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当时心下就是一凛,“刘将军,当心埋伏!”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前面的山拗口响起了一阵呼哨,随即两边的林子里呼啦啦地荒草一片颤动,乱石后,蒿草间忽然就钻出了一片脑袋。看人数委实不少。
一杆鲜红的像酒招子般的大旗下,一个骑着马,穿着皮甲,身材异常魁伟的络腮胡子大汉挥舞着手中的厚背大刀道,“前面的人听好了,扔下兵器,留下货物和马匹就滚!本将赏你们不死。”
萧暥也是无语了,哪来的劫匪吃了豹子胆,敢打劫魏西陵的军队?
还是说……他们根本大字都不识,认不出魏西陵的旗号?
不对,他们认得!
萧暥的目力极好,他微微一眯眼看去,就见那山匪身后酒招子般的大旗上居然也写了一个魏字!
卧槽!这什么情况?
接着就听到旁边一个独眼龙的山匪头目道,“魏帅,他们不动,我们怎么办?”
那络腮胡山匪头子浓眉一扬,颇有点威风凛凛的架势,“刘五,抄家伙,干了他们!”
什么?刘武?
萧暥不由看了眼身边的刘武。
那么说,难道……那个‘魏帅’是指……
魏西陵?
咳,原来魏西陵在大多数人想象中是这个形象?虬髯如戟的彪形大汉?
不过……既然是战神么?好像也没毛病?
就在他脑子里胡思乱想时,两旁丛林里,树枝乱颤,无数的山匪们已经齐齐举刀杀出。
刘武当即下令,留下一半人马保护萧暥和商贾们,自己率先带队抽刀就迎了上去。
萧暥的身体经过除夕夜这一阵使劲折腾,又来不及修养急着赶路,现在骑马都很勉强,更不用说迎战了。
于是这回,他切切实实被刘武当做老弱病残保护起来了。
不过看起来刘武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对付一群山匪绰绰有余。
萧暥坐在马上,倒是得空观察起这支山匪队伍了。
这群山匪约莫有千把人,大多数都穿着抢来的铠甲,看来他们打劫军队不是第一回了。
‘
这乱世里,打劫军队不仅能抢到物资,关键是抢到武器和马匹,这才是生存之本。
既然这帮子山匪的目标要打劫军队,难怪他们都胆敢冒充魏西陵的部署了。
前阵子萧暥自己不也干过类似的事情,他让刘武带着几千人北上去迎战北宫达大军,就是冒魏西陵的旗号。
没办法,这操作虽然骚,但是管用。
连北宫达都怕战神的旗号,那么这帮子山匪冒充魏西陵的军队,一般的小军阀一听他这名号就腿软丧失战斗力了。哪里还能抵抗。
这样一想,他恍然明白了。当这群匪徒看到他们这方的旗号时,就会理所当然以为他们也是冒充的?
这算什么?假李鬼遇到真李逵了?
他正想着,忽然嗖的一支箭飘忽忽地向他射来。
萧暥见这速度,也不闪躲,轻轻用剑鞘一拨,那支箭就一头栽进了旁边的草垛里。
萧暥暗暗叹了口气:这匪徒,眼神还凑合,就是力度差了点,这箭射的一点不干脆,软绵绵的没来势。
接着就听到对面那个山匪头目叫道,“萧晏,我们撤!”
啥?!
萧暥一听有人叫他,本能抬头望去。
只见对面的小山坡上,一个背着弓的小白脸山匪,快速地跟上了那虬髯头目,那小子相比其他那些五大三粗的山匪,模样明显要更俊一些。
萧暥忽然明白了,他们那些名字全是绰号,就跟梁山一百零八将一样!
所以……这群人确实是来搞笑的?
他这一念未过,刘武已经秋风扫落叶般把四周的山匪收拾地七零八落,余下的人卷着旗子,跟着那匪首落荒而逃。
刘武一夹马腹当即就率军追去。
萧暥一看这里到处是山林,地势复杂,赶紧出声道,“刘将军,穷寇莫追!”
