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人为了他的理想还愿意献出生命……
万和敬佩之中还要带上三分赞叹之情。
南荒圣女就是这么一个有崇高理想的人。
为了南荒人的福祉，为了他们的和平安定，她万里跋涉不顾艰险，要推动蛮王的降生，还南荒一个朗朗乾坤。
就是她要牺牲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别人。
对于这种人，万和只有一个字回应。
“呸！”
简简单单的一声，包含着无尽的鄙视与失望。
他其实常常把她与千年前那个人弄混。
以至于熟悉，亲切，看见她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然而现实终归让他认识到，那确实不是一个人。
前世的南荒圣女，虽然身为女子，却有着不输于男人的霸气！
要不然也不能和万大长老拮抗半生。
她会斗，会争，会抢，会夺。
唯独不会让别人因为她的原因去死。
任何原因都不行。
“我如果活成那副自私胆怯的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才是她会说的话。
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对，自私胆怯。
不管表面上的理由有多么冠冕堂皇，只要为了达成目的死的不是他自己，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自私胆怯的。
“你不要这样，南荒现在乱的很，圣女她也很为难的。”
荒神舞不清楚万和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毕竟这件事儿其实和他关系不大。
心下只当万和关心自己，欢喜之余又忍不住怯怯出声为南荒圣女辩解。
她的情绪转换的很快，只不过抽泣几声，转眼又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
“南荒乱不乱关我什么事？”
万和冷声道。
至于南荒圣女以后就更和他没关系了。
他万大长老为人恬淡冲和，怎么会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两人沉默了半晌，还是荒神舞打破了宁静。
“走吧，我们去找野蕈去。”
“时间太长不回去，圣女该着急了。”
她似喜似嗔地白了万和一眼:“都怪你，问些不该问的瞎耽误时间。”
耽误了什么时间？
这句话可圈可点，深意无穷。
反正万和直接装作没听懂。
在万和打开嗅觉之后，循着气味要找点什么其实很容易。
这附近也没有什么猛兽，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干扰。
万和估计，不长眼的早就被鸦群吃的一干二净。
地上偶尔出现的大型骨架就是证明。
能幸存下来的都是奸狡敏锐的，远远看见万和这尊煞神也提前就溜了。
他只管找到能吃的野蕈生长的地点，荒神舞自然就会小鸟一样飞过去，摘下来捧在怀里。
万和冷眼旁观，她的开心不似作伪。
短短时间就把一切负面情绪抛之脑后。
“南荒圣女，还真会选人。”
万和抱着肩膀，冷哼一声。
虎神之子由于是天生的神胎，心思纯净，不容易沾惹普通人的各种复杂感情。
又因为死亡即是新生，他们往往并不畏惧。
荒神舞姐妹俩自幼在荒神殿长大，环境简单又无欲无求。
南荒圣女不怎么费力就能劝说她们答应这个送死的差事。
毕竟有着大义的名分，说服这两个白纸一样单纯的小姑娘太简单了。
如果不是出于对妹妹的担忧，荒神舞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别说什么流泪。
至于她们是不是自身生出了什么拯救南荒万民的想法，万和连想都没有想。
虽然在南荒女子十二岁就可以嫁人，但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双子姐妹，其实还只是两个孩子而已。
要他相信两个小姑娘心怀天下，还不如说坠龙涧里的龙就是他斩那一条。
“对了，你多大了？”
万和顺口问了一句。
“十五啊，怎么了？”
荒神舞看看万和的脸色，有些担心地回答:“年纪是不是已经太大了？”
“……”
万和沉默。
他没想到荒神舞居然只比他小一岁，看脸还真看不出来。
以世俗眼光来说，是不小了。
即使在大炎，这个年纪一般也都是孩子妈了。
“不大，你还小着呢。”
万和诚恳地回答。
前世追求他的正道仙子，年纪最大的一个据说都二百多岁了。
怪不得这姑娘一门心思往他身上扑，原来是担心自己太大了嫁不出去。
万和在心里调侃了一句。
事实上这当然只是戏言。
