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鱼人脸比兜还干净。
硬要说有，也就是长老手里这把木杖了。
鱼人长老身上的灵气总量显然不足以支撑它用出那水流大手，应该是倚仗木杖的辅助。
纵然抢来也没什么大用，拿来给万精精玩也是不错的。
毕竟，说不准哪天荒神舞钻他屋子的时候就被老弟发现了。
先准备好礼物堵嘴。
只是万和已经先装出愤怒的模样混淆视听了，还是被神龛里这人抢了先。
“宝物嘛，有德者据之。”
神龛里的人显然并不畏惧万和，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先发现的。”
万和淡淡地道。
如果神龛里的人早就发现木杖的异常，也轮不到他出手。
他转身去掀神龛的帐幕，不准备惯着里面人的毛病。
“大地……”
“属于鱼人！”
一只干枯的手臂抓住了万和的脚踝。
鱼人长老一边咳血，一边爬了过来。
万和皱了皱眉头。
鱼人的生命力异常顽强。
昨晚被他踩碎骨头那个是，眼前这个也是。
这老鱼人刚刚明明被他撞碎了胸口的全部骨头！
“外来者，你们要付出代价！”
鱼人长老嘴里断断续续吟诵着祭祀一样的话语，艰难地从胸口扯下了一个形状不太规则的白色珠子。
“奉上后辈子孙的鲜血……”
“祖神啊，赐予外来者同等的死亡！”
轰！
整个祭祀的高台开始震动起来。
大道大道的裂缝蜿蜒交错，瞬间开裂。
以高台为中心，周围的地形慢慢隆起。
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下钻出来！
鱼人们再顾不上跪拜，连滚带爬开始向外逃蹿。
“这场景好像有点眼熟。”
万和严阵以待。
万一钻出一个跟黄天道尊一样的怪物来呢？
倒不是他不想制止鱼人长老。
而是一来万和发现鱼人长老没死的时候，它的献祭就已经发动了。
二来万和也想看看长老召唤出来的东西有没有羊毛可以薅。
“这他么是什么玩意儿！？”
神龛打开了。
一个胖老头敏捷地从里面蹿了出来。
他一手拿着一把木杖，另一手端着一个大盆。
灵鼔山掌门。
“你玩的挺高兴啊。”
万和冷眼看他。
这老头就比他早走一步，大概是正好落在了村子里。
也不知道怎么折服了这些鱼人。
灵鼔山掌门嘿嘿一笑。
他将手里的大盆递给万和:“喝不喝？味道不错。”
浓郁的鱼汤香味扑鼻而来。
万和定睛一看，里面是三五个死不瞑目的鱼头。
他想起方才高台上的场景。
“你让它们自相残杀，就为了喝鱼头汤？”
这老头当真是……
“我喝了一晚上，才试出来放干血之后的鱼头熬汤味道最好。”
灵鼔山掌门得意洋洋地端起澡盆那么大的盆子喝了一口。
“真的不喝？”
“不喝！”
万和斩钉截铁。
以鱼头人的体型，谁家也没有这么大的汤盆。
所以那不是像，应该就是某个鱼头人的洗澡盆。
万大长老吃过妖怪无数。
但吃食材的洗澡水是真的没兴趣！
“年轻人不懂的享受好东西啊……”
灵鼔山掌门惋惜地看着高台下翻倒的大锅。
里面的鱼头散落一地，汤早撒完了。
“但凡你晚动手一会……”
他这新一锅就吃上了。
片刻后。
高台已经彻底成了废墟。
原地站着一个五米左右的白骨怪物，眼眶中燃烧着幽幽碧火。
“就这？”
万和眼中难掩失望。
怎么看，也就是一具普通的白骨而已。
除了头上顶着的是鱼头骷髅。
他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唰！
鱼头骷髅伸手猛地一招，空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水箭。
那些水箭朝着万和两人急射，像是在半空下起了箭雨。
“就这还不麻烦！？”
灵鼔山掌门跃起在半空，气急败坏。
猝不及防之下，他手上的鱼汤被打翻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珍贵的东西才配叫做麻烦。”
万和笑了笑。
那样万大长老投鼠忌器，左右为难。