刘武头也不回道,“他们敢冒充主公打劫,我要灭了他娘的!留他们在这里坏了主公的名声!”
萧暥无奈,他们只有三千人,在这山坳里分兵是大忌,很容易会互失去联系,被分开吃掉。于是来不及多想赶紧催马跟上。
这一股山匪退走的速度还很快。
萧暥环顾四周,这地方几面都是山,道路曲折,到处是乱石草木。
现在他们策马急追,还带着数十商贩,委实行动不便,处境不大妙啊。
“刘将军,此地地势险峻。当心伏兵。”萧暥提醒道。
刘武哪里听得进去他一个‘老弱病残’的话。
此刻刘武正是杀得顺手,就像赶鸭子一样,把群匪驱赶进山坳正要一网打尽。
群匪如同蚂蚁般退缩进山坳,刘武一手提着环首刀,速度不减,一马当先就追了进去。
萧暥只好率余部跟上他,
这一进山坳,萧暥顿时感到不妙,只见这里三面环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口袋。
他目力极好,隐约看到山间还有类似塔楼的建筑。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该不会进了山匪巢了吧?
就在这时,塔楼里扬起一阵尖锐的长笛呼哨声。
紧接着,忽然间山间箭如雨下,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劈头盖脸般浇来。
糟了!竟然有伏兵!
情急之下,众人只有纷纷用刀剑格挡开。
刘武知道上当了,大叫,“冲出山谷!”
如果仅仅是军队倒还好说,士兵可以一鼓作气冲出这里,可是现在他们还带着数十名商贩,那些商贩一见这架势吓得连马都骑不稳了,在密集的箭雨里东躲西藏,根本跑不快。
萧暥心中暗道不妙,刚才他和刘武一样都犯了轻敌的错误,一开始这群山匪的亮相,让他觉得就是一群出来搞笑的。
但事实给了他们一个结实的耳光。
既然这些山匪敢打劫军队,还能活到现在,能没几把刷子吗?
他们居然还懂得军事战术,诱敌深入,围而歼之!
这战场上是真的谁轻敌谁倒霉,此刻他们的处境是极为不妙。
就在这时,紧接着塔楼上又传来一阵长哨,随即两边的箭雨稍缓,萧暥知道这只是他们在调转部署,紧接着山坡上就传来了隆隆声。
刘武是老兵油子,这一听之下,脸色骤变,“稳住阵脚!”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顺着山坡无数的滚石檑木从上方翻滚下来,砸到人马都是头破血流,不时有将士落马,几处人马被迫拥挤在乱石后暂避。
山匪们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随即第二轮的箭雨更加密集地朝山坳中他们这一小群人马射来。
萧暥心道不妙,这些山匪是用滚石檑木将他们都驱赶到聚在一起,方便集中射杀。
他脸色一凛,道,“弓箭。”
随即几名锐士立即围上前替他格开密集的箭矢。
萧暥原本长途赶路身体就已经不适,此间也顾不得了,一咬牙,忍着胸前的隐痛,拉弓引箭,乘着塔楼里那长哨声音将落未落之时,一箭带着疾风离弦而出。
那塔楼里的山匪头目刚要放下铜哨子,忽然一箭迎面飞来,当场透颈而入,将他钉在了塔楼上。
旁边的那个小白脸山匪顿时吓得两眼一黑,哆哆嗦嗦地连弓都拿不稳了。
紧接着他又一连几箭射出,一气呵成箭无虚发,精确命中几个据点正待投放滚石的山匪。谷中的滚石檑木一时间来势稍阻。
刘武也反应过来了,“夺下那个塔楼!”
山匪的头目们都在里面。
萧暥强忍着喉中翻涌的血腥气道,“先撤出山谷!不要恋战!”
“那兄弟们都白死了!”刘武急红了眼。
萧暥咽回一口血,疾言厉色,“服从命令!”
