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下一顿,看着桌后的一男一女,直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元曦柔这才有机会从这种死亡注视中解脱,她低下头,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萧如稷回过头,眉宇间的郁气与怀疑还未消退,他看了竹青一眼。后者却瞟了一下元曦柔,又隔空朝他做了个口型,说了两字。
萧如稷见状,眉心凝得更深了。
竹青打着哈哈,兀自将托盘放到桌上,“公子,三姑娘,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奴才实在怕二位饿坏身子,就擅做主张把膳食送过来了。”
饭香四溢,令人垂涎,元曦柔方才也没觉得饿,被这香甜的气息一激,当下胃中大闹龙宫,“咕咕咕咕”地狠劲儿叫了几声。
她连忙捂住肚子,十分尴尬地看向男人的背影。
萧如稷胳膊半支在桌上,十指交叠,一张清冷如玉的面孔上明明暗暗。
过会儿,才听他开口问道,“借多少?”
元曦柔眉头一跳,方才胡乱答话,也没想到他真肯借钱给她。
但是,她也确实是需要钱。
元康氏的嫁妆刚刚被盗,她常年卧病,身边也没其他积蓄,而今因着同西苑撕破脸,他们大房子女也被齐小娘子克扣,元曦宸和元曦阑这俩月也把自己先前的存银拿出不少,如今都是钱袋吃紧。
而她的发小顾清让,每月的俸禄是有数的,且上回为替她查嫁妆失窃案,已经折了一大笔钱给罗丰,她如今又怎么好意思再找他借?
而至于裘锦若,元曦柔本就是为了她才动了筹钱的念头,虽然知道她开口,裘锦若一定会好不推辞地仗义相助,可女人都爱打听,她自然也避不开裘锦若的追问,故而实难开口。wap.xs74w.com
思前想后,身边竟没有一个人能借钱给她。最后实在没办法,不得不把胆子放大一些,算盘就打到她的“恩师”身上了。
元曦柔的眼睛又忍不住在萧如稷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
他身上的衣衫虽清素干净,花纹不多,但用料却绝佳,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市面上极其少见的十字暗纹雪髓纱。而这衣服上用来刺绣的线也用料上乘,仿佛还是极其罕见的桑汝丝线,每年能产的量不超过五匹。再看他脚上的乌底靴,用的也是上好的流云暗金缎,滚边还用了一圈雪波绨。
“嗯.......”元曦柔犹豫着开口,生怕开价开少了。
毕竟这种借钱的机会,有过一次就难有第二次。
“五.......七百。”
竹青听得这数目,也是瞠目。
七百两银子,够寻常人家三四年的开销了!在大楚,一位七品地方县官的年俸也不过三百五十两,元曦柔竟张口就要借七百两!
萧如稷也没计较她临时改口的事,又问,“拿钱作何用?”
元曦柔抿了抿唇,显然有难言之隐,只道,“自是有急用.......不过你放心,我下个月就能还你!”
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想着依萧如稷的性子,拿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定是不依,正纠结要如何解释,就见萧如稷转回头去,眼皮也不掀一下地朝竹青吩咐。
“去拿银子。”
元曦柔当下惊掉大牙!
果然,萧大魔头这些年不是白混的,指不定赚了多少黑钱,家里藏了多少座金山银山呢!
她蹬鼻子就上脸,在竹青还没迈出门之际,立马补了一句,“还是八百吧!”
竹青又看向他家主子。
元曦柔也瞪圆眼睛,解释道,“这数吉利!”
萧如稷淡淡收回视线,抬抬下巴,算是首肯。
待到夕阳西下,小丫头片子捧着一大叠银票,总算是高高兴兴地走了。
临出门前,还同他装乖卖巧。
人站在屋子中,朝他深深地作了一揖,眸光清亮,道,“今日多谢先生慷慨解囊,若他日有用的到学生的地方,定义不容辞,愿为先生拔刀!”
瞧她那小身板,还拔刀?
萧如稷淡淡扯了扯嘴角,又看向刚送完元三姑娘返回的竹青,还没等他屁股挨着凳子,就道,“去看看她把什么东西当了,赎回来。”
竹青连忙答应,只好再次起身出门。
适才竹青同萧如稷比划的口型,正是“当铺”二字。还是他帮元曦柔捡东西,无意间看到了其中当铺的票样字据。
倒是能合理解释元曦柔为何突然开口借钱。
若非遇着什么着急的事,一个身出侯府的嫡女,何至于要变卖私物?
可是,她一个小丫头,能遇着什么事呢?
竹青刚掀开帘子,又听得背后传来一句,“也查查她要钱做什么。”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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