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全身缠着绷带，腿上打着木板，瘫坐在门口椅子上。
苏姌嘴角抽了抽，“京都生意这么不景气么？摔成这样还开张做生意？”
“掌柜的不小心踩了狗屎，摔断了胳膊腿，瘫在床上个把月了。”青月跟上来，向掌柜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听说是被阿七从医馆拎过来的。”
“阿七？”不是谢浔身边那个不言不语的小护卫么？
青月点点头，“听说是媳妇想吃杏仁酥酪，阿七硬生生摁着人家掌柜的头给做了一碗。”
苏姌忽而想到什么，朝一品楼的雅间望了一眼。
谢浔刚刚提的食盒不就是御酥坊的么？
青月没察觉苏姌神游天外，又感慨道：“阿七武功也不弱啊，怎么被媳妇拿捏得死死的，莫不是他媳妇是母老虎，比他武功还高？”
青月眼睛一亮，摸了摸腰间短刀，“我改天去会会！”
这青月生平两大爱好：长公主和比武。
苏姌敲了下她的榆木疙瘩脑袋：“你懂什么？人家那叫无招胜有招，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青月挠了挠脑袋，听不太懂苏姌的话：“堂堂江湖高手，被人骑在头顶上作威作福，多丢人。换做是奴婢，准找机会把头顶上的人干掉！”
“你觉得难受，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呢？有人就喜欢被女人压着呢？”
“会吗？”青月没琢磨明白，反问：“长公主怎么老怼我？”
苏姌眸光晃了晃，“有吗？”
“哦，我明白了！”青月饶有兴味打量着苏姌，“你是不是认识吃杏仁酥酪的母老虎？”
苏姌：“……”
“你看那边是什么？”苏姌话锋一转。
青月抬起头，正好一群披头散发的奴仆朝两人冲来。
两人侧身避开，仍抵不住人浪拥挤。
青月手中的食盒被撞翻在地，刚买的糕点散落一地。
那群人如同饿狼，扑倒在地面上抢糕点。
“在那边，抓起来！”
街道上，响起衙役的声音。
奴仆们又乱做一团，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抱头逃窜。
一奴仆因为太过瘦弱被同行的推了一掌，刚好倒在苏姌脚边。
“大胆！”青月立刻拦了上去。
那人惶恐抬起头，竟是个少年。
他蓬头垢面，还生了些许白发，但从眼神仍看得出年龄不大，还有些小倔强。
少年避开苏姌的寒眸，一溜烟消失在了人群中。
苏姌则久久愣在原地，目送那人的背影。
上一世的某些记忆席卷而来。
这个人怎么看着像南齐未来的护国将军无名？
上一世，他曾经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也正是因为有他支持皇帝，苏姌才会败下阵来。
此人虽身份不明，但绝对是个人才，善排兵布阵，且武艺高强。
若是能提前把他收入麾下，等同于断了皇帝一臂。
“长公主看什么？”青月打断了苏姌的思绪。
苏姌摇摇头，“这些是什么人？”
青月顺手抓住一个追来的衙役。
衙役本骂骂咧咧追人，见着苏姌，忙猫着腰行礼，“回公主，这些是从疯人所逃出来的奴仆。疯人所没了，里面的奴仆和无人认领的病人明天要送出去发卖的。”
“那人是谁？”苏姌指着少年的背影。
“没名字，一个孤儿而已。从小被人丢进疯人所，疯人所供他吃喝，现在竟然忘恩负义想要逃？”衙役啐了一口，又拱手道：“那属下要不要继续追？”
苏姌抬了下手，示意衙役离开。
这少年看着畏畏缩缩的，苏姌也不敢一百分确定此人就是未来的护国战神。
更不知道他现在有几分功力。
苏姌可没空养闲人。
“这些人是在斗兽场发卖？”
“是！听说是疯人所的奴仆，京中权贵嫌晦气，没人肯买。负责处理疯人所后续的官员这才想出斗兽场比武的主意吸引人。”青月道。
“那明天我们也去看看。”苏姌灵光一闪，“另外，你去办件事！”
*
翌日清晨，斗兽场人山人海。
这斗兽场中间是宽阔的广场，周围竖着高墙。
看客们就围坐在高墙之上。
不一会儿，一群穿着粗布麻衣，带着镣铐的人被拉进了斗兽场中央。
“今天是所有奴隶一起格斗，诸位看官可自行下注，若遇上喜欢的奴隶可以买走，先到先得！”
说到底就是让所有人大乱斗。
管事又赚赌局钱，又卖人，打得一手好算盘。
斗兽场四周嘘声一片。
“疯人所出来的疯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
“那可不一定哩，疯子没顾忌，打杀起来才带劲！”
“你看一号壮汉一下拧三个脑袋都没问题！”
……
一众赌徒杀红了眼，“来来来，下注！”
“我赌一号！”
“我赌二号！”
……
众人纷纷围在斗兽场边的赌桌上，忽而一只纤细的手甩了五百两银票。
“我们主子赌八号！”
“八号？”众人诧异望向挤入人群的青月。
八号看着瘦骨嶙峋的，头都抬不起来，能赢？
“姑娘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可别输的裤子都不剩咯！”
“八号能赢，我头拧下来给你主子踢！”
……
众人哄笑一团，目送青月离去的方向。
只见最前排雅座上，红衣女子正漫不经心剥着葡萄。
虽然只能瞥见侧脸，就已经格外惹眼。
有人一眼便认出，“那是长公主啊，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众人讶异一瞬，又低声嘟哝，“都说胸大无脑，这不是白白送银子给咱们花吗？”
“兄弟们可别辜负了公主一番美意啊！”
……
众人纷纷拿出自己的家当，誓要让公主府大出血。
青月走回苏姌身边时，也有些担忧，“公主，奴婢是练武之人，看八号手无缚鸡之力的，没什么本事。”
苏姌扯唇笑了笑。
她不相信一个能成为南齐护国将军的人，会是庸庸碌碌之辈。
逼一逼，他的天赋就自然展现出来了。
“本宫瞧着，那小东西像只未驯化的狼，倒是甚合我意！”苏姌挑了挑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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