刘武顿时浑身一凛,忽然想起魏西陵曾经说过的话,不甘心地一咬牙,望了眼山间的塔楼,“是。”
随即,趁着山间的劫匪们还处于老大被射杀,一时间群龙无首没有缓过神来,他们率领余下的人马快速撤出山坳。
果然如萧暥所预料,这山坳间是这些匪徒们的老巢,他们才刚撤出一大半,就听到四周杀声已起。群匪反应过来,立了新的头目,正从各个山间隘口冲下犹如蚂蚁一样的山匪。那独眼龙刘五刚成为老大,这是要给那虬髯山匪报仇来了!
而且这次他们居然还挺着□□马刺。
萧暥一惊,这是专门是要对战马下手的!没想到这些山匪抢来的装备还很齐整?!
这种□□专门是挑刺马背上的骑兵的,但对冲锋驰马冲锋的骑兵无效。
可是他们现在刚刚从山坳里撤出,还来不及休整队形,处境极为不妙。好在魏西陵的军队纪律严明,这种情况下竟然也没有乱了阵脚。
但是那群惊魂未定的商贩就不一样了,他们完全就像一群鹌鹑一样傻愣愣地扑腾着翅膀,惶恐不安,带着这些人是没法打仗的。
而且他必须首先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这些商贩千里折返进货,是江南商会的基础和根基,如果他们在路上出事,将来还有谁敢往来进货。
萧暥下令,他的十几名锐士,全员负责保护商贾退到后面的缓坡上,一个人都不许出差池。
然后他忍着胸口越来越剧烈的阵痛,勉力拔剑。
由于他脸上的绣纹,刘武看不出他此时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刘武,你领一千人百人切断山坳口,阻断他们的后援,余下千人,跟我上坡,分两股冲下,从左右两翼插入,搅乱对方阵脚。”
刘武领命率军而去,趁着这个档口,他立即调转马头,带领骑兵也上了缓坡,这个小山坡不算高,但是用来带领骑兵冲锋是足够了。
萧暥深知他带领的毕竟不是本部人马,必须要有超出这些军士十分的悍勇,才能够让他们心折,使唤起来也才能够如同使唤自己的手足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一马当先地率军向着山坡下如蚂蚁般的山匪冲杀下去。
将士们一见主帅如此,个个神情振奋,紧跟着冲杀下去。
骑兵居高临下的冲击力是难以想象的,瞬间就让山匪们的□□马刺失去了效力,他们乱成了一锅粥,像砍瓜切菜般被骑兵斩杀。
加上刘武截断了山口,那谷地上虽然有近六千人的山匪,却被这区区余下的两千多骑兵包了饺子。
可是萧暥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手中的剑已经显得无比沉重,他费尽全力才能在马上坐稳,只觉得胸腹间血气翻腾,脸色一惨,隽秀的眉蹙紧了,一只手紧紧按住胸前。
那独眼龙匪首眼尖,立即就看到了他的窘困,道,“去,抓了那个将军。”
“哪个将军?”山匪道,
“脸上有花儿,长得最好看那个!”匪首道。
群匪们随即像一群蚂蟥般向萧暥蜂拥而来。
萧暥本来就胸口血气翻涌,一听到这句话,差点当即喷出一口老血。
他一剑挑落一个挥舞着单刀逼近的贼寇,心中暗骂,泥煤的,你脸上才有花,头上还有草原!
他手下的将士没料到这变故起得那么突然,一时来不及回护。
萧暥此时已经力竭,心口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身形不禁微微颤抖,握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一丝殷红的血终究还是从紧抿的薄唇溢出,沿着雪白沿着清削的下颌淌了下来。⑦④尒説
萧暥抬手狠狠一抹,艰难地一剑扫开一个贼寇。
独眼龙见状,得意地远远喊道,“给我抓活的!”
可就在他的话音未落时,忽然间,他只觉得背后寒风一掀,还没明白过来,随即一阵剧痛从肋下传来。
那独眼龙不及吱一声,已经被一支银枪挑在空中,又抛落在地。
他摔得龇牙咧嘴,在尘土中猛抬起头,就看到战马扬起的四蹄!
