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意见写的很好啊,为什么不自己交上去啊?”马老爷子故意问道。
“瞧您说的,我人微言轻的,凭啥啊?如果我直接交上去,搞不好还会被他们嘲笑呢,那不是送把柄给对方啊?这事,还就得你们几个老专家联手才有效。”
马报广微笑了,“都说你小子猴精猴精的,今天老夫算是见识了。其实啊,你是在替我们华夏正名和进言,要是你越过我们直接上交这个意见书,起码在我们内部程序上是不合辙的,你故意不说,以为我不知道啊?算你小子有良心。”
的确,如此的意见书,以个人名义提出来是不合适的,这是联合考古队,虽然都是以的个人名义参加的,可谁都知道,马老他们几个可都是代表着华夏的。李凡要想越过他们这几个老专家,也许自己能够出名,可是,他今后在这个圈子里还咋混啊?越是华夏的文化圈就越是讲究师承和师道尊严,更讲究章法。
还有一层,李凡自己交上去代表的是个人,万一将来出了事情,那个联合考古队的负责人伦富赛还是可以把华夏一方拖进去背黑锅,就算是有李凡事先提出过异议,那边也可以忽略不计,你这边就算是拿出了李凡提出异议的证据,伦富赛也可以说,一个小年轻的意见,能算数吗?你们几个老专家不也是没吭声吗?xs74w
说来说去,李凡还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说话没分量,底气不足。可是,一旦以马报广这些人的名义提出,那分量就不一样了,至少,马报广上交的意见书可是要发送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某机构里备案的,这也是程序。
马报广也不是个棒槌,噢,小年轻送个东西,初步认可就发给伦富赛?他可没那么傻,也不会那么草率。要说,这在某个行业里的顶尖人物最牛的是什么?就是做学问极其严谨,哪怕是他自己心里已经认可,只要牵涉到不是他自己专业的知识,那是一定要找专门家去询问的,至少要去核实。
马报广把几个老家伙找到了一起,认真的看了李凡写的那个意见书,逐条进行研究,他们除了专业外的还存疑之外,本专业的条款就没有错的,于是,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由马报广亲自回去,去找地质专家核实,为此,还动用了无人机,把周围的山形山势又重新的拍摄了一遍,还让李凡把洞**的地标和洞外的地标进行了精确的对比,测量出被堵洞口的岩层厚度,画出了一个简图。
马报广在圈内有名,结识的各行各业顶尖人物自然也不少。陈国典,著名地质结构专家,享受国家终身津贴的院士,更是一个爱好古董的老人,虽然已经退休,可在华夏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只要老人家想干,不以年龄划界。陈国典也有意思,到了最高退休年限就退休了,可他却是退而不休,以业余身份客串各个学科的教授,不直接带研究生,可自己几个弟子带的研究生几乎都是在他的指点下结束学业。这是个啥意思?就是喜欢在晚年给自己找个乐,喜欢年轻的孩子,至于那些好处,给自己的弟子也是不错,起码可以让自己的弟子专心的去研究学问。
陈国典与马报广相熟,缘起就是马报广帮陈国典避免了一次购买古董时候的“吃药”,说起来,两人很早就认识,只不过不是很熟悉,毕竟隔行如隔山嘛。有一次,陈国典的徒孙辈的受聘组织一支地质科考队,为某个县查勘当地矿产资源,随着普查的扩大,当地的矿种猛然就增多了,跟着进入的勘探队也增多了。
