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按照常理来说,薛蟠的父亲死后,那么他就是薛家的家主,家里家外一应大事小事都应该由他一人全权决定,这是《大晋律》赋予他的权利,但真实情况却是大相径庭,薛家真正的家主是薛姨妈,就连薛宝钗的话语权都比他高,如此看来,薛蟠和贾赦很相似,名为一家之主,实则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女人当家做主,女人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和戏文中的“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一样不可理喻,其实也不能全怪薛姨妈母女俩,要怪就薛蟠太不成器,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可是说到底,薛蟠变成如今这副德行又是谁造成的呢?也许和天性使然脱不了干系,但薛姨妈的过度溺爱依然是主要原因,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世外仙姝寂寞林远在他乡,高山名士晶莹雪近在咫尺,贾琬很去想领略一下薛宝钗的风华,但还是忍住了,摇头道:“贸然登门,着实唐突,薛兄不妨先回家征询一下令堂与令妹的意见,她们若是有想法,我们再继续深入交流,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些样品,明日上午,我会到贵府拜访,届时我们再详谈。”
薛蟠痛快的答应后就哼着艳俗的小曲儿离开了,贾琬到牧月山庄打包了几样他们家制霸一方的招牌菜,回到家和香菱吃完午饭后,他在宣纸上详细画下了制做白砂糖时所需要的几件工具。
随后他来到铁匠铺与木匠铺,让两位技艺高超的老师傅依照图纸加急做好并让他们用马车将工具送上门,于路上顺便从商行里买了一麻袋经过初步加工的粗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能不能日进斗金,富甲一方就看它的了。
接下来再来说说糖在国朝的境况,它是全人类共同的味觉密码,它不仅能为人体补充营养,还能让人的身心感到愉悦,但它并不是朝廷的管控物资,朝廷管盐管粮管铁管茶就是不管它。
一方面,比起唾手可得且取之不尽的海盐,糖的来源更为困难,想要获得它,目前只能从甘蔗或者甜菜中榨取,在这个生产技术落后,对土地利用率较低的年代,国朝显然没有多余的土地去种植上述两种农作物,有限的土地基本都被种上能裹腹的粮食了,例如小麦、水稻,就连花生、棉花、大豆都少有种植,相对稀少的原材料注定会让它成为一种比细盐还要昂贵的奢侈品。
另一方面,是个人都要吃盐,长时间不摄入盐分或摄入量不足会对人体产生不小的伤害,牛羊猪狗都知道去茅厕周围舔一舔含有尿盐的土壤,可糖和盐不一样,它不是生活必须品,不吃也没关系,百姓们可以从米面蔬果中获得糖分,虽然不多,却也够用了,家家都有盐罐子,但不是家家都有糖罐子。
历朝历代往往都设有巡盐御史或者性质类似的官职,另外还有巡漕、农、关、茶、江、城、仓、田的御史,但却没有巡糖御史,由此可见朝廷从始至终都并未将糖当成管禁以及战备物资,它难种植,也难提炼,更没有多少人会买,何必去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⑦④尒説
贾琬也做好了它不能像食用盐一样在全国遍地开花的准备,毕竟不能从原材料上解决问题,假设多种植一点甘蔗和甜菜,它就不可能走到千家万户的餐桌上,他就没打算从普遍还在温饱线内外反复横跳的老百姓们身上挣钱,他们连细盐都吃不起,更别提细糖了。
他的主要目标是家有余粮的中高产阶级,既然不能靠群体数量取胜,那就只能走个体质量的路线了,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将即将问世的白砂糖打造成一款能深深刺激到遍身绮罗者们消费心理的奢侈品,最好再将它与传统文化融合在一起,让人生出不买它就对不起自己身份的想法,它不仅外形要好看,风味要比细糖更佳,还要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包装也是重中之重,把它装在精雕细琢的红木盒中,使其变成走亲访友、招待贵客、赠礼回礼的上上之选。
如此一来,哪怕它穷极一生也只能在上流社会的大雅之堂中流通,贾琬也能赚到盆满钵满,除了白砂糖,贾琬还想到了另一款同样可以使用这种销售思路的物品,或许它的市场会更大一些。
从粗糖中提取达到后世标准的白砂糖比从粗盐中提取食用盐要难多了,但这一切对于贾琬来说都不是事,失败两次后他就掌握了其中的窍门,当第一捧大小均匀、状如沙粒、洁白胜雪的白砂糖被贾琬从锅底小心翼翼的捧出来时,已经是万籁俱寂,月至中天的深夜了。
为了让它们看起来能更漂亮,也更高级,贾琬还用模具将它们压成一块块长宽两公分,厚一公分的方糖,先不说它的味道如何,就凭这让人眼前一亮的造型,就都够装进楠木盒里再拿到珠宝店滥竽充数,鱼目混珠了,不认识的人乍一看说不定会以为它是新出的首饰。
香菱揉着朦胧的睡眼从屋外走了进来,她怀里抱着一只由贾琬亲手设计,孙大娘动手缝制,里面塞满棉花,抱着睡觉会非常舒服的小猪抱枕,一脸好奇的看着“嘿嘿”直笑的贾琬。
“香菱,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把嘴张开,爷有好东西要给你吃...哎哎哎...别跪啊,你想什么呢,这又不是在床上,站着就行。”贾琬从案板上捻起一块方糖,放进香菱的小嘴巴里,他身高一米八二往上,而香菱只有一米六,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的看见她那两排整齐雪白的贝齿和那条红彤彤的丁香小舌。
方糖落入口水充盈,狭窄温热的口腔中,瞬间就释放出了无与伦比,清新脱俗的甜味,香菱闭上桃花眼,嘴角微微上扬,两只浅浅的梨涡随之浮现,她发出一道满足的长长鼻音,开心的原地蹦了两蹦,晃的贾琬一阵头晕眼花。
“怎么样,甜不甜?”
