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那个馒头,看着方才慕卿卿站过的位置,面露嘲讽的冷笑。
当时她眼里的鄙夷和嫌弃,他可都瞧见了。
他笃定。
她很快就会变得像他一样。
曾经尊贵的公主,总得学会一个道理——没有什么东西是白得的,她想要,就得拿所拥有的东西换……
晚间。
慕卿卿在烧火时,非常心不在焉。
她听说了,前线的战事还在继续。
墨亦辰只是回来和将士们一起过个除夕,例行奖赏,而不会在北境待多久。
战事吃紧,他很可能明天就走。
那么,她下次再想见到他,就不知是在猴年马月了。
于是,为了把握住求救的机会,慕卿卿还是忍着心里的不适,再次找到莫离。
莫离站在马厩里,背对着慕卿卿时,面无表情。
“莫离,你这么本事,一定能帮我弄来一套士兵的衣裳。
“只要我有机会见到王叔,定不会忘记你的好。
“我会让他把你也一并安排妥当,那我们以后都能过得好一些……”
慕卿卿低声说着这些话,不敢让别人听见了。
莫离听完,转身望向她。
他的眼神里有几分怀疑。
“您真的不会忘记拉我一把吗。”
若是换做很多年以前,他肯定对此话深信不疑。
可这些年,他经历得太多了。
他对她的信任,早已随着一次次的失望消耗殆尽。
而她竟然没有半点惭愧,依旧能在这儿和他说大话。
慕卿卿甚是肯定地点点头。
“当然!我会救你的!但前提是,你得帮我见到王叔。”
莫离无力地苦笑。
“您高抬我了。
“难道您白天没看见我是怎么艰难求生的吗?
“为了一个馒头,我尚且要做到那种地步,何况是帮你弄一套衣裳。
“您着实是在为难我。”
慕卿卿见他这般妄自菲薄,赶忙安慰道。
“莫离,我没有觉得你有什么不对。
“我更加没有嫌弃你!真的!
“相反,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很信赖你。”
她先是毫不吝啬地鼓励他。
莫离听完,脸上好似有了几分光彩。
“真的吗?您真觉得我不丢人吗?”
慕卿卿走进马厩,一副要与他并肩作战的架势。
“莫离,我也很心疼你。
“等我见过王叔,你就不用再过这种日子了。”
见莫离面露期待,她趁热打铁地给他出主意。
“其实很简单的。
“你可以勾搭一个士兵,趁着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偷偷把他的衣服丢给我。
“不过这事儿得马上。
“我是来送饲料的,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而且,王叔很快就会离开北境,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她说得确实很简单。
若非莫离已经变了,还真要信以为真。
明明很嫌弃他,却还能编出那些漂亮话来哄骗他。
一边嫌弃他的“不干净”,一边又享受着他牺牲身体带来的好处。
他以前被她那美好的一面所蒙蔽,才没发现,她是这么得卑劣自私。
……
莫离思索了会儿,慎重地摇了摇头。
“这方法不可行。”
“怎么不可行?莫离,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铤而走险了。”慕卿卿很着急。
她边说边朝其他地方看,格外紧张。
莫离别具意味地看着她,坦言。
“不瞒您说,您要真想在这儿好过些,其实也未必非得去求翊王殿下。
“因为,翊王殿下也不一定会帮您。”
别看慕卿卿嘴上说得很肯定,其实确如莫离所言,她也不确定墨亦辰是否会帮她脱离困境。
之前她因为别的事,好几次向他求助,他都无视了她。
他曾经对她有多好,现在对她就有多无情。
就是因为当年害他背上谋害慕竟泫的罪名,他就狠心和她断了情分,记恨至今。
所以莫离刚才这两句话,真真儿是泼了她一盆透心的凉水。
莫离以喂马的动作为掩饰,继续低声对她说道。
“我知道,那姓魏的兵长倾慕您已久。
“若是您能求到他那儿,他肯定愿意护您周全。
“比起您去求刚正不阿的翊王殿下,魏兵长这边的胜算大得多。”
慕卿卿心里一惊。
那魏兵长,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此人尤其好、色,是军妓营中的“常客”。
他如果真的倾慕她,不需她求助,他就会主动帮她了。
等着她送上门,能有什么好事儿!
慕卿卿当即摇头。
“不,我绝不求他!”
这话刚说完,巡逻的士兵在不远处催促了。
莫离也赶紧加快速度,将饲料全都倒进马槽里。
而后,他将空了的桶还给慕卿卿,好让她带回灶火营。
她拉着一板车的空桶,心里对莫离多了几分怨念。
明明只要他今晚肯牺牲一下,她就能见到墨亦辰。
扯出那么多理由,无非是他不愿意罢了。
莫离这边无能为力。
而另一边,墨亦辰只在北境待了一个时辰,就秘密返回前线。
除夕夜。
战火看似停了。
然而刚过子时,天启大军就开始攻城了。
温瑾昀骑着战马,位于阵前。
他褪去了一身温和的气度,变得杀伐果断。
安排翊王回北境过除夕,不过是他布下的障眼法。
看着城墙一点点被攻克,温瑾昀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杀气。
……
正月初六。
天启大军又完全侵占了北凉一座城。
温瑾昀身为军师,却比翊王的名声还要响。
战线过长,对天启大军没有太大益处。
因此,之后的几场仗,都由漠王庭的铁骑为主导。
在两军交回时,裴护见到了温瑾昀。
后者穿着染血的盔甲,眉眼间全然没了往日的朗润宁和。
此后。
温瑾昀回到了北境坐镇。
慕卿卿运气好,看到了从灶火营经过的楚安。
她惊喜地叫住他。
“楚安!楚安!是我!
“太傅回来了对吗!
“我要见他,你一定有法子让我见到他的!”
楚安看到那穿着囚衣、满身狼狈脏污的女人后,面色并不友善。
他走到她面前,低声道。
“我知道你想对大人说什么。
“所以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大人费了一番心思,才将你弄来这儿,怎会为你解困。
“另外,你也不必指望翊王殿下会帮忙。”
慕卿卿脸色发白。
原来,这一切都是温瑾昀的意思!
是他不放过她!!!
“为,为什么……”天气寒冷,她嘴唇青紫,颤抖着。
楚安没有回答,径直离开。
慕卿卿突然一把拉住他。
她的脸色有些狰狞。
“告诉温瑾昀,我恨他!我不会原谅他的!
“他不就是想让我偿还安阳吗!你告诉他,安阳已经死了!她不会回来了!”
楚安觉得她真是疯了。
莫不是觉得她过得不够艰难?
楚安走后,慕卿卿也认清了现实。
她全身发软,眼中的恨意越积越深。
既然别人靠不住,她就靠自己!
这一刻。
她决定去找莫离所说的那个魏兵长。
她迟早要让那些欺辱她的人付出代价!
然而。
她现在的代价更大。
她让莫离帮她牵线。
就在她被魏兵长搓磨的当晚,她生不如死。
他把她带到一处僻静处。
一切都很顺利,他也答应会庇护她。
却不想,刚完事,就有一帮人举着火把围过来。
为首的男人坏笑着,拍了拍还在提裤子的魏兵长。
“魏兄,你胆子忒大,居然敢欺辱圣上的亲姐姐。”
魏兵长吓得直哆嗦。
“我我我……我没有,是她!是她勾引我!”
他直指慕卿卿。
而此时,慕卿卿连衣裳都来不及穿。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夺走了她的衣裳。
抬眼一看,那人竟是……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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