像这种一看就毫无价值的骷髅架子……
他轻轻打开了提在手中的剑匣。
“好剑！”
灵鼔山掌门自然是识货的。
仅仅看到天刑剑的外表就悚然而惊。
“哦不，也不怎么好，看花眼了。”
他眼珠一转，举起手中的木杖:“我拿这个跟你换怎么样？”
老头用期盼的眼神看万和。
你赚大便宜了！
快啊！
“咱能要点脸吗……”
万和无语地瞪这老货一眼。
他一寸寸将天刑剑拔了出来。
轰！
没了剑鞘的束缚，无形的煞气大量从剑身上涌出。
它们迅速向四周膨胀，万和周围的空间看起来就像扭曲了一样！
“不，不换了……”
灵鼔山掌门咽了口唾沫。
这他么是一把凶剑啊！
微胖的身子嗖一声蹿出去，离万和老远。
唰！
万和拔剑在手，轻轻挥剑。
空气中明显地出现一道黑色的裂缝。
剑锋所指，地面上的石头平整地分成两半，一道数米长的剑痕凭空出现。
威力很大，但灵鼔山掌门不羡慕。
“你的手！”
他远远地提醒万和。
万和握剑的右手，有数不清的黑线正在顺着胳膊向上蔓延！
衣袖经受不住，已经片片碎裂蝴蝶一样散落。
“不打紧。”
万和看了一眼，就不经意地挪开了目光。
他跟天刑剑分开太久，这把剑已经不是他的形状了。
多用几次就好。
吼！
鱼头骷髅也没有闲着。
它弯腰举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准备将万和二人砸死。
“天真……”
“太天真了！”
万和长叹一声，感觉自己用剑就是个错误。
但对方一个骷髅，就算他跟这骷髅说自己比它更会举石头也没用吧？
“魔剑式……”
“鬼斩！”
万和一声咆哮，半空中猛地出现一道漆黑如墨的粗大剑痕。
这道剑痕甫一出现，就吞噬了周围的光和热。
所过之处皆为死域！
灵鼔山掌门目瞪口呆地看着剑痕将斩过的一切变成了灰白色。
不管是土地也好，石头也好，甚至是被波及到的鱼人。
它们的模样维持在被斩中的一刻，随后就像飞灰一样消散！
“这他么……”
“叫就会用一点剑！？”
他勉强能看清万和的右手高速震动，这一道剑痕起码是上百道剑痕叠加起来的结果！
“咳咳……”
“不过比起老夫来，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指点还是能指点的。
就是灵鼔山掌门的声音特别小。
万大长老那么好的耳朵都没听见。
呼！
高达五米的骷髅怪物静止在原地。
它的身躯就像燃烧过的纸张一样，寸寸化作飞灰。
这个被鱼人长老寄予厚望的祖神，彻底回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剑痕余势不减，继续飞向远方。
不断有鱼人的茅屋被无声地斩成两截。
“你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灵鼔山掌门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地道。
“也许吧。”
万和不置可否。
他轻轻将天刑剑插回剑鞘。
随着天刑剑影响的消失，在体内火劲的作用下，手臂上的黑线开始慢慢消失。
作为凶剑来说，天刑剑也有点太强了。
剑身积累的凶煞和血煞，已经不知道几百年没有得到宣泄。
万大长老一剑宣泄出大半，以后这把剑基本就能正常使用了。
当然，威力也无法再跟这一剑相提并论。
“因为煞气太强的缘故，剑招也不好控制……”
也就是这头没有灵智的骷髅怪物。
换成别人，斩不斩的到尚未可知。
比起强但不可控制，万和宁可要一把弱一点规规矩矩的剑。
天刑剑现在的状态他就很满意。
失去了数百年积累的大量煞气，这把剑老实了很多。
以后绝不会跳出来想弑主了。
嗯，普通人还是用不得。
被煞气影响最终惨死才是他们的正常结果。
“奇峰兄弟。”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万和的思绪。
罗玄陪着笑脸站在一边，神情极其卑微。
“怎么了？”