陈国典退休后,热衷于收藏,听说自己的一个徒孙在某个靠近古代墓葬群的县里搞勘探,于是,老小孩心性爆发,自己溜溜达达的就去了。
别说,那个县还真是紧挨着一大批墓葬群,虽然这个县没有划入各种禁令中,可是,这紧挨着就难免也会发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墓葬。这不,刚刚开始大规模的勘探,就发现了一个二千多年前的墓葬,还是那种价值不低的墓葬,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墓主是何人,可是已经发掘出来的陪葬物就不简单。恰巧,主持这个墓葬发掘的就是马报广的徒弟,马报广也被徒弟给请了过来进行指导。说白了,就是把老师请过来帮助断断代,查看那些出土文物的归类等等。
考古现场的古物自然是不能拿的,那都是有数的,可是,这一带农村里可是经常的出土一些小玩意,在稍微热闹一点的集市上,都有人摆地摊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到赶集日,陈国典就喜欢去逛,已经被他从地摊上捡到了好几枚还算不错的铜钱,这天,他又到那个叫秦王集的集市上去逛了。
地摊上又摆了不少铜钱,其中居然有一个还是带着下柄的,陈国典的脑子里顿时就想起了一个当世无价的古钱币,“国宝金匮”。
国宝金匮是王莽时期的东西,这一点无疑,没有争论,可这东西到底是钱币还是其它什么呢?这在钱币学、考古学等诸多学科里争论不休,直到今天仍然没有定论。为什么这样呢?王莽时期,钱币改制先后有好几次,国宝金匮是第三次改制后推出来的,上面是“国宝金匮”的铭文,而下面又接上了一个直径与上面天圆地方钱币直径相差无几的一个四方形,字写的更简单,“直万”。
说这个东西是装饰品,说这个东西是什么金柜的把手,说什么是镇库之宝,等等推测,不过这些推测似乎都站不住脚,无他,这个东西太小了,直径2。6厘米,方形边长也才2。5厘米,在王莽的时代,如果起到装饰、镇库作用的东西绝对不会如此微小,必然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可作为货币使用,史书又无记载。
还有一种推论,认为是这个东西可能是试铸的样钱,因折值太高而无法实施,就没有进一步推行。这个推论也站不住脚,二千年过去了,还能存世,这在当时得发行多少枚才有一个概率保存到今天?数学家都不用动脑就能反对。曾经有一种说法,说这个东西存世仅仅两枚半,说半个的就是只有上半部的圆形,没有下半部的方形。可近年来各地又有发现,可见,这种东西当时发行的数量不会少。
陈国典在地摊上看到的就是一枚脏兮兮的“国宝金匮”,他的血有些往上涌了,伸手一指,“小伙子,这些铜钱我都买了,一锅端,你出啥价钱?”
“啥?你都要了?给2000块吧!”那摆摊的一伸手把那枚国宝金匮捏在了手里,然后微笑着看着陈国典,“嘻嘻,我手里的这枚可不是这一堆里的,这是我卖猫的小碗,老爷子,您是明白人,咱不说瞎话,这堆铜钱你拿回去摆弄,不亏。”
得!陈国典的把戏被人家看穿了,不过都是玩这个的,也不在乎,于是,蹲下来小声问那人,“你手里的这个啥价啊?可别跟我说你那个不是卖的?”
“卖是卖,可您出得起钱吗?这是我前些日子在一个农民那里收上来的,本钱就花了我30万,您琢磨琢磨,该给我个什么价?”那人眨巴着眼睛说道。
30万,对陈国典来说不算多,也不算少,他琢磨了一下就开口说道,“你不过是过了一个手,我多给你一万如何?我可是成心的想要啊。”
“您还真是运气,今儿是我第一天拿出来,我想让它当回猫,可您这就给我破了,一万块钱不成,我拿出三十万来也是借的,要还人利息的,你好歹再加点?”
