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岩长了一双多情的眼睛,即使戴上眼镜,他看人时的眼神还是自带风情。眼镜在成岩的脸上更像是装饰品,戴上眼镜的他有种轻佻的精英感,还隐隐流露出几分浪荡之气。
成岩说江暮平戴着眼镜祸害人,江暮平倒是觉得他更能祸害人一点。
没几秒成岩就把眼镜摘了下来,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有点晕…”
“教授,你眼睛多少度?”成岩问江暮平。
“左眼525,右眼500。”江暮平给了个挺精确的数字。
成岩一笑:“难怪,我戴着什么都看不清。不过你不戴眼镜,真看不出有五百度。”
成岩把眼镜重新给江暮平戴上,喃喃道:“可惜了,没把那副有眼镜链的带过来。”
他转头,向调酒师报了个酒名。
挺贵的一款酒,调酒师看了眼贺宣,笑道:“今天这酒记贺老师账上是不是?”
贺宣点了下头。
江暮平的酒度数很低,他喝得很慢,动作斯文,坐姿挺拔,看上去太过端庄,与酒吧慵懒暧昧的氛围有些不搭调。也许是他的气质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所以才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江教授被太多人惦记,成岩不太痛快,已经有点想离开了。本来他平常就不怎么去酒吧,他喜欢在安静的环境下喝酒,所以比起酒吧,他更常去酒庄。
江暮平酒杯里的酒已经见底,他看了眼成岩的酒杯,说:“我想尝尝你的。”
“我这是烈酒,跟你那不一样,你别喝醉了。”
“只尝一口。”
成岩笑了一声:“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成岩把酒杯推到江暮平面前,江暮平端起来抿了一口,又放下,轻轻皱眉:“挺辣。”说着,又端起来喝了一口。
成岩笑着挡住杯口:“这酒后劲大,再喝几口你就醉了。”
成岩端起酒杯,嘴唇含住江暮平喝过的位置,也喝了一口。
贺宣不想看他们腻歪,扭头去看台上的表演。
调酒师忽然给江暮平端来一杯酒,颜色清淡,分层渐变。
江暮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调酒师眼神往旁边瞥了一下,笑了笑:“旁边那哥儿们请你的。”
成岩往旁边扫了一眼,这年头当着家属的面挖墙脚的人还真不多,这人还笑得一脸灿烂无邪,好像他只是单纯地想请江暮平喝杯酒,没别的什么意思。
这调酒师也是没眼力见儿,要不就是缺心眼。
不过这酒确实挺名贵的,是好酒。
成岩端起那杯酒,问江暮平:“教授,能不能让我沾个光,这酒给我也尝一口?”
江暮平不言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成岩也就是装腔作势问一句,他只当江暮平默许了,朝旁边卡座区的那位男士举了举酒杯,用嘴型说了句“谢谢”,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人机械地扯了扯嘴角,维持表面风度。
江暮平没注意旁边的人,注意力全在成岩滑动的喉结上,成岩喝完酒余光又往那边略了一眼,发现那人还在假笑,便低声骂了句“傻逼”。
他不怎么说脏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江暮平。
“干嘛这样看着我。”江暮平问。
“怕江教授接受不了脏话。”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挑剔。”
成岩笑了起来:“没有……我这不是条件反射么,谁让你是老师。”
贺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什么事?”
“工作室没人,我在酒吧。”
贺宣报了个名字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一会还有个人要过来。”贺宣说。
“你那个徒弟?”成岩问。
贺宣嗯了一声。
赵青亮片刻之间就到了,跑车钥匙往吧台上一放,熟门熟路地问调酒师要了杯酒。
“你喝酒怎么不叫我。”赵青亮抱怨贺宣,他看了眼成岩和江暮平,眉毛一扬,“你们俩也在啊。”
赵青亮往舞台上看了一眼,挑剔道:“这水平也能当驻唱。”他撞了撞贺宣的胳膊,怂恿他上台:“师傅,你上去唱个呗,我给你伴奏。”
赵青亮以为贺宣会拒绝,没想到他端着酒杯沉默了几秒,竟然答应了。
“太阳从北边儿出来了。”赵青亮离开吧台,走上了舞台,对中场休息的驻唱歌手说了些什么,那人看了眼贺宣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下了台。
赵青亮转身朝贺宣勾勾手指,自己拿起舞台上的木吉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贺宣走到了舞台中央,赵青亮抱着吉他调了调音。
贺宣的声音很低沉,喝了点酒又有些嘶哑,是很成熟的男人嗓音,他唱着一首节奏很慢的民谣,坐在高脚椅上,表情沉静,歌喉平淡又深沉。
成岩沉浸在贺宣的歌声里,心绪变得很宁静。
江暮平不胜酒力,方才喝了点成岩的酒,现在后劲上来了,头有点晕,舞台上的贺宣在他的视野中变得有些模糊。
江暮平放下酒杯,问调酒师要了杯冰水。他松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觉得热意从喉腔渐渐弥漫上来。他感到些许醉意,成岩的目光聚焦在台上,没有注意到他。
赵青亮弹了一首曲子就把吉他撂下了,走回吧台继续喝酒。有其他演奏人员走上了吉他位,贺宣准备下台,台下的人拍手起哄,要他再唱一首,贺宣挡不下那么多人的盛情,只好又坐下,开始第二首。
“我师傅唱歌还挺好听的吧。”赵青亮喝了口酒,说,“多深情一老男人。”
“以前没发现他还是个麦霸。”成岩说。
赵青亮说:“以前也不这样,我们去KTV,我喊他唱歌他都不唱,今天…估计是情况特殊。”
“怎么特殊?”