万和一怔。
“怎么了你心里没数吗？”
灵鼔山掌门悄悄合上了自己的下巴。
万和一剑摧毁了鱼头人半个村子。
不管这个看起来认识他的鱼头人先前跟他是什么关系，现在没跪下就不错了。
老头人老成精，也没质疑罗玄对万和的称呼。
“你混的不错啊……”
万和正视灵鼔山掌门，摸了摸下巴。
他又杀人又毁村的，还以为这些鱼头人要跟他势不两立。
结果又全跪下了，朝着这老头的方向。
“你怎么成了它们的神了？”
万和想起先前长老的话。
“用拳头啊。”
灵鼔山掌门理所当然地道:“把它们打服了不就行了？”
比起已经无法回应的云中君，自然是这妖魔一样的老头更让鱼头人惧怕。
“……”
万和忍不住吐槽的欲望。
“怎么你打就当上神了，我打它们就要跟我拼命？”
万大长老差在哪儿？
“他杀的人再多，也是别人。”
罗玄忍不住在一边开口。
他这几年遭遇不少，看的很透彻。
“下面人死再多，跟长老又有什么关系？他能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就行。”
而万大长老，上来先把鱼人长老打的濒死。
人家都要死了，有什么拼命的手段自然不会再吝啬。
万和摸了摸下巴，没发表什么意见。
他不是想不到，是没往这方面想。
不管是在南荒做巫师还是在蜀山做长老的时候，他都把责任看的比权利大。
这种事儿他做不出来。
“都愣着干什么！？”
灵鼔山掌门大概是被万和那句神捧得飘飘然，一脚踹翻一个鱼头人。
“鱼汤赶紧给我熬起来！”
他的鱼汤……
是要用鱼头人的命来填的！
罗玄面露不忍之色，哀求地看向万和。
万和可有可无地看向灵鼔山掌门:“你看？”
那汤真有难么好喝？
让这老头念念不忘。
灵鼔山掌门再踹倒几个鱼头人，让他们重新支起翻倒的大锅，这才冷笑着看向万和。
“你进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你那几个失踪的手下吧？”
他没判断错的话，万和本来是不准备进来的。
“对。”
万和微微颔首。
所谓门能够实现的愿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除非能让万大长老重新修仙。
云中界这点微薄的灵气显然不可能。
“你看到他们了？”
万和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人类的踪影。
“是啊，我看见了。”
灵鼔山掌门慢慢地道。
“我来的时候，这群鱼头人正在狂欢。”
他伸手随意指了几个跪着的鱼头人。
“你的手下就在那了。”
“那，那，应该都有吧？”
他冷笑一声:“天上掉肉下来，多美的事儿啊！”
万和的脸色难看起来。
灵鼔山掌门指着的，是鱼头人的肚子。
他慢慢走到一个鱼头人面前，蹲下温和地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那鱼头人楞楞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始疯狂地摇头！
“我不信。”
万和笑了笑。
砰！
鱼头人的身子突然飞上了半空。
万和猛然抬头，右手并指如剑，闪电般一划。
嗤！
鲜血，内脏。
在空中爆开。
“你看，有肉啊……”
鱼头人的胃中，有没有消化完全的骨头。
这些怪物的牙口也很好。
强大的生命力让它一时不得便死，落到地上之后还哀嚎着爬动，企图远离万和。
“砰！”
万和神情冷硬，一脚踩碎了鱼头。
“奇峰兄弟！”
罗玄失声惊叫。
他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万和淡淡看他一眼:“你不要说话。”
萍水相逢，能不牵连罗玄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哪儿轮得到这个鱼头人来求情。
如果不是确定罗玄兄妹没有参与，就不是这句不要说话而是随手杀了。
