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萧云皱了皱眉。
半刻钟前，在秦王等藩王的努力游说下，萧云终究动了恻隐之心，决定亲自到晋王府看看晋王。
不管怎么说，晋王也是他的亲叔叔。
若真绝情绝义，连移驾去看一眼都不肯，那他的名声必然受损。
反正就是来看一眼，又不少块肉。
反而还能赚取一波好名声。
何乐而不为？
只是刚到晋王府，他就被眼前一幕惊着了。
整个晋王府挂满了素缟，晋王府的家眷也尽数一身丧服，哭天抢地的放声痛哭。
人还没死，就开始哭丧。
这是演哪一出啊？
萧云就撇头狐疑的看了看旁边的秦王等人。
他们则是一脸的尴尬。
他们离开时可不是这样。
“怎么回事？”
秦王一把抓住晋王府一个丫鬟问道。
丫鬟抽泣道：“回秦王殿下，这是王爷的意思。王爷说早做准备，反正都是要死。”
闻言，一旁的萧云皱了皱眉，一脸难看。
这世上哪有人还没死就开始办丧事的道理？
这是故意给他这皇帝难堪呢？
五叔啊五叔。
你就算是死，也要故意恶心一下朕是吧？
“胡闹！”
秦王等人一听也是一惊，急忙上前大声呵斥道：“都停下！都停下！人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萧云在后面静静的看着，眼目流转。
他十分怀疑，这一出就是他们几个商量好，故意演给他看的。
“都别嚎了！陛下驾到，还不快快迎接圣驾？”
秦王一嗓子下去，刚刚还一片哀嚎，哭天抢地的晋王府瞬间安静了几分。
陛下来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晋王府还有转机？
旋即，晋王妃跄踉的来到萧云跟前，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便泪眼婆娑的磕头道：“陛下，求求您饶我们家王爷一命。臣妇在此给您磕头了。”
砰！砰！
几声下去，面容姣好的晋王妃竟磕成了一个血人，头破血流。
“五婶快快请起！”萧云急忙上前，一把扶起晋王妃：“非朕要杀五叔。朕这次来，就是特意来看望五叔的。五叔呢？”
“王爷在大厅。”
“嗯。扶五婶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别破了相。”
说罢，萧云便直接朝王府大厅走去。
“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在外面候着吧。”
“是，陛下。”
秦王他们和一众羽林军及时止步。
旋即，一身常服的萧云一个人迈步走进王府大厅。
一眼望去，满目狼藉。
可见晋王这是发了多大一通脾气，才会把家砸成这样。
就在萧云愣神时，大厅里传来晋王颇为沙哑而又冰冷的声音：“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裹挟民意，要将本王千刀万剐嘛？还来这里惺惺作态做什么？”
闻言，萧云眉头微皱的抬头望去，就看见晋王披头散发，一身凌乱的坐在椅子里，眼神暗淡，死气沉沉。
尤其是那一撮鬓间白发，尤为引人瞩目。
前些天，晋王还一头乌黑秀发。
没想到几天不见，竟就生出了这么多白发。
哎。
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萧云无声走上前，看着晋王，面无表情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朕不是没给你机会。这个位置就那么让你着魔嘛，不惜押上身家性命？”
晋王似没听见，自顾自的拿起手边的一壶酒，仰头痛快的大口喝了起来。
好一会，他嘴角一撇，一脸冷笑道：“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若是本王赢了，有此下场的就是你了。”
萧云瞬间面色一沉，看晋王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冷意。
他好意来看看，却不想自己这个五叔竟一点也不知悔改，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呼！
暗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萧云走到旁边坐下道：“五叔，今日你我叔侄就好好交交心。朕且问你，这天下在你们眼里是什么？”
“当然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谁不想当皇帝？”晋王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嗤笑道。
萧云却摇摇头：“欲戴其冠，必受其重！父皇在世时就常说，我萧家坐了这天下，就要担起令天下百姓丰衣足食的担子。”
“在你们眼里，是权力！可在朕眼里，是千斤万斤重的担子！自朕登基以来，每每想到我大胤还有无数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朕就夜不能寐。”
晋王闻言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没有接话。
萧云深吸口气后，则继续道：“去年宁州之乱，淮南大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这些五叔和四叔他们可有在意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五叔。”
“我萧家现在是坐了这天下，可这天下真就永远是我萧家的嘛？百姓吃不饱，穿不暖，活不下去的时候，是会揭竿而起，是会推翻我大胤王朝的。”
“前朝之事，五叔就忘了？太祖为何起兵？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起兵造反。”
这些话一出，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如何，晋王瞬间面红耳赤，满脸羞愧。
这些大道理，他不是不懂。
可懂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哼。
闷哼一声，晋王仰头硬着脖子道：“这些与本王何干？本王若得了这天下，自然会想办法让百姓丰衣足食。”
萧云听到不由撇了撇嘴，眼露轻蔑的瞥了晋王一眼，嗤笑道：“五叔既然有此志向，那朕且问五叔，为何历朝历代没有一个王朝的国祚能超过三百年的？”
“这？”晋王面色一怔，顿时哑然。
萧云抿嘴冷冷一笑，继续问道：“开国之初，百姓几乎能安居乐业，一旦超过百年，百姓就生活越发的困难？又是为何？”
“这，这……”
晋王脸色如吃了屎一般，难看到了极点。
接连两个问题，他竟然都答不上来。
“五叔生于帝王之家，从小就锦衣玉食，何曾见过易子而食？何曾见过饿殍遍野？何曾见过满山树皮被啃光之景象？何曾见过被土活活撑死之景象？”
“别，别说了，你，你别说了。”
随着萧云接连发问，晋王的脑子就好似要炸裂了一般，头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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