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记仇也没用。
人在皇宫，身为嫔妃，势单力薄，身不由己。
她何尝不想清醒一点？
可有用吗？
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只有两条路。
要么死，要么苟活着。
享受孤独，或者沦入世俗。
阴妃选择了后者，但保留了前者。
可此时看到老态龙钟，甚至头发胡子已经花白的李渊，她突然兴不起任何报仇的心思。
“你这女娃娃，倒是看得开。”
“当年的事情，一报还一报，朕想来已经受到报应了。”
这个报应，自然就是玄武门的事情。
“如果你真的想报仇，在饭菜之中下毒，朕死就死了，也不怕！”
李渊也是一代枭雄，却被几个儿子之间的惨剧日夜折磨，如今早就不堪重负。
他何尝不想一死了之？
“只要你敢做，朕就敢吃！”
“二郎那厮，拿着什么臭烘烘的东西都敢过来糊弄朕，朕很失望！”
长孙皇后还没有听明白，臭豆腐这件事，她是不知道的。
但阴妃一下子就明白了。
李世民想让李渊尝尝这美味的臭豆腐，可被李渊直接拒绝了。
朝着厨娘挥挥手，厨娘就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手里捧着一个饭盒。
打开饭盒，一瞬间，李渊的眼睛亮了。
“这……挺香的……”
“这是何物？”
李渊本来半躺着，瞬间起身，指着饭盒之中的一道菜皱眉问道。
厨娘也不胆怯，皇宫里面大人物多了，陛下也是人，吃饭的时候也是用筷子吃，也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
王爷说了，不用害怕。
“回太上皇，这一道菜，叫鱼香肉丝。”
“乃是用猪肉为食材制作的。”
李渊挑眉：“猪肉，彘肉？”
“这等肉腥臭无比，朕可不吃。”
长孙皇后在一旁笑呵呵说道：“父皇，您要不要尝尝？”
“其实陛下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李渊梗着脖子，他老了，更倔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朕乃九五之尊，怎么可能吃这东西？”
“朕要吃牛肉！”
厨娘看到太上皇拒绝了，心里面平静的很，难怪王爷说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搞得定猪肉，一群蠢货。
“太上皇，民女这道菜，陛下吃了都说好。”
“普天之下，能做出来的，不超过十个人。”
李渊冷哼一声：“胡说八道，坐井观天！”
“太上皇，您可敢跟民女打个赌？”
嘶……
一瞬间，整个大安宫安静了。
跟太上皇打赌？
还用敢字？
这个厨娘，胆子太大了！
李渊一听，顿时笑了：“哦？有意思。”
“朕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样有意思的话了，什么叫朕敢不敢打这个赌。”
“朕一生要强，不弱于人，老当益壮，不就是打赌嘛！来啊！”
这么多年了，他难得心里面兴奋了一次。
这个厨娘看着年纪约莫有二十出头吧，看样子，也是个机灵之人，她说打赌，那就跟她玩玩。
“太上皇，这东西可好吃的很，您尝尝，如果不好吃，民女就给太上皇一锭金子！”
李渊摸了摸胡子，摇头：“朕不缺钱。”
“太上皇，您是不缺钱，但您很久没有赢过钱了吧？”
李渊感觉这个厨娘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她怎么知道？
自己不光很久没有赢过钱了，就连赢都没有过了。
自从玄武门那夜之后，李渊心灰意冷，自己的儿子，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么一个，骨肉相残，发生在他身上，他早就不想活了。
这些年，就算是如何闲散，也驱不散他心头的噩梦。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会梦到自己的儿子浑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声声质问，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赌，一下子就刺激到了李渊。
“来，朕就尝尝，如果不好吃，朕要治你罪。”
李渊也不含糊，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
长孙皇后和阴妃脸上没有半点的波动，她们二人都是尝过厨娘手艺的，这齐州来的厨娘，做出来的饭菜，天下无双。
果然，片刻之后，李渊眼睛亮了。
下一刻，他眼睛之中竟然有些湿润。
筷子飞快的起落，一盘子鱼香肉丝，片刻光景，就见了底。
一旁的宫女太监低着头，但这一刻，一个个都偷瞄着李渊。
神了，神了！太上皇吃饭了！
李渊吃完一碟子菜，抹了一把胡子，胡子上沾染的汁水也不放过，用粗大的手指抹了，放进嘴里嘬了几口之后，这才美美的长吐一口气。
“好，好吃！”
“来人，赏黄金百两！”
厨娘笑了笑：“多谢太上皇。”
“嗯，不错不错，还有其他的什么菜？”
“这一道，是海带排骨汤，这一道，是清炒木耳，这一道，是油炸小黄鱼……”
整个皇宫都振奋了，几天不吃饭的太上皇，几乎奄奄一息，整日打砸发怒，今日竟然吃东西了。
整个大安宫，都是李渊的爽朗的笑声。
长孙皇后长吐一口气，心头的石头落地了。
“妹妹，陛下和太上皇之间的隔阂，现在还不能爆发。”
“多谢妹妹了。”
阴妃款款行礼：“娘娘言重了。”
“女娃娃，你这厨艺，哪里学的？”李渊突然问道。
厨娘笑了笑：“太上皇，民女的厨艺乃是在齐州学的。”
“齐州？那个地方有奇人？”
厨娘错愕了一下：“太上皇，齐州没有奇人，但有齐王。”
齐王？李渊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是哪个。
长孙皇后连忙解释：“陛下前两年将阴妃妹妹的儿子李祐送到了齐州封地。”
李渊皱眉：“她的儿子不是才十岁多点吗？这就去了封地？”
“呵呵，二郎的心可真狠啊！”
“对自己的兄弟敢下死手，对自己的儿子，也如此决绝，朕……”
“阴妃，你放心，朕给你做主，让李祐回来！”
大安宫里，气氛更加安静了。
齐州城里，李祐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春天花粉极多，想来是鼻子有些敏感了。”
“魏征，事情办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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