万和如何看不出，荒神舞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一股热爱。
这姑娘活的炽烈。
所以在临死前碰到万和，就不顾一切地爆发了出来。
南荒女人的胆大泼辣，也不过只是占了一部分而已。
“那些做派，也不知道她都是从哪儿偷看来的……”
万和有些无语。
南荒人喜爱幕天席地的不少，说不准就有被她撞上的。
而荒神乐，像是这一部分感情全被荒神舞分走了，就显得文静许多。
“够了，我们回去吧。”
万和不欲多想这些烦心的事儿，看看荒神舞采的差不多都够她们几顿了，出声制止了她。
荒神舞略有失望，她很珍惜和万和独处的时光，但是也怕万和又提起方才的事，乖乖答应了。
两人回去就不着急，喁喁而行。
荒神乐在说，万和在听。
镖队的人早已经对比习以为常，连多看一眼的都没有。
“他欺负你了！？”
陡的，一声厉喝打破了宁静。
荒神舞毕竟哭过，虽然短短时间不至于红肿了眼睛，但细心端倪，总能发现流泪的痕迹。
南荒圣女重重将黑木杖顿在地上，狠狠瞪着万和。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
荒神舞急忙解释。
南荒圣女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道:“万和，我警告你，不许你碰她一个指头！”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现在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镖师而已，卑贱之人怎么敢妄想荒神殿的巫女？”
先前，她以为荒神舞只是放纵一下，也就由得她去了，毕竟在南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时间越长，她发现荒神舞越有将真心交付出去的痕迹！
这就不能忍了。
她很清楚一个女人如果心有牵挂，赴死的时候会有多大的犹疑！
为了大事，她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出现。
“呵呵……”
万和冷笑一声，居高临下俯视南荒圣女。
她都要把人送去死了，却不准别人动一个手指头。
这是个什么道理？
“你说的对。”
万大长老恬淡冲和，不和你一般计较。
没有吵起来，荒神舞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万和一眼。⑦④尒説
“大家都冷静点，有这力气不如好好休息。”
王英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打圆场。
“你们也一样，如果她出了什么差池，你们统统都要陪葬。”
南荒圣女目光阴冷，像毒蛇一样在王英身上扫过。
不过是些大炎人而已。
王英涵养极好，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句迁怒的话发火。
他哈哈一笑，正要继续打圆场，万和突然出声了。
“喂！”
“没礼貌……”南荒圣女不屑地转头。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南荒圣女不可置信地捂着脸，楞在了当地。
身为圣女，她从没想到这叫耳光的东西有落到自己脸上的一天！
“咳咳！……”
王英大声咳嗽起来，啪地一下拍在大腿上:“这大冷天的怎么还有蚊子……”
他埋怨地看了一眼万和。
怎么能和客人起争执？
“别装了，我们都看见啦！”张山在远处怪腔怪调地揭穿他。
“不就是个耳光吗，谁小时候没挨过啊？”
“你挨什么？你小时候你爹早就……”王英话说了一半，惊觉失言，顿时住口。
张山却没有停止煽风点火，没了他的制止，很快镖师们就哄笑成一片。
话里话外都在看南荒圣女的热闹。
这是在把她架在火上烤！
一来，她曾经打破了大殿的门，二来，镖师们记恨她昨晚明明有能力却不出手相帮。
他们心里有怨气！
所以早些时候王英提出那明显不合理的抛下客人先走的主意之后，他们都默认了。
……
“你敢打我？”
南荒圣女不理会他们，只死死盯着万和。
万和无所谓地甩了甩手。
把眼前这个南荒圣女和千年前那个割裂开来以后，他立刻就毫无顾忌。
打人先打脸。
“是啊，为了纪念曾经恬淡冲和的我。”
“不用看我，我没有什么道理要教你，就是想打就打了。”
后面有镖师轰然叫好。
头一天见到小万哥这么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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