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座银峰交错立于云雾中,又因为风雪,云峰与云峰皆不可见,没有一道道银山时不时在风雪中显露出一些踪迹来。
四先生平日里练剑的所在。
一位身穿云雁细锦衣,腰佩一把湛蓝色长剑的女子,正眉头紧锁,日不转睛的注视着银峰中那些琐悴的文字。
文字字形并不算出彩,甚至许多处笔锋还有丑态展露,算不上一个好字。
可即使如此。
那女子却目不转睛,哪怕大雪袭来,狂风呼啸也不曾让她移开目光。
“南禾雨,你接连几日来此,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些字?”
南禾雨身后的山峰悬崖边上,又有一位身穿紫色劲装的人,不曾去有南禾雨,只是低头看着悬崖下的云山雾罩。
她细腰束起,腰带正中还有一颗星辰印记,听声音,应当也是一个女子。
特别的是,这女子脸上还覆盖着一面白色面具,白色面其上,隐约可见几点光彩点缀于其中,粗略看去,就好像是点缀在蓝天中的星辰。
“你何时愿意与我切磋?”面具女子紫衣飘动,风雪不敢近她三尺之地。
南禾雨沉默不语。
事实上,脸戴面具的持星将军前来寻她切磋之法,不过四五日时间。
在持星将军看来,这四五天时间南未雨始终流连于这座冰峰前,望着这些字,只不回应她的比试。
可事实上,自从陆景在烟雨桥下与出习文,斩出那璀璨的一剑,自家六叔又告诉他,陆景的剑术得自于这座冰峰之后,她便每日前来止地,想要看一看这些寻常文字,究竞蕴含着何等道妙的剑法。
时至如今,已经一月有余,一月时间日日如此。
“将军,若是放在以前,我自会与你比试,可如今我却觉得我剑心不稳,便是与你切磋,也发挥不出风雨剑气的精妙之处。”
南禾雨腰间那一柄干秀水悄无声息,不曾有丝毫的剑气昂扬,她目光仍然落在四先生的诸多剑气笔墨中,对身后的持星将军道:“既非全盛,持星将军为何执意与我比试?”
持星将军面容被白星面兵遮掩,看不到她的长相,也有不到此刻她的长相。
可听闻南禾雨这番话,持星将军却转过头来,循着南禾雨的目光看去:“南禾雨,两年前我曾在太行山下见过你一面。”
那时的你虽然沉默寡言,但腰间长剑剑气轻鸣,加酝酿着无匹的自信。
你乃是当世剑道天骄,自从你持剑的那一刻,就有剑气萦绕于尚未曾被感应的元神!
没想到一别两年,你的修为越发强横,那坚定的剑心反而不稳了,这倒是一件怪事。”
持星将军声音淡然,评价南禾雨。
可南禾雨低头思索片刻,却并没有反驳持星将军话语,反而徐徐点头,道:“也许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件坏事。”
持星将军并不曾多言,也如同南禾雨一般,目光巡梭间注目于冰峰上的剑气文字。
“这些不过是四先生散碎的家常,你说自己剑心不稳,用每日来此看这冰峰,难道这些文字中有能让你剑心更稳的法门?
南禾雨望着冰峰文字出神,良久之后,她竟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许久之前,就已经有人带我前来这冰峰之前,让我看一看冰峰文字中蕴含的大势剑气。
只是我的羽化剑剑心,却不曾有何收获。
那时我便如将军所言,自信不疑,只觉得我若是看不出来,那这冰峰文字中就必然没有什么大势剑气。”
持星将军并未插话,只是认真听着。
旋即南禾雨清冷面容上多出了些自嘲之色。
“可后来,有人从其中得了一道焰威可畏、赫赫炎炎的冲天剑气,虽然只有如此一
道,可比起我修行许久的风雨剑气,却还要更加高妙深邃。”
“焰威可畏、赫赫炎炎……”持星将军越有迟疑,继血想起不久之前名动太玄京的一位少年人。
“是那烟雨桥下斩奴孽的陆景?”