鱼头人一个接一个死去。
它们恐惧地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敢于反抗。
有的瘫倒在地，有的疯狂叩头祈求万和的饶恕。
看起来，每一个都知道错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万和嗤笑一声:“别开玩笑了。”
如果悔过有用，还要他万大长老干什么？
杀戮仍然继续。
“咳，先等等。”
最后居然是灵鼔山掌门阻止了他。
“你要拦我？”
万和看向老头，目光森然。
“那当然了，我这神的瘾都还没过够呢。”
灵鼔山掌门心下凛然，神色却不变。
只是背在背后的双手紧绷，全力防备！
万和默然片刻。
“那就交给你了。”
这老头做神的方式，鱼头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也许比他亲自动手更解气。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动起来！”
在灵鼔山掌门的呵斥下，鱼头人们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了长矛。
它们没有刺向万和，而是老老实实将一个个族人推上高台，放干血之后剁下鱼头。
能从万和手下逃脱，它们做起来甘之如饴！
“真是奇葩的种族。”
万和稍稍冷静，看鱼头人这幅做派竟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不值。
这些家伙就该交给灵鼔山掌门炮制。
“走吧。”
万和跟灵鼔山掌门站到了一起。
“鱼汤熬好还有一段时间。”
灵鼔山掌门点了点头。
“动作但凡慢了一点儿，回来我再跟你们算账！”
他高声喝道。
云中界就这么丁点大的地方，他们也不怕鱼头人逃跑。
两人顺着万和刚才斩出的剑痕，慢慢走了过去。
万和一剑不但斩落了途径上的一切有形之物，连远处的雾气也一并斩散了。
此刻就露出了隐藏在雾气中的一座小山峰！
“啧，你这一剑……”
灵鼔山掌门反倒对沿途的痕迹更感兴趣。
入眼全是灰白之色，好像一切都失去了生机。
“不得了啊！”
“雕虫小技而已。”
万和微微摇头。
他也就是借助天刑剑积攒的煞气才能斩出这一剑。
当然，换成一千年前再强十倍他也能斩出来。
但好汉不提当年勇。
“也是，我要是使出三成力，也能做到。”
灵鼔山掌门轻轻点头。
“年轻人知道谦虚，很不错。”
他微笑着鼓励万和。
心中却是在怒吼。
尼玛比老子还能装啊！
小山峰并不高，万和估计连十丈都没有。
一面比较陡峭，另一面坡度较缓。
“这也没什么异常啊？”
两人顺着走了上去，灵鼔山掌门疑惑地道。
山上连岩石都没有几块，踩上去就跟云中界的地面一个感觉。
“原来如此。”
万和却没有理会他。
“你发现什么了？”
灵鼔山掌门一怔。
万和没有回答，纵身从山顶跳了下去。
灵鼔山掌门紧跟其后，看到万和落地之后在仰视山峰。
他学着看了半天，实在没看出什么异常。
“呼！”
万和深吸一口气，胸膛猛地高高鼓起。
炒豆一般的爆响从他尾椎升起，沿着脊柱一直贯穿了整条右臂！
轰！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山峰之上。
“你其实没必要拿它发脾气的……”
灵鼔山掌门无奈地劝道。
“什么玩意儿！？”
陡地他瞪大了双眼。
万和一拳没入了山体，在上面打了个两尺多的窟窿，周围泥土簌簌落下。
最中心的位置，有七彩的颜色！
“这云中界最大的宝贝就在这了。”
万和轻轻叹了口气。
云中君的尸体。
这头大妖死后，以自己的身体为养料，支撑了整个云中界的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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