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博本就是有些不耐烦，见到这个东西后就嘀咕道：“算盘？这是要教咱们怎么算账吗？”
都知道秦为是商贾出身。
所以当他拿出算盘后，三人都有些不屑。
我们堂堂国子监学子，日后可是要入朝为官的。
你不教我们为官之道也就罢了，竟然想要们学习商贾之道，这是准备让我们毕了业都去做生意吗。
误人子弟啊！
秦为却淡淡道：“是算账，不过不是用算盘，而是心算……待会儿你我四人每人随便出十道术题，你们用算盘，秦某什么也不用，看谁先算出来，并算得对。”
秦为驳斥了他的说法，然后把三个算盘分别发放给他们。
“开始吧！”
四十道题很快写在了纸上，然后四人分别抄录后，隔出距离开始算术。
算盘对学子来说不算陌生。
噼里啪啦的算珠响彻课堂，秦为则拿着毛笔，只是用眼睛看几秒，然后下笔写出答案。
短短几分钟，四十道题做完。
秦为把自己的纸扣在桌子上，然后走到三人身边，看他们的进度。
“你……您写完了？”
文彦博算是快的，可也才算到第十题，抬头看到秦为走来，惊讶的问道。
秦为却没好气的冷道：“莫废话，赶快写……区区四十道题，这都一炷香了，你们是准备算一天吗？”
三人脸色有些难看，却不好发作。
只能把劲儿使在了算题上，算盘珠子巴拉的更快了。
两炷香过去，三人全部写完。
每道题逐一校正后，韩琦和欧阳修全对，文彦博错了一道题。
秦为又把自己的答案给到三人，逐一对照后——全对！
这不仅是算术的准确率，还有速度之快。
仅仅是盏茶的时间而已。
在时间上，秦为完爆他们，准确度上也更是百分百正确率。
蒙的吧……
三人有些不敢相信，可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毕竟这四十道题，只有十道题是秦为自己出的，如果是蒙的，他也不可能三十道题全蒙对了。
那就是实力！
秦为把碟子摆好，然后在碟子中间放置了一个矮小的烛台，点燃一小截蜡烛。
青天白日的，而且太阳很好。
可三个学生都觉得遍体生寒。
“这是什么手段！竟能如此快速的做出这些麻烦的算题！”
秦为淡淡的道：“秦记每日进项何止千贯，老子若连这点儿数字都算不明白，那秦记早就倒闭个球了。”
三人这才想到秦为曾经的经历，秦记之所以能火爆至今，经营方式是一回事，每日那么多的账目竟能不出错，那就是本事了。
“你竟有此等学识？”
文彦博有些不服气的看着他，还瞟了一眼算盘，心中不免有些失意。
他以为，或者说很多人觉得，秦为之所以能到今天的成就，仅是其不要脸的阿谀奉承得来的。
“你这是废话！莫以为本官执掌司事局，就是靠阿谀奉承、巴结陛下得来的？”
司事局监察各部，其中各种部门的职责也不同，那么该如何定义就要看监察之人是否能有百家之学。
三人下意识点头，而又匆匆摇头。
靠巴结能封侯吗？
靠巴结能干掉宰辅吗？
朝臣都不是傻子，秦为能从无数次枪林弹雨中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若没实实在在的本事，谁会相信？
然后他们的眼神就变了。
变成佩服和尊敬的目光。
这个世界依旧蒙昧，我秦为任重而道远啊！
面对着三个崇拜自己的学生，沈安唏嘘着，说道：“这是学识，不同于你们所知的儒家学识，却是能让你们脱胎换骨的学识……下面我来教你们心算的口诀。”
三人没动，只是淡淡的看着秦为。
佩服是一回事儿，但学习算术是另一回事儿。
大家寒窗苦读十多年，谁不是为了金榜题名一举走向仕途。
你教我们算术……我们承认你很厉害，但这专业不对口啊，学了有什么用？
难道真想让我们去经商吗？
秦为被三人这种眼神气笑了，没好气道：“你后你们当中必然会有人入朝为官，若又有人恰好入了三司，那这算术你们说……有没有用？”
是啊！
万一咱们以后去了三司任职呢？
那里可是八成都要靠算术的，每年数不清的进项开支，想想就能让人头大。
若是能学得心算，以后他们入了三司，就是妥妥的佼佼者。
试想一下，一本账册同僚三天才算完，而你之用了一个时辰。
这……
升官升职指日可待啊！
就连欧阳修这种醉心于文学的书呆子，都不禁眼前一亮。
可见做官这件事儿，在当代年轻学子心中的分量。
比天高，比地厚！
……