持星将军语气中,还带了些玩味:“南禾雨,你倒是奇怪,那陆景原本是要入赘到南府中的。
那时以太玄京中的风闻,陆家掌权的老爷,乃至你这位盖世的剑道天骄,都不愿让陆景过门,其中原因众说纷纭。
“没想到时至今日,陆景召兽见帝,遂了你的愿,不曾入南府大门,没想到现在你反倒对他多出很多兴趣了?”
南禾雨怔然,忽然想起那个份晚,她一路跟在陆景身后,亲眼见到陆景面对那般多人的质疑,自称野夫少年,为了他口中的公道,拿刀杀人的景象。
许多思绪转瞬即逝。
她轻轻探头,道:“我只刘冰峰上这壮烈剑气感兴趣,风雨剑气养我羽化剑心,却也同样成了我剑心瓶领,既然这冰峰中有一道赤烈剑意,也许能破除我的瓶领。”
持星将军微微挑肩,并不多说什么。
二人只说了这几句,持星将军也已然知晓元神比试已经无望,正要转身离去。
又有一阵狂风呼啸,吹过两座山峰罅隙,化为乱流滞入着冰峰前。
顿时冰峰前这处空地,卷起千堆雪来。
许多被冰雪遮掩的文字,更加清晰起来。
与此同时,冰峰一角,堆积的雪花也被就此吹散了。
持星将军眼角一瞥,面具遮掩下的眼神,顿时认真了许多。
“这两行文字……”
冰峰前的南禾雨,自然也看到了那被雪花遮掩,而今终于露出真容的几行文字。
持星将军看着那几行草书,心中感慨道:“四先生哪怕举世无双,论起书法,他还是要差上许多。
这几行字也不知是谁写的,笔墨之间飘若游龙,矫若惊龙,哪怕不是太懂书法,也可看出作者笔墨的不凡。”
持星将军紫衣飘动,思绪涌动。
可就在不远处的南禾雨,见到这几行文字的刹那,顿时僵立在原地。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见寒,于天上见人间!
于一切凡俗眼中有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区区四行文字,落在南禾雨眼中,每个文字中却似乎蕴含着浩浩荡荡的气魄。
种种气魄构筑于此,就如小画作高照天穹的大日,不仅映照人间,更映照天穹之上。
其中充斥着绝望,绝望却在瞬息间破碎,化作无所有中的希望。连绵不绝。
令一切皆可得救!
“这剑气……”
南禾雨眼眸闪烁,思索一番,轻轻抬起指尖。
指尖轻动,元气流转,仿若有二三缕云雾、微风无数萦绕于他的手指,手指展动霎时间使化为一道虚空剑气,落在那四行文字上。
哧!
微弱的风雨剑气就好像清风吹过,吹拂在那冰峰之上。
持星将军正不解于南禾雨的举动。
刹那间!
只见那四行文字上,不过顷刻间使照辉出一道璀璨光彩,如同大日东升,映照光明,照辉在那云雾、微风化为的风雨剑气之上。
风雨剑气只一瞬问就彻底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而那行文字依旧如是,在风与雪中独立!
持星将军眼中光彩顿生,她元神强盛,但加不谙剑道,可却也知晓这四句文字中,究竞蕴含着何等的高妙。
“于浩歌狂热之际见寒,于天上见人间!”
“区区两句,使有立于云上的豪气,却不知这是谁写的。”
持星将军眼里兴趣盎然。
南禾雨沉默一阵,道:“这便
是陆景的字,一笔一画中皆有剑气。”
持星将军顿时反应过来,她再度仔仔细细的读了这四句文字,这才点头道:“怪不得最近陆景名头那般盛,不说其他,只说这些字,说字中的剑气,确实令人心生敬佩。
我既然前来拜访你,也许以后你应当去拜访一下那位少年先生。”
持星将军说到这里,又有些揶揄道:“这样一位天骄,若是入了南府,哪怕是对国公府来说,也是一件幸事,只是……”
南禾雨皱眉,打断他的话道:“舍鱼,自从你成了这持星将军,掌了宿玄卫,你我之间便越发生份了,为人也多了些刻薄,你在这般,我就不愿再见你了。”
南禾雨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持星将军也并不生气,笑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会一会玄都中的剑道天才,即使我不修剑,也要看一看诸多剑道大家酝酿出来的剑势。”
南禾雨眉头舒展,仍然一动不动的盯着陆景的字,语气中却带着些劝告:“太子与七皇子之间的事,你又何必参与太多?