香菱沉醉在从未邂逅过的美妙体验中,对贾琬的话置若罔闻,没有做出相应的反馈,贾琬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坏笑道:“不说是吧?那爷只好亲口尝尝了,别咽完,给爷留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贾琬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小脸通红,双眼迷离的香菱,咂了咂嘴,点头道:“实验很成功啊,有它在,咱们俩以后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了,多了不敢讲,我估摸着一年进个三五万两银子还是没问题的。”
香菱伸出小手就要去抓案板上的方糖,贾琬从后面单手抓住她的后颈,将她拉了回来,在她眉间的胭脂痣上点了点,道:“方糖虽好,但不能贪多,吃多了会得蛀牙的,那样就不美了。”
“爷,如果香菱以后老了,也不美了,您还会喜欢香菱吗?”她突然问了一个让贾琬始料未及的问题,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两堆黑暗中的篝火,贾琬从里面看到了讨好、谦卑与恐惧。
“小丫头,说什么傻话呢,你这么可爱,这么懂事,爷会永远喜欢你的,爷守身如玉十六年,不知凡几的红尘女子对爷自荐枕席爷都不动如山,结果却被你夺走了清白之躯,你是爷的第一个女人,不管爷未来有多少女人,你在爷的心里都会有一席之地,任谁都无法取代,爷现在就许你一个良妾的位份,并对天发誓,无论将来贫穷还是富有,是生老还是病死,爷都不会离开你的。”
要是摆别的女孩子,被贾琬这般深情款款的告白,肯定会感动到眼泪哗哗,不顾一切的委身于他,可香菱显然听不太懂这些华丽中夹杂着些许挑逗的辞藻,她只知道贾琬发誓会一直一直喜欢她的,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真的吗?太好啦!那香菱还能再吃一块糖吗?就一块呀?”香菱放下小猪抱枕,拉着贾琬的手摇来摇去。
“不好,这点没得商量,明天再给你吃一块。”贾琬义正言辞的拒绝。
“就一块嘛!就一块嘛!爷,求求您啦!”香菱不依不饶的继续撒娇,撇着小嘴巴,泪花儿在眼眶中旋转,大有您不给我糖吃我就哭给您看之意。
“行吧行吧,算我怕了你了,就一块啊!”贾琬只好妥协,自己的贴身丫鬟自己还能不宠吗?他故技重施,再次喂给她一块方糖,待将成品收拾好后,他把她扛到肩膀上,大步朝卧房走去。
......