“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加二：二上二,二下五去三,二去八进一加三：三上三,三下五去二……”
心算的口诀不算难，对于三个苦读多年的学子来说，只要稍加揣摩就能习得其精髓。
三个学生一一都试了，从开始生涩的套用公式磕磕绊绊的算题，到后面慢慢地开始得心应手。
一道千位数的题目，只是打眼就能算出答案。
再到万位数，十万位数……
三人震惊了。
这已然不是什么技巧了，而是真正的独家绝学啊！
此等绝学世间绝无仅有，就像墨家的那些奇淫巧技一般，不是嫡系传人，休想学到这些。
可秦为却随手拿了出来，还字句不差的交给了他们。
这是何等的胸襟啊！
文彦博本是来打混的，可此刻却面色凝重的问道：“祭酒，敢问您真要把这些心算的法子交给我们？”
三人神色相同。
不可置信的看着秦为。
大家萍水相逢，就学到这种不传世的绝学，这……不真实啊！
秦为翘着二郎腿惬在椅子上，淡淡道：“不想学？”
他知道，从此刻开始，三个未来宰辅已经彻底折服在他的手下。
“学生请教。”
三人躬身求教。
这是啥？
这就是前倨后恭。
秦为淡淡的道：“这是学识。这里包含着各种进制的变化和规律，你们现在学得只是皮毛，不过就凭这些，去三司做个主簿应该没啥大问题了。”
就学了一个时辰，就能做六品主簿了？
这话幸好没叫王尧臣听见，否则得把鼻子气歪了。xs74w
秦为开始讲课了。
“坐回去吧。”
一个上午的教学，三个学生已经呆住了。
这绝对是一堂颠覆他们认知的课。
韩琦和文彦博在发呆，欧阳修却是个笨的，在记录。
秦为看了他一眼，觉得笨鸟先飞这词真没错。
直到秦为感觉腹中噜噜声想起，才笑眯眯的道：“今日就这样了，明日再来。”
下午就是儒家学问，还得要做文章什么的，没给秦为多余的时间。
他从容走出了教室，三个学生呆立原地，也没说有点尊师重教的意思。
国子监的左边就是太学，秦为出来就看到了陈昂。
偌大的国子监，现在竟然只有三个学生上课，官吏的人数比学生还多。
陈昂拱手道：“秦承旨如何？”
他没用上下级来招呼，就是尊重。
否则一个二十岁的祭酒，你叫了就是讽刺……
秦为微笑道：“陈司业拭目以待就是了。”
陈昂愕然道：“那些学生没送你？”
第一堂课，新来的教授，你们竟然不送出来？
我国子监最注重儒学礼教。
你们的礼貌呢？
陈昂大怒，就准备去收拾那三人。
秦为笑着拦住了他，说道：“这一堂课说了些简单的东西，他们怕是要发会儿呆，无需管。”
他拱手扬长而去，三个算盘在背包里哗啦哗啦的响，像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
“简单的？那怎么会发呆？”
陈昂狐疑的走到了教室边上，悄然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三个学生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发呆。
往日一下课，这些学生都往外面跑，唯恐在教室里多停留一颗，今儿这是有些邪门了啊！
“哎！怕是假的吧。”
好不容易留下了三个学生给面子，而且还是学问最好的三个，可看这样子……他们并没有把这个面子给到秦为。
反而是砸了面子，可这事却不能处理生硬了……
那秦为权势不小，而且身后有二王做靠山，这脸面定当看得极重，罢了，老夫给他挡一回。
甄良看不惯秦为那是他的事儿。
但秦为已经是国子的监祭酒了，这也是事实。
识时务者为俊杰……和这样的人交恶是没有好下场的。
……
“真的假的，这就学会了？”
韩琦觉得这事儿就像是一场梦，一场让人觉得目眩神迷的梦。
文彦博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不真实，“他怕是还留了不少私藏，咱们的态度不恭敬了，他如此也是难免。”
韩琦点头道：“是了，这些学问本就精髓，咱们能学到几分已是恩赐，下次秦先生来了，我们一定要恭敬些，千万不可再像今日这样没规矩了。”
文彦博脸上有些傲气，却也认真点点头道：“虽然不想承认，他是真有本事啊！而且才二十岁，与咱们年纪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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