你不修剑道,却要上殿前试争一争那唤雨剑,便是靠着你绝顶的修为争到了,又能如何?”
持星将军不以为然,语气带笑:“南禾雨,我要长你五六岁,还记得你幼时,总是跟在我身后,叫我一声声姐姐,一转眼十几年转瞬即逝……
可是,你现在只记得我是持星将军,却不记得我家阿爷曾经是玄都良造,也不记得我年幼时就已然能够打铁成剑!”
“我虽然不通剑道,但我对于那诞生于阳劫海的呼风、唤雨两柄刀剑,却颇感兴趣。
想要仔细看看诞生于天地自然的三品宝物,与锻造而出的三品宝物,究竟有何差别。”
南禾雨听到此处,也不愿再劝,不再开口。
持星将军却明显还想要逗弄一番南禾雨。
“今日恰好闲暇,既然你不愿让我看一看你的剑气,那我就去找你那……半途跑掉的夫婿……”
她话语未落,忽然不再继续说下去。
反而看向悬崖一侧云雾镣绕之处。
南禾雨也是有所觉,同样如此。
不过几息时间,南禾雨和持星将军对视眼。
只见持星将军伸出一根指头,指点虛空。
持星将军以群星阵法成名于世,三颗星辰虚影萦绕,光芒彼此连接,遮掩虚无,完全掩盖住她们的气息。
又过去短短几个瞬间。
南禾雨、持星将军站在悬崖边上远远眺望。
若是旁人,在这风雪中,在诸多山峰中的云海中,必然看不出什么。
可在这两位强者却清楚的看到,就在不远处。
一面佛旗铺展开来,虚空隐隐有趣,倏忽之间,又有一位赤着脚的比丘聚集元气,脚踏虚空,就此走来。
“竟然是一位神火虚境修士。”
持星将军迷着眼睛:“我方才还不曾见他,就已经感觉到一抹微弱杀气,这神秘比丘……似乎是来杀人的。”
南禾雨露出认同之色,道:“还有一面隐佛旗……这比丘正掩住身形,上下穿梭,看这周遭是否有生灵。
持星将军背负双手,白色面具上那些星光竟然在缓缓流动:“太玄京中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不知隐藏着多少龌龊。
不过……神火虚境修士已然是强者,这等修行者前来杀人,要杀的不知是何人。
南禾雨、持星将军二人就这般注视着远处。
而那比丘也从未想过,角神山最为僻静,甚至没有多少妖曾盘踞的所在,竟然还藏着两位在太玄京中赫赫有名的女子。
时间足足过去两刻钟。
南禾雨忽然间神色一变,望向山谷下的某处,持星将军也同样如此。
却见风雨中,一道日月流光急速
而来,又落在一座矮小山丘。
二人看去。
方才那流光,却是一道剑光。
一位少年从那剑光中走下,丰姿玉立,躯体若华茂春松,面容俊美绝伦。
与此同时,他随意站在雪中,自有一股难言的气质流淌出来,仿佛这风雪、诸多耸立的山峰,乃至着广大的角神山,山中的一切都成为了这少年的陪衬。
神玉为骨……大约便是如此。
“这少年可真是出彩....”.持星将军毫不掩饰,这般称赞了一句,旋即又有些疑惑:“这少年不知是哪里人,他从角神山那一端前往太玄京,应当是要入城……也不知那享誉盛名的真武山帝子、北秦公....是否也有这般出众。”
南禾雨见到持星将军的眼神,一动不动的落在那少年身上,心中叹了口气。
“你自小的毛病,至今也不曾改。”南禾雨开口。
持星将军却浑不在意:“美好的事物人人喜欢,我就偏爱这些俊美少年郎,只是远观欣赏而已,又算得了什么毛病?
