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岳明瞥了一眼光屏的内容。和预料中的一样，副本破坏任务并没有完成。
和他猜测的一样，接受“祭祀”的并不是这只身为上位神话生物的诺弗·刻，而是另一只尚处于下位的个体。
这只被杀死的个体是来帮忙的吗？既然如此，双方的关系应该不错，那么……
狼犬露出獠牙，扯住了诺弗·刻尸体的其中一条肢体，控制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寒风，将肢体斩断，从躯干上切下。
他重复着类似的行为，切开诺弗·刻的躯体，将其分割为酿造瓶足以吞噬的大小。
温暖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形成一大片刺眼的色彩。这只诺弗·刻死后，周围的风雪稍微平息了些许，缓和下来的风将死亡的气息送向远方，向潜藏在雪原中的目标传递着讯息。
长蛇般的酿造瓶在雪地中游动着，大口吞噬着诺弗·刻的碎块。
狼犬蹲坐在一旁的雪地上，耳朵轻微地转动着，等待着事情的变化。
数分钟之后，呼啸的风雪稍稍有了些异动。
那是十分隐蔽的、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变化。但是，在和上位诺弗·刻交手过之后，余岳明能够轻易察觉到这种异常。
有一道风雪背离了它正常的前进方向，以一种异常的方式刮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余岳明轻轻歪了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残存的血迹，以及尚未被吞噬的、诺弗·刻的头颅。
下一刻，他骤然暴起，在转化为灵体状态的同时，裹挟着凛冽的寒风，直直撞入了风雪之中！
上位神话生物和下位神话生物的实力有着天壤之别。
他这携带着法术威力的撞击直接给那团风雪造成了致命的伤害，让它再无法维持风雪的形态，被迫变回血肉之躯，倒在了雪地之中。
明知道实力的差距，还特意赶过来，也是一只有情有义的個体。不过，它们种族内部的温情并不影响它们对人类的残忍。
余岳明果断地解决掉了对方，让酿造瓶吞噬了它的躯体。
风雪逐渐开始平息了。天空之上缓缓显露出裂痕，仿佛一颗即将孵化雏鸟的鸟蛋一般，似乎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内里的新生命就可以破壳而出。
不过，还差一点。
余岳明看了眼已经显示完成的任务，很快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
“他们好像平静下来了？”
程念警惕地看着倒在地下室地板上的人群，不太确定地发出了疑问。
“这东西也终于不动了……哪怕腐蚀掉大半的躯体，都还能够动弹，实话说有点吓人……”
耿海辉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小心谨慎地按住了一具复苏的、曾经化为了温迪戈、但现在已经倒地不再动弹的尸体。
张鹤衣用手上的巨剑把一具温迪戈尸体牢牢钉死在地面，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地表的方向。
“看样子，那边的战斗很顺利。他应该已经取得胜利了，我们受到的精神影响应该也已经大幅度减弱。”
闻言，程念立刻放松下来，瘫坐在地上。xs74w
“我快疯了，之前，我真的好几次差一点就直接扭断他们的脖颈，你们也起了好几次杀意，对吧？这副本真的难搞，如果真的要困守在这里五天，我们真的能够战胜精神上的影响吗？多半也会陷入杀戮的循环，成为他们的一员吧……”
“先别放松！”耿海辉批评道，但自己也长长松了口气，“你说的对，我是真的不想再碰到这种副本了。”
“你们看下系统面板。”张鹤衣突然出声提醒道，“大概是因为危险因素彻底消失，所以任务已经完成了。”
“嗯？可是这副本不是生存任务吗？……诶，真的！太好了！不用再留这里两天，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程念高举双臂欢呼了起来，张鹤衣则用手指托着下巴，思索道：“接下来是直接下山，就可以安全脱离副本了吗？”
“不，没必要那么麻烦。”
突兀地把头颅穿过天花板、出现在地下室之中的余岳明突然开口，将三人都吓了一跳。
他轻巧地落在地上，看着躺倒了一地的人群，思索着，随即做出了决定。
红铜色的月光缓缓从他的毛发上渗出，将他周身的皮毛染成了暗红色。他缓步走近倒在地上的人们，前爪轻轻点在了他们的头颅之上。
鲜血般的月光顺着他的爪尖流淌向被触碰的人的身躯，温和地笼罩住这些人们。
随后，被月光包裹的躯体如同落入水中的颜料块一般，缓缓融化，如同泡沫一般溢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无形的魂灵穿越过门扉，些许的力量残留在了余岳明的身躯之上。
远方天空的裂痕缓缓扩大。
“接下来只要等待就好。大概再过几分钟，这个副本就会结束了。”
接下来，地下室中的几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思索了片刻之后，余岳明还是借助心灵感应的法术，向张鹤衣提出了一个疑问。
“关于这个游戏所谓的‘通关’背后的真相……我想知道，你觉得我告诉你这个事实，对你是一件好事吗？还是说，你宁愿不知道这个真相呢？”
或许有些玩家早早就已经猜到游戏的通关条件有猫腻。但是，对于一群长期挣扎在生死之间的玩家们而言，“一万积分就有可能离开游戏”这点或许是不少人继续拼搏的希望与动力。
知道真相，对玩家而言并不一定是好事。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张鹤衣传达信息时的情感很平静，甚至隐约带有几分反过来安慰他的情绪。
“即使是秉持着正确的理念做出的行动，也未必会获得正确的结果。你在担心，告知我们真相，是否反而意味着摧毁我们生存下去的动力，对吗？
“对大部分玩家来说，这份真相确实是一剂毒药。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但是，我很感谢你告知了我这件事情。
“至少，我不是一无所知地向着结局迈进。至少，我还能在这个陷阱中奋力拼搏一番。虽然你我都还不知道，这个护符最后到底能够给我们带来什么变化。
“你是不是在担心呢？担心你之后选择告知真相的队友无法承担这份重量。
“嗯……实话说，我无法替别人做决定，也不知道别人都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但是，实际和他们相处过的你，应该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对吧？
“只要心中仍然有一丝反抗的意志，你赠与的真相就不会是诅咒，反而会成为支撑我们走到最后的动力。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
余岳明沉默了片刻，诚挚地道了声谢。
张鹤衣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世界碎裂，白光覆盖了所有的景象，结束了这次短暂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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