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金人的铁浮屠,一个个身披重甲,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是身强力壮,哪怕是两个宋军合力对付一个铁浮屠,战事也依旧进行得很惨烈。
“咚——”
“咚——”
“咚——”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双方的士兵直接变身成了嗜血的猛兽。
无论是年轻还是苍老的脸,所有人的脸上此刻都已经满是狰狞。
这狭窄的城墙上,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眼看着铁浮屠已经冲上了城墙,城下的那些金人督战队,立刻开始疯狂的驱赶着那些降兵进攻。
城头上箭如雨下,滚木擂石如同是不要钱,一般的开始疯狂的往下砸。
听着城头上的喊杀声,一身戎装的张孝纯,面无表情的坐在大校场上。
而在他的对面,则是胜捷军剩下的最后一千精锐,以及三千刚刚征兆起来的民壮。
这些人之中有人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也有人学习过一些箭术,可是,绝大部分人在不久之前都还是手里只握过锄头的百姓。
“父亲,这些人能行吗?”
看着城头上那惨烈的景象,张汲的脸上满是纠结。
战事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张孝纯和王禀的预料,尽管他们已经很高估这些金人的战力了,可是,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太低估对手了。
“将士们!”
看着城墙上那象征告急的旗帜不断摇曳,一身戎装的张孝纯终于站了起来。
“属下在!”
“你们看到那面城墙了吗?城墙外面就是金人,现在金人的铁浮屠都已经上了城墙,你们的同袍此刻正在浴血拼杀,或许你们会问,我为什么还要让你们站在这里!”
西风烈烈,张孝纯的脸上满是苦涩。
“太原被围了,在朝廷的援军到来之前,我们只能靠自己,若是我们守不住这面城墙,我们积攒了一辈子的财富,就只能被那些金人野蛮的夺去,我们的妻女就只能任人蹂躏,我们自己,就只能被那些金人如同猪狗一般驱使,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是想像猪狗一样活着,任由你们的妻女被金人蹂躏,任由你们的家财被金人侵占,还是想像个男人一样,跟本官出去杀个痛快!”
张孝纯说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属下愿随大人出战!”
“愿随大人出战!”
“愿随大人出战!”
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紧接着四千士兵已经开始齐声呐喊。
浓浓的战意,直冲云霄!
“很好!本官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不过,我只需要八百人,八百真正的死士!跟随本官,一路冲杀,直到城墙上最后一个金人被砍掉脑袋,丢下城墙!”
张孝纯说着说着猛的一下,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剑尖斜指向天。
“愿随大人赴死!”
张孝纯的话才刚刚说完,一张熟悉的脸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张如晦脸上的坚定之色,还有他手里握着的宝剑,张孝纯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愿随大人赴死!”
“愿随大人赴死!”
“愿随大人赴死!”
有了张如晦带头之后,四千士兵再次齐声呐喊。
“家有父母者,出列!”
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如晦之后,张孝纯再次冷着脸,大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数百士兵直接跨出了队列。
“家有妻儿者,出列!”
“家中独子者,出列!”
“家有妻室而未得子嗣者,出列!”
“父子俱在军中者,子出列!”
“兄弟同在军中者,弟出列!”
随着他一连串的命令,很快,队伍之中就已经,只剩下中间数百人。
“哈哈哈哈,诸君,此战有死无生,不过你们放心,在你们未退之前,我张孝纯绝对不会后退半步!若我死在乱军之中,尔等且看城头旗帜进退!喝了这碗壮行酒,随本官杀个痛快!”
“干!”
“干!”
随着一声声酒碗破碎的声音,一身戎装的张孝纯,跨坐在一匹枣红色骏马身上,一步步的朝着城门口走去。
“父亲!”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张汲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直到了此刻,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真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若是我回不来的话,你就替我好好守城吧,城中的事情,交由王禀全权负责!”
听着儿子的声音,坐在马背上的张孝纯浑身一颤,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回头。
“公子,我这里有个锦囊,若是我回不来的话,烦劳公子替我交给王将军,就说,这是他明州故人送给他的礼物!”
扭头把一个锦囊塞进了张汲的手中之后,张如晦这才义无反顾的,加入了张孝纯身后的队伍。
“你一个道士不好好的念你的经文,做你的法事,现在这时候跑到本官军中当死士,你这家伙还真是有意思的很!”
一直来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张孝纯终于还是扭过头来,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
“大人不是也一样吗?堂堂的河东经略安抚使,不再官衙之中正襟危坐,居然要带领死士出城死战,这可不像是个读书人!”
张如晦一边说话,一边紧了紧自己束甲的丝带。
“我承认,我之前是小看你了,要是此次还能活着回来,我当扫榻相迎!”
“大人回不回来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是要回来的,我可没准备就这么死在这地方!”
朝着张孝纯拱了拱手之后,张如晦再次一本正经的说道。
“有人当年替本官算过命,算命的说我能活到70岁,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
莞尔一笑之后,张如晦这才再次一挥自己的右手。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太原城的北门再次打开。
“弟兄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给我杀!”
大喊了一声之后,张孝纯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宝剑,直接就冲了上去。
看到他这个河东经略安抚使都如此勇猛,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们顿时个个奋勇争先,800死士,如同是出了笼的猛虎一般,直冲金人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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