翌日,上午。
兴安坊,薛家。
值得一提的是,全大晋只有帝都顺天府与陪都应天府有“坊”一说,前者有一百零八坊,后者有七十六坊,其它的府、散州、直隶州皆是按方向进行划分的,拿扬子江对面的滁州直隶州来举例子,它那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是由东、西、南、北、中五个片区组成的。
色调偏暗,陈设考究的闺房内,薛宝钗正在和薛宝琴手拉手说着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堂姐妹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举家搬迁至京城荣国府的日子越来越近,三个月之后就要分隔两地了,从此以后同日同月却不能同风同雨,两千多里是数不尽的山山水水,在不知不觉之间,双方很容易会渐渐断了联系,也许再次相见之日便是灵柩返回故里的那一天,叫人心里如何不悲伤。
人情本淡薄,音信鸿雁难托。
“姑娘,大爷到院子门口了,他说有件大事要找您商量。”
薛宝钗应了一声,让薛宝琴稍候,自己出去看看,她昨晚是在薛宝琴家里睡的,方才刚回到家,从下人口中听到消息的薛蟠就过来了,当得知贾琬要跟自家合伙做生意时,她明显吃了一惊。
“他一个好端端的案首,难道不怕做生意会引来别人的非议么?”薛宝钗很不理解,诚然,圣人子弟去行商贾之道确实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保不齐就会被有心之人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薛蟠“嗨”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他肯定是缺银子花啊,读书是很费钱的,比其引来别人的非议,还是口袋空空会更让人头疼,先别想这些了,他人就在会客厅里等着呢,妈让我来叫你去参谋参谋,你坐在屏风后面,再让莺儿来回传话,他是看不见你的。”
“那哥哥先去,容我换身衣服。”
会客厅。
贾琬一袭白衣,三尺秀发被一根桃木簪松松挽着,于稳重中无端跳出几分野性,他腰间悬着一块牌型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爪踏祥云的麒麟,从用料和做工来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为林如海昨日分别时所赠,说是初次见面的礼物。
尊者赐,不敢辞,贾琬毫不迟疑的收下了,周敦儒则送给他一枚玉戒指,说是对他自强不息,心系苍生的嘉奖,他不习惯戴戒指,便将那枚价格不菲的玉戒指收进盒子里,使其明珠蒙尘了。
“琬哥儿,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和我们薛家合伙做生意啊?”薛姨妈纠结再三后还是决定用这个称呼,表字那是给兄弟、朋友、男性长辈们叫的,又不好直呼其名,叫“小贾相公”也有点奇怪,选来选去,只有它最合适。
“一来,我与薛兄相识,强似去和陌生人合伙,那样不确定因素会很多,风险也不小,二来,贵家的实力是在金陵省乃至南直隶都是有目共睹的,能做大离不开好的信誉,和贵家合作,我很放心,至少不会贵家不会轻易毁约。”
听他如此说,薛蟠不乐意了,纠正道:“贤弟,你最后那一句说错啦,我们家不是不会轻易毁约,而是压根就不会毁约,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再说了,你和荣国府是亲戚,我们家和荣国府也是亲戚,那么我们家和你就是亲戚,天底下哪有亲戚坑亲戚的。”
贾琬笑了笑,打开装满方糖的红木盒,道:“薛夫人,薛兄,它便是我要和贵家合伙做的生意,您二位先尝尝风味如何,我再将它的优势细细道来。”
薛蟠二话不说,捏起一块就扔进了嘴里,将方糖粉身碎骨后,他竖起大拇指,夸道:“这糖真他妈的甜啊,比我们家里平常吃的细糖甜多了,看着还干净,一定能大卖,妈,您快尝尝。”
薛姨妈尝完后,惊讶道:“我吃过那么多品种的糖,没有一个比它还甜的了,琬哥儿,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呵呵呵,山人自有妙计。”
一个漂亮丫鬟从屏风内走来,她先是红着脸给贾琬福了一礼,然后捧着红木盒原路返回,几息后,贾琬听见屏风后传来两道低低的惊呼声,想必其中一位便是薛宝钗了,那另一位又会是谁?
“女儿,妈认为能做,你说呢?”
短暂的沉默后,屏风后再次传来一道清澈的御姐音:“贾公子,请原谅小女子不能当面向您见礼,这份生意我们薛家接了,敢问公子想几几分账?”
“五五分账,在下出方子和负责后续的改进,贵家负责生产以及销售,薛小姐,它所蕴含的价值绝对远超您的估计,做好了,一年净利润最起码二十万两银子,也许您会认为我贪心不足,什么事都不干就能坐享其成,这点我不否认,但您要明白,贵家是在下优先的选择,而不是唯一的选择,贵家若是不做,在下很快就能找到下一家,在下相信,总会有人心甘情愿的接受在下的条件,并与在下共同踏上财富之路。”
“四六...”
薛宝钗话还没有说完,贾琬便站起身,道:“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这盒方糖算是在下的小小薄礼,告辞!”
“公子等一等!”
话音刚落,薛宝钗从屏风后小跑了出来,另一位不知名是女孩子叫了一声“姐姐!”也跟着跑了出来,待看清贾琬的模样,她方才如梦初醒,连忙用团扇遮住脸庞,慌里慌张的退了回去。
薛宝钗咬了咬不点而红的下唇,大大方方的看了贾琬一眼,复又低下头,轻声道:“您的分账条件我们答应了,请您勿要离开,留下来与我们进一步商榷事宜,对了,这么好的细糖,您有没有为它命名?”
“就叫它晶莹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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