烟尘滚滚里,不知从哪里忽然杀出一支骁勇的骑兵。简直如同神兵天降。
所有的山匪都懵了。
这支军队没有旗号,全员轻甲,人数不多,不超过百人,看那装备、人数,简直像是外出游猎,而不是打仗的,可偏偏这战斗力简直是恐怖至极!
只见他们分十人一队,快速散开,从容地穿插包抄切割,来回冲杀间,血光飞溅,那阵型变化多端,简直就像在这黄沙地上用敌人的鲜血娴熟地作画。
才片刻间,这山间谷地里的六千山匪已经完全阵型崩溃,不是糊里糊涂被斩杀,就是束手就擒。
而刘武的军队一见到他们出现,简直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亢奋起来。
这边萧暥扶着马鞍,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那头刘武抖着嗓子喊了声,“主公!”
萧暥心中巨震,什么?难道是……魏西陵?!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还在过年吗?
他们不是约好的三月初吗?
他自己反正孑然一身,就提前来了,魏西陵怎么也提前来了?
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一听到那个名字,他潜意识里,绷紧的神经顿时一松。
结果这刚才千钧一发中被他强压下去的病痛,瞬间全部翻涌了上来。
他紧紧攀着马鞍,堪堪不让自己坠下去,只觉得身上余下的所有力气都被抽离了身体,只余下胸腹间涌起潮水般的剧痛,眼前跟着一虚,晃动的视线里,最后看到一片银白的甲胄,炫白地耀眼。
就在他身躯摇摇倾倒时,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的腰身,随即他身子一歪,绵软无力地靠在了一片冰凉的甲胄上。
萧暥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为什么每次见到魏西陵,自己都是这么狼狈啊!!?
没天理啊,什么时候也能在那人面前威风一回啊?!
他的眼睛沉重地睁不开,浑浑噩噩中下了狠劲,就想把一口血咽回去,结果这都没做到,他无力地垂着头,脸颊顺服地贴着魏西陵胸前,温热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浅淡温濡的唇瞬间染得嫣红莹润。
魏西陵脸色犹如冰霜,胸前的银甲染红了一大片。
刘武已经驱马上前,硬着头皮道,“主公,这次都怪我,我不该恋战,害得萧将军又发病了,但我没想到他那么弱啊,”他伸着脖子,“他这……没事儿吧?”
旁边锐士营的十几名将士齐齐目光如刀地看向他,简直要把他身上戳出无数个窟窿来。
……这还叫没事?你瞎吗?
魏西陵冷冷地扫了一眼刘武,“一百军棍,先记下。”
*********
萧暥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远远地能听到爆竹声,让他想起十多天前的除夕夜,一桌美味佳肴,不由舔了舔嘴唇,唇间却只有隐隐的血腥味。
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床板很硬,硌得慌,浑身骨头都痛,胸口也痛。
他好像是伤员罢?谁这么虐待俘虏?他脑子里毫无章法地想着。
他刚打算支起身子,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一碗药就已经递到他唇边,端着药的那个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似乎半点都不同情他现在的境遇。
萧暥哀叹一声,接过碗,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差点没被苦得连胆汁都吐出来。
他在谢映之府上的时候,这药里谢映之都给他配了清甜的甘草,药熬得也没有那么浓。
可魏西陵这药也太实诚了吧?原汁原味不说,他是不是当老鸭煲熬了?越浓越有营养吗?
这绝对是虐待俘虏了!
“怎么?”魏西陵道,
萧暥垂下眼睑,可怜兮兮地舔了舔嘴角。发出无声的抗议。
魏西陵转过身,竟也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包梅子。
自从上次那包被他当瓜子磕完了,这都大半个月没吃到了。于是萧暥眼睛瞄着梅子,老实喝了药,小口咬着鲜脆的青梅,总算觉得活泛过来了。
魏西陵微微凝眉,“你身体不能这样损耗,现在可好些了?”
