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如告老还乡呢。”
魏征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声泪俱下之时,他才缓缓开口。
“长安啊,真的是不容易啊。”
“一入皇都深似海啊……”
魏征平日里再怎么嘴硬,但这一刻,他的话还是引起了共鸣。
玩弄权术,被李世民宠幸有加的长孙无忌此时也唏嘘不已。
人人都羡慕长孙无忌,人人都想当长孙无忌。
可又有谁知道,长孙无忌心里面也苦的不行。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任何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来看,他给皇帝送个好吃的,就有御史言官站出来说他谄媚。
他对皇帝的政令提出自己的想法,就有人站出来说他不服皇权,狼子野心,功高震主。
当然,再加上本来老阴比长孙无忌的屁股就不是那么干净,这下子,就更说不清楚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按照大唐帝国的发展,长孙无忌依附于关陇世家,真的可以让子孙后代绵延福泽。
可他到了齐州。
回想起过去那些日子,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棒槌。
陛下不开心了,怼他。
陛下开心了,说他。
陛下被魏征怼了,找他。
皇后娘娘不高兴了,问话。
皇后娘娘高兴了,旁敲侧击。
皇后娘娘被陛下怼了,暗搓搓的暗示一些东西。
位高权重很爽吗?
我长孙无忌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当初在舅舅家里寄人篱下的时候,那时候,心里面有希望啊。
程咬金大大咧咧,听到魏征骂娘,心里面有些不痛快,但他的不痛快,在于当年为什么陛下这种人没有早早出现。
“魏征,你骂娘的时候,也太难听了。”
“看样子,在朝堂上,你还是给陛下留了几分面子的。”
“不过俺觉得,陛下一定不会因为你骂娘难听就不记恨你,嘿嘿。”
魏征和长孙无忌两个文臣之间有了苦闷,武将程咬金乐呵呵的站出来调侃。
那感觉就像是,兄弟,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魏征在长安的时候,听说过火锅,但这是他第一次享受其中。
“嘿嘿,别说,这火锅吃起来带劲儿啊。”
魏征摸着脸,身上全都是汗,堂屋之中的炉火烧的正旺,他的心情一下子从沉闷抑郁之中跳了出来。
既然已经到了齐州,那么就好好生活。
京城什么的,忘了就行。
回去?
什么回去?
你没看到长孙无忌和程咬金都可以赖着不走,自己凭什么走?
别以为他们两个在工坊之中商量对策的时候,自己没听到。
“老魏,多吃点,这涮羊肉,在长安可吃不到。”⑦④尒説
长孙无忌笑着举起酒杯。
程咬金此时补了一句:“对啊,就算是在长安吃到,地道吗?”
“说起火锅,还是齐州最地道啊。”
本来李祐还觉得,张胡子这个人虽然厉害,但没有什么代表性,毕竟,他的身份不够。
如果和佛门之间有了牵扯,佛门认他吗?
现在好了,魏征来了,钱就到了。
李祐笑呵呵看着魏征:“不急不急,这火锅还不错吧?”
魏征狼吞虎咽,涮羊肉倒也罢了,主要是看到牛肉,一瞬间老魏的眼泪都要喷出来了。
可算是吃到牛肉了,要知道,在长安,他可是小心翼翼,就算是攒点钱也是偷偷摸摸攒着,上次李祐送给他一首诗,几百贯钱,,那时候他直接在后院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生怕别人知道。
想到那些苦日子,魏征苦笑着。
“殿下,这火锅,乃是绝顶美味。”
齐王的话里面,似乎没有了戒备,魏征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毕竟,他到齐州也不是为了针对齐王李祐啊。
“一路上辛苦了,多吃点,这辣椒很不错,长安可吃不到。”
“甜蜜冰冰可以少喝点,以后多得是。”
“这小油条美味干脆,葱花点缀,魏征你可不能错过啊……”
这一番话,让魏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臣,何德何能啊……”
李祐摆摆手:“诶,我从小就知道你。”
“记得第一次听到你的事情,是在母妃和皇后娘娘的对话里,那时候,皇后娘娘就说过,魏征乃是天下第一心向陛下的大臣。”
“那一句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当时就让母妃心中嗟叹,有这样的臣子,陛下这一生,足矣啊。”
反正李世民的名号不要钱,便宜老爹,那就当好自己的工具人。
魏征一听,热泪盈眶。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误会的齐王殿下,竟然如此懂我!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那就是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李祐继续说道:“只可惜啊,他不懂得珍惜。”
“这么好的臣子,竟然送到齐州这样的偏远之地,受这种苦寒之苦。”
魏征心里连连暗道:不苦,殿下,一点也不苦。
长孙无忌和程咬金静悄悄的在一旁玩闹,两人目光时不时瞥向魏征,看到魏征因为五谷液过量失态之后,两人会心一笑。
果然,果然,殿下果然是有用意的。
魏征这样的又臭又硬的存在,怎么可能入殿下法眼?
对于魏征为什么来到齐州,程咬金一点也猜不出来,毕竟,这样的大臣,只有在皇帝跟前,才能彰显价值,如果远离皇帝,没有了制盐劝谏那一套,天高皇帝远,你图啥?
可长孙无忌看明白了,魏征是羡慕房玄龄了。
他到齐州,纯粹就是听了齐州的传说。
“我猜,殿下可能要利用魏征。”长孙无忌淡淡说道。
程咬金摇头:“不像啊,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不是现在吧?”
“魏征这老头死倔的,殿下用他不是找气受吗?”
长孙无忌目光闪烁,手里捏着烤黄豆,放进了嘴里,那种感觉就像是看一个即将遭殃的人。
李祐当然要用魏征,当然,用的不是魏征,而是魏征的曾祖。
你佛门看不起张胡子,总不能看不起魏征吧?魏征祖上也是阔过的,曾祖曾经也是一方大将,还专门保护过你们佛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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