两人心照不宣的过了好几招了。在那些半懂不懂的人眼里,地摊主想用那枚“国宝金匮”来钓鱼,让一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过来“包圆”,就像那个段子里的老太太,用一个瓷碗卖了好几只小猫,然后还自嘲了,摆明了道。而陈国典也不在乎,被人家点破了自己的意图后,干脆单刀直入,叫起价来了。
那这个“国宝金匮”到底值多少钱呢?嘿嘿,无价,直到今天,没人给这种国宝级的东西估价,偏偏这个陈国典自己知道是无价的,还要去叫价,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入地摊人设计的彀中。
说,陈国典又不是初哥,怎么可能事先不想想那东西的真假呢?想了,他就是想用一揽子交易,花点小钱买回去慢慢的研究,哪怕都是假的,他也亏不了几个钱,图的就是个乐子。可当他自己的把戏被对方戳破了后,就进入了对方的设计,人家公开的说自己是钓鱼卖法,你要么花两千块钱把地摊上的铜钱都拿走,那里好歹还有几枚清代五帝钱,不算是诓骗你,至于这个宝贝,那是不能给的。
陈国典见自己的计谋失败,自然要问对方那个东西的价钱,这一问,故事就问出来了,而且,最近先后出土了好几枚这个东西了,他自然也就信了七分,等到进入讨价还价后,几乎把真假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我也不贪心,干脆,一口价,你再加五万,我就忍痛割爱,您好歹让我有再去乡下扫货的本钱吧?您留个电话给我,一旦有好玩意,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陈国典显然是被那人的“真诚”给感动了,于是,掏出了手机,就想转账,可那人却是不接受,很显然,手机的转账不是那么靠谱,诸多防护措施,使收款人的风险很大。这个摆地摊的怕也是行家里手,提出,真要交易,大家去银行。
就在陈国典准备和那人去银行办理转账的时候,无巧不巧的马报广也在逛街,还在边上听了一阵子,见陈国典要去,他一把拉住了陈国典,“老陈,你好啊!”
两人本来认识,不过是参加啥学部会议,院士会议走到一起,可今天在这里碰到却是巧合,一个是来考古,一个是来勘探,偏偏还都在附近。如果说平常碰见了,大家也就是点个头,握握手,客气一下拉倒。俩老头这次的碰面还真是缘分。不管怎么样,马报广可不能让熟人去吃那个亏,他出手了。
“哎哟!是老马啊,你稍等我一会,我去转个账,我看好了那个东西!”
“嘿嘿,我可是不能等你,那个东西不真,你还是……算了吧,咱哥俩能在这小地方碰上,找个地方喝两口?不多喝,就是个意思!”老马笑嘻嘻的说着。
“咣当!”陈国典的脑袋顿时就清醒了,“自己怎么忘记了,这老马可是考古界的翘首啊,对于那些东西焉能不懂?”于是他用眼睛又看看那个摆摊的。
“老头,你干嘛坏我的买卖啊?我可没得罪你啊!这古玩行里可是有规矩的!”
的确,古玩行里是有规矩,玩的就是各人的眼力,谁玩输了自己认栽。在这个行当里,除非明显的故意的诱骗购买者,使用虚假证书或者是虚假的专家,否则,你还真的很难去界定什么是诈骗什么是交易。今天,是陈国典自己主动的要买,人家并没有向他兜售,同时,价钱也是陈国典开始询问的,人家漫天要价,他也坐地还钱了,还要去银行转账交易,在法律上,还真是说不了地摊主啥话。
可是,古玩交易的时候,也是不允许旁观者说三道四的,这也是行里的规矩,你自己明白,去哪儿说都成,就是不可以当着交易的对方面直说,所以才有“看不好”“看不懂”“看不真”等等替代语言,当然,有一种情况是除外的,那就是买家请来的“师傅”,人家就是来看的,他说啥那就是啥,看破了,卖家也不能矫情,拿上东西转身走就是了,这一家没忽悠出去,那就去忽悠下一家。
“我是他的老友,怎么算是坏了规矩了?”马报广微微一笑,“小伙子,回去对身后的人说,王莽那个朝代可是没有黄铜和紫铜的,用料的颜色不对!”
地摊主明白了,眼前这老人绝对是行家,人家的话里可是透了信了,自己要是硬扛,怕是落不着好去。古玩行里的那些规矩是如何建立的?是建立在买卖双方都搞不清真假的基础上,如果明知是假,甚至造假出来忽悠人,那一样是犯规矩,一样的是诈骗,数额巨大的,那是完全可以被抓起来判刑的,他今天这数额可是不小,再对耗下去,人家可是要拉他去派出所了。马报广之所以没拉那人去派出所,关键还是,那人并没有叫卖,是陈国典自己喊出来的,这就不一样了。
“喂,别忙着走啊!这一堆不是说好了2000块吗?喏!给你!”马报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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