“感情问题。”赵青亮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
成岩了然:“向同学?”
“啊,向同学回家过年了,”赵青亮喝着酒,视线看向舞台,“见不着人,想呢。”
赵青亮一转头,发现江暮平面泛潮红,目光也不太清明。
“江老师?”赵青亮在他眼前挥了下手,“江老师,是不是喝多了?”
成岩闻声看向江暮平,撞上了他迷离的目光。
“真喝醉了?”成岩抚上江暮平发烫的脸颊,江暮平的酒量比成岩想象的差很多
江暮平注视着他,用低沉的嗓音喊他“阿岩”。
成岩嗯了一声,问:“是不是头晕?”
“有点。”
“才喝了那么点就晕了?趴我身上靠会?”成岩把肩膀靠过去,“等贺宣唱完这首我们就回家。”
“不是吧,”赵青亮不乐意了,“我才刚来啊,你们好歹让我把椅子坐热啊。”
“等你师傅唱完,你这椅子应该也热了。”成岩说。
贺宣唱完第二首实在没那个闲情雅致继续唱了,不顾众人挽留直接走下舞台,他来到吧台,看了眼眼神迷离的江暮平,随口问了句:“醉了?”
“你还喝吗?”成岩问他,“不喝就回家了,他头晕。”
“这么不能喝。”贺宣看了眼赵青亮,“我们先走了,你走不走,还是留这?”
“你都走了,我留这干嘛。”赵青亮拿起车钥匙站了起来。
贺宣拿起手机说:“都喝酒了,我找两个代驾。”
赵青亮说:“找一个就行,我不用,我爸司机一会来接我。”
贺宣找了个代驾,自己坐在副驾驶,成岩和江暮平坐在后座。
代驾师傅看了眼手机上的目的地,边系安全带边说:“这地儿可有点远啊……”
贺宣正拿着手机在看,漫不经心地说了句:“都这样了,还回家啊。”
成岩没反应过来:“不回家去哪?”
贺宣欲盖弥彰,笑了下,没说什么。
江暮平虽然头晕,但脑子还算清醒,他明白贺宣的言外之意。
贺宣又说:“成岩,你都结婚了,怎么还跟没开化一样,这么纯情。”
江暮平不喜欢听贺宣跟成岩讲这些没有分寸感的话,他微微皱眉,心里像聚集了一股热气似的,有些焦躁。
贺宣认为他们不用回家,应该去酒店,他那么有意无意地暗示着,江暮平很难不受到他的影响。
可是没一会姨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他们早点回家。
随后,贺宣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喂?”贺宣接通电话。
“回来了?”贺宣的语调有变,变得轻微急促,“在哪?”
“嗯,等我一会,我现在过来。”
贺宣挂断电话,对代驾说:“师傅,麻烦去锦和路。”
“现在?”
“对,先去那里。”
“怎么了?”成岩问,“工作室有事?”
贺宣摇摇头:“过去见个人。”
司机改变路线开往贺宣工作室的地方,驶到锦和路的时候,贺宣按下窗户往马路上看了眼,示意司机停下。
越野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成岩的视线移向贺宣看着的方向,他看到一个英俊的青年推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青年走到了窗前。
“惊不惊喜?”那人有一副很年轻的面容,声音也很年轻,昂扬清亮。
贺宣仰头望着他,声音沉哑:“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想你就回来了。”那个青年看了眼驾驶座,又看了眼后座,问贺宣:“都是朋友?”
贺宣摇摇头,不置一词。
青年露出茫然的表情,成岩看到贺宣忽然将胳膊伸出窗外,拽了一下青年大衣的衣领,青年弯下腰来,垂着眼眸笑,问他:“干什么?”
贺宣扶住青年的后颈,往下用力按了一下,有些蛮横地吻住他。
成岩一怔,代驾师傅赶紧转过头去,根本不知道该看哪里。
贺宣很快松开了青年,捏了捏他泛红的耳朵,说:“我先送我朋友回去,你回家等我。”
向边庭嗯了一声,虽然耳朵红红的,但神色没有流露出丝毫慌乱。他向后座投去一瞥,跟成岩短暂地交汇了视线。
他是非常标准的帅哥长相,五官英朗,气质沉稳。
成岩朝他点了下头,他也点头致意,然后收回目光,推着行李箱退到了一边。
“师傅,走吧,还是之前那个地址。”贺宣刚强吻完人,这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成岩还在发怔,手腕忽然被江暮平很用力地握了一下,他转过头,发现江暮平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指勾起他的袖管,伸了进去。
成岩的指尖有些发软,一把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低声问:“干嘛啊……”
成岩不知道他自己的呼吸是乱的。
贺宣刚才那个粗暴又霸道的吻,让车里的氛围变得有些古怪,明明接吻的是贺宣和他的那位向同学,暧昧的气息却在成岩和江暮平之间肆意横生。
两个血液里流淌着酒精的人,都因为贺宣粗蛮的行为,被撩动了某根神经。
江暮平沉默着,但是呼吸很沉重,他离成岩很近,好像连头发丝上都散发着淡淡酒气。江暮平抓住成岩的手指勾勾绕绕,成岩的指尖麻得厉害,压低声音求饶:“你别瞎撩了。”⑦④尒説
江暮平嗯了一声,当真不撩了。
成岩轻轻呼了口气,看了眼后视镜,代驾的师傅果然在悄悄打量他们,跟成岩眼神一撞,立刻移开了,咳嗽了一声,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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