南禾雨,你难道不觉得这少年确实俊美,而且还养了一身难言的气质?”
南禾雨原本还想要介绍一番,告诉持星将军,这少年就是她们提及的书楼先生陆景。
可又因为持星将军的话,南禾雨心中莫名烦躁起来,也不愿再多说。
她眉眼中,倒是多了些疑惑。
“都不用猜测什么,那带着隐佛旗的比丘,就是冲着这少年而来。
这少年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持星将军看着已然化作流光,落入陆景手中的黑色木剑,轻声开口。
南禾雨不曾思索什么,心念一动,千秀水顿时出鞘,数百道如若荡漾水波一般的剑光,悬浮在南禾雨身后。
持星将军看到南禾雨的举动,不由皱了皱眉头:“此事不知是哪些势力倾轧,你要贸然插手?”
此时,那三道星光紫绕在冰峰周遭,不曾有人感知到南禾雨的剑气。
南禾雨一语不发,只是远远注视着远处的少年。
也正在此时。
远处那少年轻声开口。
而那点燃了一重神火的神火虚境比丘也已经现身,朝那少年行礼。
紧接着便是佛旗萦绕,隔绝其中的元气波动,神通运转!
持星将军修持一道星目神通,看得真真切切,却也已经感知不到佛旗这眼下的元气波动。
南禾雨不曾修行这等神眸神通,元神聚集元气,疯狂加持在眼眸中,也只能看个真真切切。
“陆景?”
此时的持星将军,已经听到那少年与大至比丘的几句交谈,神色都不免有些愕然。
“这少年就是陆景?”
她神念闪动:“细想起来,倒是和我听闻的特征俱都吻合,只因他自外而来,我不曾猜到陆景身上。”
“不过……他元神上为何有这般多的裂缝,看似已然元神大亏,离死不远,可绽放出来的光彩却能这般璀璨,元气也这般雄浑。
不仅是持星将军,南禾雨眼中也满是疑惑。
“怪不得你要出手。”
持星将军看向南禾雨,神念流动:“这陆景的运气倒是不错,若非你我二人在此,一尊神火修士截杀他,他就算是有十条命,也要死在这里。”
南禾雨并不搭话,只是朝前走出一步。
持星将军脸上面具,那星点光芒流转。
二人便要就此出手。
可就在这一瞬间。
南禾雨、持星将军二人元神上燃起的神火微微一敛,神色中更流露出一丝……骇然!
二人不再继续向前,而是继续看向远处!
一
神火境界,乃是元神第六境。
可这一种境界,却
要比之前的五重境界还要更加漫长,同样也更加强盛。
而当着大至比丘,站在虚无中,以佛旗锁住虚空,手中那佛珠上,燃烧起澎湃神火。
难以想象的压力,使落在陆景身上。
陆景身躯变得无比沉重……
森严杀意就好像一缕缕刀光,铺天盖地的神火,夹杂一道佛祖神通,如若在陆景耳畔大喝。
“愿先生不入无间地狱!”
“愿先生不入无间地狱!”
“愿先生不入无间地狱!”
……
一道道扭曲的声音,就仿若得道高僧正在陆景耳畔弘扬佛法。
佛法映照,陆景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周遭,都变为了无尽深渊,深渊中天地昏暗,妖孽放肆。
而他……则成为妖孽的一员!
仅仅一瞬。
陆景元神就已然被浩浩荡荡的神火压制,他的元神倘若被就此镇压,真宫都在不断崩塌。
“愿我不入无间地狱。”
陆景元神轻声呢喃,持剑的手都在不断颤动。
此时时间仅仅过去短暂的一瞬。
天空中的大至比丘口中诵念佛经,一只手掐着念珠,另一只手这轻轻压下!
“大千佛印!”
轰!
爆裂的佛光从他手上暴射而出,大至比丘身后可见一尊怒目佛陀若隐若现,同样探出手掌,朝着陆景压制而去。
这一尊神火虚境的佛门修士,一出手使是神火燃烧,全力杀伐,一出手就是萦绕在自身真宫、神火中的所有元气。
他要于瞬间杀陆景!
