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宁笑着应下,看着满桌美食,却迟迟不敢下筷。
若竹以为是因为自己,放下筷子跪到一边:“若竹听闻,是魏大人向皇上禀报,才叫走了王爷,都怪若竹不好,让王妃忧心了。”
“你快起来。”宋昭宁伸手扶她,若竹仍不愿起身,颇为自责,她只能收回手,开口劝若竹:“你放心,这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就算有错,也是我打人的错,怪不到你头上。而且王爷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魏大人怎么可能在他那儿讨到便宜?”
“王妃恩情,若竹没齿难忘。”若竹又问:“那王妃为何如此茶饭不思?若竹不才,愿为王妃分忧。”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担心的呀?”若竹也是真够细心的,宋昭宁跟她解释:“冬日里身子倦懒,食欲不振也是有的,不必忧心。”
“是。”若竹放心了,瞧见宋昭宁一直下意识的揉两下膝盖,就着跪着的姿势起身,又跪坐在宋昭宁身旁,伸手帮她揉着膝盖。
若竹对自己的感激之情,宋昭宁看得出来,跟自己相处这几天总是把位置放到最低,事无巨细,又心思敏感,拦着她反而会让她觉得帮不上忙,宋昭宁索性就接受了她的好意:“多谢。”
若竹手指柔软,动作轻柔,宋昭宁瞬间舒服了很多,同时也在心里腹诽:自己就跪了那么一会儿,就觉得膝盖生疼,真不知道若竹还有宫里那些宫人们,碰见个主子就要下跪,膝盖是怎么受得了的?
正想着,薄香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王妃,三娘来请若竹姑娘回去。”
薄香侧身,三娘急忙来跟宋昭宁请安:“奴才见过王妃。”
“起来吧。”宋昭宁觉得有些奇怪,若竹每日来王府教习自己,少说也有半月了吧,今日怎么突然到访?该不会是又有什么人,要强扭这颗瓜吧?
宋昭宁问三娘:“今日怎么突然要请若竹姑娘回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奴才不敢欺瞒王妃。”三娘被带进了月苑的门,才意识到之前自己喊的“官人”是王妃,吓得立马毕恭毕敬,生怕之前自己怠慢了王妃,会被治罪,听王妃问话,连忙如实交代:“明日是若竹的生辰,过了明日若竹便成年了,依着万花楼的规矩,要将若竹拍卖了。”
听到这话,若竹一瞬间,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些待在王府,待在宋昭宁身边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若竹都忘了,这从来都不是自己该奢望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原本就是应该以色侍人,或许被魏明耀强占了去,才是自己最好的下场。
若竹想起便控制不住的发抖,她抬头看着三娘,又看着宋昭宁,宋昭宁待她那样好,她心中忽然有了希翼,后退半步,向宋昭宁行了大礼:“王妃不是最喜欢听若竹抚琴了吗?若竹想给王妃抚一辈子的琴,就让若竹给王妃抚一辈子的琴吧。”
此话一出,若竹憋着的心里话便如水倾泻,从第一次在市井街巷,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望见宋昭宁,到宋昭宁去万花楼,道出自己的心结,到自己受人欺负,宋昭宁从天而降,宛如盖世英雄,再到这几日从没有过的温馨日子,若竹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了,此刻再不说,过了明天,怕是连见到宋昭宁一面,都是奢望。
“若竹自小便在万花楼长大,这一辈子没见过酒肉情欲之外的世界,所以也从来没奢想过会有其他的活法。自遇到王妃以来,若竹每日告诫自己,身如浮萍之人,不该心有所属。可是我的心意,它不肯遂我的愿。”若竹自觉已经失言,俯下身又叩了一下,急忙改口:“它之前未曾觉得从前的日子有多么苦楚,可是它有了牵挂,就觉得那些苦楚再难熬过了。”
宋昭宁听出了她的意思,她不想被拍卖实在是人之常情,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其他人,宋昭宁管不着,但既然若竹现在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又有拉她离开深渊的能力,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若竹心思细腻,温柔体贴,本王妃想把她赎出来,你尽管去开个价钱。”
“这……王妃恕罪。”三娘战战兢兢的回绝了她:“万花楼已经放出消息,明日将公开举行若竹的拍卖会,各路达官贵人都已赏脸,如今若是答应了王妃,便是得罪了整个观阳城里的贵客,三娘实在是没办法做这个主,求王妃开恩,放万花楼一条生路。”
三娘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宋昭宁也不能断人财路。
若竹不想让宋昭宁为难,忙开口:“是若竹多事了,若竹不该让王妃为难,求王妃不要将若竹的话放在心上。”
“不要这样说。”宋昭宁拉她起来,擦去她脸上的泪:“你放心,明日我定会到场。”
若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怕脏了宋昭宁的手绢,连忙自己拂去眼泪:“多谢王妃,得王妃此言,若竹就已感激涕零,不敢再多奢望。”hTtPs://wap.xs74w.com
若竹知道自己多停留一刻,就会多舍不得一些,只能逼着自己离开:“若竹告退。”
“好。”宋昭宁点点头,三娘也跟着,自行告退。
同为女人,命运却有着千差万别。宋昭宁看着若竹的背影,不由得分外心疼。如此一个气质出众宁静致远动静咸宜的可人,却如同一个杯子一件衣服一样,可以明码标价,供人采买。这在梁国的土地上,在宝璐她们看来,可能并无甚奇怪,但看在宋昭宁的眼里,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也不知道叶阎笙那边怎么样了,赎身的钱,还得他出呢。
不等天完全黑透,叶阎笙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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