萧暥心里不抱希望想道,哦?他这是关心我?
“好多了。”萧暥违心地道。
然后他才想到一件事,“魏将军,这是哪里?”
魏西陵道,“安阳城。”
萧暥恍然,他们被打劫的山谷离开安阳城也就剩下大半天的路程。他随之皱了皱眉,这安阳城附近的匪患还是没有平息。
“那……我们不是约了三月,将军你这么早就来了?”
魏西陵反问,“你不也这么早。”
萧暥哑口无言,其实他提前来还有一个考虑,就是兵工厂,他想要把安阳城打造成一座军镇,这兵工厂是必不可少的。
安阳城水源不错,而且离康远候的封地也不算太远,他可以将兵工厂造在城里,至于铁矿原料,则从那土豆侯爷那里运输过来。
想法是很好,但是看这安阳城四周匪患横行,这运输来的铁矿不会全喂了山匪罢?
“正月无事,我来剿匪。”魏西陵道。
原来如此。
啧,魏大大这是宁可不过年也要打仗,果然是好战份子。
萧暥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表态道,“剿匪之事,我愿意助将军一臂之力。”
唔,也是帮他自己。这匪患不除,他的兵工厂就动不了。
魏西陵淡淡道,“你先把病养好。”
然后他看着萧暥眉梢眼角妖媚柔婉的花枝,微微凝眉。
“怎么回事?”
萧暥:……
他不敢再说是面妆了,于是挑要紧地一说。
魏西陵点头,只道,“你也不易。先休息罢。”
然后他站起身,径直走出门去。
这就……走了?
走了?
萧暥心道,不该关怀一下病号吗?
魏将军?嗯?
今天还是上元节啊……
唔,想吃汤圆。
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真是住了几天容绪设计的舒适的寝室,相比之下,这屋子真的清简多了,只比他以前的住所好一些。
窗外隐约能听到爆竹声。安阳城也是一座大城,虽然比不上大梁,但是这会儿外面也很热闹吧?
但是他一个人卷着冷冰冰的被褥,四下安静地掉根针都听得到。
他不想一个人过年。
除夕夜过得太热闹,现在冷清了罢。
萧暥颤巍巍起身,一通翻找,把自己这次带来的一小罐子蜜饯甘果找出来,以及那两只小狐狸靠垫。
他把柔软的抱枕垫在背后,然后扒开果罐,一边啃着干果,一边翻着何琰先生的最新画册本,唔,脑洞真大,刺激,好刺激……
就算自己一个人,他也得好好过节不是?
正当他自娱自乐地咬着松子翻画册时,忽然门轻轻开了。
他狐狸耳朵一竖,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赶紧捞过一个抱枕压在何大名士的画册上。
手忙脚乱间,把果盘打翻了,干果蜜饯滚了小半床。
萧暥有点绝望,人家是半床花月半床书的风雅,他是什么?半床蜜饯半床坚果?
魏西陵已经站在他榻前。他微微地挑起眉,就算是魏战神千军万马都岿然不动的神色,此时也是一诧。
就见萧暥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枕头,坚果蜜饯撒了半床,惊魂甫定地睁着一双隽妙的眼睛,那神情和枕头上的那只小狐狸倒是相映成趣。
魏西陵将一碗软糯的汤圆放在他床头。然后一掀袍服坐在他床边。
萧暥鼻子立即闻到汤圆的香味儿,悄悄咽了下口水,但是又不敢撒手放开膝头的狐狸靠垫,这下面可是何大名士的著作啊!
别人看到了还好说,但是魏西陵是什么人啊,刚毅严正,嫉恶如仇……如果被他看到了……
萧暥不敢想,真不敢想……
魏西陵见他捂着枕头不动,眼角时不时瞥着碗里的汤圆。
魏西陵微微蹙眉,想了想,然后似是明白了什么,面无表情地拿起碗,抬手舀起一个溜滑的汤圆,认真地送到他唇边。
萧暥: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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