不让陆景,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而事实仿佛也正是如此。
陆景被那难以想象其威能的神火,压制元神。
霸道元神便如同镇压黑暗深渊中的妖魔一般,完完全全镇压了陆景的元神。
而那大千佛印横压而去,风雪消融,气魄鼎盛到了极致。
这佛印一且落在陆景身上,只消刹那……
陆景便是一个尸骨无存。
可此时此刻的陆景却一动不动,呆立在原地,被大至比丘摄住心神!
风雪咆哮。
神通映照来洗。
而那大至比丘一道佛印击出,便就此不再去看陆景一眼,双手合十,口诵……
“阿弥陀佛!”
语气中充满惋惜,却也仿若是在超度亡者。
山岳轰吗,风雪四起,遮掩了陆景的身影。
而当大至比丘自觉万无一失之时。
却只见……
那风雪弥浸处,一道雪白剑光飞扬而起,风驰电掣,璀璨无双!
那剑光澄澈便如同琉璃,长达数十丈!
其中有雷霆交织,如若真龙起伏,蟒蛇吞雷。
这剑光足以撼动山岳,宛若白虹,瞬息间便吞噬了飞扬而起的雪花。
雪花纷纷扬扬。
显露出陆景的身影。
此刻陆景元神之后,隐约可见一尊大明王焱天大圣盘做虚无,低声诵念经文。
经文过处,大明王躯体变得高大庞然,经文诵念之音所过之处,深渊、超度佛音俱都在转瞬间,从陆景脑海中消失。
而方才那道剑气,便轻而易举的斩开云雾,斩在大千佛印之上。
大千佛印猛然一震。
而姿容可称无瑕的陆景心中轻声低语:“四先生你这一道剑光,用来斩去携着恶念而来的假比丘,可好?”
这一位化真真宫境界的年轻剑客再度持剑…
轻挥!
一时间,风起云涌!
陆景手中玄檀木剑爆发出大璀璨。
一道光明正大,如若日月一般辉煌的剑气,就此破开虚空,如若琉璃一般洁白无瑕又
如同银河一般铺展而去。
一种正气到极致的剑光,凌霄而上……
如若江河入海!
若气冲斗牛!
方才行礼的大至比丘,依然直立起身,还来不及惊讶。
那可怕劲气照耀的这天地炽白一片。
“这是什么剑气……”
大至比丘神念闪动,眼眸猛然圆睁。
“剑气落身,比丘必将身死!”
大至比丘神念涌动,映照虛空,原本蛰伏在虚无中的一尊肉躯傀儡,眼目中突然亮起凶光。
虚空扭曲之间,一尊戮傀儡破云而出,直直落在大至比丘身前。
这戮傀儡气血同样辉煌,隐隐约约间,身后竟然有一重神相浮现,爆裂的气血、冲天的劲气,周身毛孔间隐隐可见星光,血管中流动的血液,每滴都充满生机,也蕴含无限的力量。
戮傀儡身高足有一丈有余。
他面色铁青,眼中毫无一丝一亳情感可言,大手挥动而下,就要砸在那琉璃一般的剑光!
剑光闪动。
陆景持剑向前,轻声道:“濯耀罗!”
便如同天空中炸开一道雷霆,一尊三眼石人雕像迎空而去,转眼间变如此庞大。
这尊三眼石人显出真身,朝着那戮傀儡一拳轰去!
石人躯体就好是有山岳耸动,天上黑云,都被澎湃的劲气完全吹散。
如潮的元气,化作卷积的游涡,却又被佛旗遮掩波动。
可此刻的濯耀罗,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身躯高大到了极致,朝着下方戮傀儡,狠狠的一拳轰去。
戮傀儡右手抓向陆景斩出的剑气,左手成掌,面容僵硬间硬拼濯耀罗那撼天动地的一圈。
山岳轰鸣。
戮傀儡、濯耀罗这两位神相强者就此碰撞,难以想象的气血就好像无数条大河冲击而过,又如雷云,烈烈生辉!
濯耀罗一拳落下,就好似虚空生爆雷,戮傀儡周身气血猛然一滞。
哧!
而此刻,四先生残留在玄檀木剑中的琉璃剑气,带着光明与辉煌,斩在戮傀儡身侧。
剑光似乎有灵,撕裂戮傀儡皮肤,就瞬息粉碎那一处皮肉,斩在了戮傀儡身躯之后的大至比丘。
“这等宏大剑意,绝不可硬扛!”
大至比丘双手合十,天地间诸多元气滚滚而来,凝聚成为一面五色佛山。
五色佛山气势绝鼎,拦住琉璃剑气。
铿!
剑气拂过,五色佛山硬生生被那琉璃剑气穿透,散为弥漫的元气。
大至比丘仍然在急速后退,转眼间,却看到身旁不知何时……
竟然多出一尊佛光紫绕的……金刚法身。
梵日金刚法身足有三丈有余,挥动大拳打在大至比丘身侧。
大至比丘神念微动,神火燃烧,一瞬间那金刚法身就被燃烧殆尽。
“拦住你瞬间,已经足够。”
陆景面无表情,一步步向前。
而因为那梵日法身瞬间的阻拦,琉璃剑光已穿越重重距离,直直落在大至比丘身躯上!
锵。
仅仅一剑,剑光绽放,剑气四溅!
剑意匆匆,直掠!
“不!”
大至比丘感知到难以承受的疼痛来临,剑气直入他的元神。
竟然在短短刹那,就已经斩去了他元神上的神火。
一重神火熄灭。
大至比丘元神菱靡,他面色狰狞,仿若痛到了极致。
而那琉璃剑光面对一尊神相第一相的戮傀儡阻拦,面对一尊神火修士的诸多神通,即便消耗量多,斩去了大至比丘元神神火!
冰峰前。
持星将军皱眉:“竟有一尊戮傀儡隐藏,若非戮傀儡是死物
,你我二人只怕早已被他看穿。
而且……陆景方才那道剑气……委实太过骇人听闻,即便并非他自己的剑气,可以他的修为竟然能沟通、掌控这等剑光!”
南禾雨仍然沉浸在那如若琉璃光晕一般,照耀这一处天地的剑光。
“我已修成神火,却也并不敢称能够这般轻易的催动这道神秘剑光……”
南禾雨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那走在雪中的少年。
持星将军却笑出声来,身上有元气涌动,面具上又有星光浮现。
南禾雨挑眉,问道:“你想干什么?”
持星将军有些奇怪的看了南禾雨一眼,道:“方才你已经决定出手,此时不出手救陆景,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如同琉璃一般的辉煌剑气,因为有那一尊神相戮傀儡阻拦,虽斩去了比丘的神火,可他依然是神火修士,哪怕没了神火,也有厚重元气,比起寻常化真巅峰还要更强。”
南禾雨一动不动,摇头道:“陆景……也许能胜过他,我们不需前去做这么一遭人情。”
持星将军一愣,问道:“你知道陆景,还有其他强者剑气?”
南禾雨摇头:“也许靠他的剑气,就已经足够了。”
持星将军又望向陆景:“他虽然是不世出的天骄,可想胜这尊比丘……”
她话语未落。
原本行走在雪中的陆景,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空中无星无月,大日都被厚重的云雾遮掩。
可陆景却分明看到天空中有一颗斗星高照,其上有星官降下天命,无形星光照耀在他身上。
须臾之间。
陆景身躯被一道元气裹挟,悬空而起。
他一步一步向前。
脚底下,就有一朵朵元气莲花盛开,拖住他的身躯。
玄檀木剑在陆景身旁轻鸣,化作流光肆意飞舞。
他步步生莲,脚落在元气莲花时,尚且有元气呼啸之音。
呼……
一连八步。
八种音节炸响在那大至比丘耳畔!
叩神八音侵装空中大至比丘真宫中的元神.
玄妙神通之下,他的元神不由微微一颤。
一颤之间。
“施主,你也动了杀心。”
大至比丘强忍疼痛,眼眸中佛光闪动,充斥慈悲之意,元神却浮现在脑后,愤怒无比,朝陆景道:“杀!”
滚滚元气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先是化为佛光,又化作一根根光针,迎向陆景玄檀木剑。
陆景端坐于真宫中的元神转瞬间便已经凝聚印决,其中厚重的元气源源不断的流转出来,化作一道道风雷。
风雷如同大网,网住了天地,也网住那些光针。
而陆景仍然在前行。
梵日法身被他凝聚于身前,远远一指。
“敕令!”
陆景神念闪烁,便已掌控梵日法身,踏云而行,奔行于天地,朝着大至比丘而去。
大至比丘元神轻轻一吹,吹来一阵阵炼狱狂风,拦住梵日法身的去路。
梵日法身速度缓慢下来,向前开路。
而陆景则一路踏莲花而行。
扶光剑气惊鸿一瞥,斩碎周遭诸多佛针!
玄妙的剑意无穷无尽,又有悲悯人间之意。
远处的持星将军不由深深吸气,看了一眼南禾雨。
南禾雨目不转晴。
扶光剑气汹涌而至!
大至比丘咬牙,手中佛珠那根线断去,一百零八颗佛珠悬空,护持大至比丘真身。
扶光剑气碰撞……
与那一百零八颗佛珠一同爆碎!
此刻陆景展露元神。
大至比丘能够清楚的看到,陆景真宫境界,元神竟然有三
丈高大,冲天的元气萦绕在他的真宫中,令他这位佛门中人都不寒而栗。
“真宫境……便养出了这等元神!”
大至比丘心有所感,却见陆景一人踏步前来,距离他不过一丈。
梵日法身已然自上而下,朝他一脚踩下。
大至比丘轻弹眉心,真宫中猛然照耀光明,他的眉心处也有一滴鲜血浮现出来。
鲜血化作血色光芒,完全笼罩大至比丘全身上下。
远处南禾雨仿佛见过这等鲜血法器,低声道:“这是高僧精血,只需诵念高僧佛法,精血宝光就能隔绝元气,也能隔绝些许气血,以此护持诵经者的元神、肉身。”
持星将军明白过来:“这比丘是想要以此精血拖延时间,恢复些许神火……”
她话语未落。
南禾雨面色顿变:“雪虎兄长的……饮雪刀?”
却见到已然近身的陆景,再也不曾动用丝毫元气。
他朝前探手,手中却多了一把长刀。
此刻陆景已经踏入大至比丘七步以内。
他倒拖饮雪刀,朝前再走数步。
重达三百斤的饮雪刀被他轻而易举拿起来。
正在诵念佛法的大至比丘心中警兆顿生。
他猛然抬头。
却见陆景面无表情,双手持刀……
雄浑气血带起狂暴的劲气,疯狂涌入饮雪刀中。
长刀一时之间重越万斤。
陆景挥下。
“愿比丘不入无间地狱。”
饮雪刀斩落!
冲天气血斩碎那金色光芒,落在双目圆睁的大至比丘躯体上……
热血溅起。
一尊神火修士,就此而亡!
没有了掌控者。
天上的佛旗顿时失去光辉,从天上坠落下来。
此刻两位神相争斗,如若风暴乱流一般的气血波动,瞬间惊动了远出太玄京中许多强者。
一时之间,许许多多鼎盛强者的神念,越过了遥远距离,落在此处。
陆景神色不变,似乎未曾感知到那些神念。
他上前走出几步,拖起大至比丘的尸体,不理会自太玄京而来的,前来镇压那戮傀儡的一道道神通,朝着太玄京而去。
“陆景……要做什么?”
南禾雨看着陆景拖尸而行,心中隐隐猜测到了什么。
持星将军也看着神色风轻云淡,眼中也毫无怒气的陆景。
“有人想要杀他,他想要拖着尸体前往太玄京,让大人们为他主持公道?”
持星将军这般猜测,旋即又摇头道:“没有证据,无人会承认,大人们只怕也做不了主。”
南禾雨突兀间陆景之前种种举动,下意识道:“.....陆景不需大人们为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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