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大约有个50来岁，长的不太像一个大老爷，又黑又瘦，身量也矮矮的，穿着打扮上也没有太亮眼。
这么一个矮瘦老头往那里一坐，感觉很平和很好相处，但又肯定不是随便能欺负的那类。
江承雪只觉得这人是修炼到位了，不盛气凌人，也不屑于用财富装点自己。
二人下意识就对这老人生出好感，先拱手道了歉。
张老爷站起来爽朗笑道：“哪里，是老夫没有派人来给你们说上一声，擅自跑来，打搅了你们，该是我过意不去才对。”
客套两句，双方的距离无形中便拉近了。
张老爷才从南方回到京城，听了下人的传话，休息了一日，又从京城来了云州城。
张老爷亲自来云州城，一方面是看看云州城的市场，一方面当然也是表示对周家的尊重。
“听说二位找老夫有要事商谈？”
“对。张老爷知道京城的鹿儿颈吧？”
张老爷苦笑一声，道：“这我倒是清楚的，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是想将铺子开到那巷子里边去？若是这样，老夫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那巷子里面空铺虽然多，但都没有前景。”
周泽勋笑道：“现在恐怕晚了，我们不仅想把铺子开到里面去，还将那一条巷子都买下来了。”
“啊！”
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张老爷都吓得站了起来，急切问道：“你们可是被人诓骗了，怎么就买了那里的铺子？！”
“没人诓骗我们，我们是看好了才买下的，虽然那巷子现在不怎么样，但未来如何还是可以改变的。”
“你们是云州人氏，对京城不够熟悉，你们不知道老夫的宅院就毗邻那条巷子，老夫是年年都要为那巷子的事情忧愁几次，那巷子里头，大到杀人越货，小到轻薄非礼，一年不发生个几次都不正常。人人都说这一处风水不好，怨气积深，不吉利，不愿往那处走。老夫也没有办法，只好增高了这一处的院墙，原本靠近那一堵墙的屋宅也都废弃，家里从上到下都不往那一处跑。你们——你们若提前跟老夫打听一下就好了。”
张老爷痛心疾首，连连摇头。
两人却没有被他的话吓到。
周泽勋笑道：“张老爷，我们找您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我们想跟张家再寻一次合作。”
“合作？”
“对，我们想要请张老爷将紧挨着鹿儿颈的那面墙后退五米。”
“这……”
张老爷稍微一愣，立马就明白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巷子生意不好是因为是条死巷子。
也常有人惋惜，如果那巷子是畅通的就好了。
但也都是说说而已。否则还能如何呢？
如何叫那巷子畅通起来？
让张家往后退？
凭什么张家要后退？张家宅院的确巨大，但是京城寸土寸金，他又不是菩萨，不可能拿自家土地去做赔本买卖。
叫巷子里面的东家凑钱请张家后退是个办法但是无法执行，巷子里面有大铺子有小铺子，各家地理位置不同，又有人在乎这铺子有人不太在乎，有人觉得可行，有人觉得白白浪费钱，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一盘散沙之下难以达成统一的意见。
再者，那巷子里面的东家估计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谁敢想？
这小两口当真魄力非凡，居然一口气买下京城那么多铺子，即便是铺子便宜，那可是京城，可是一整个巷子，大些的商户哪怕是积攒了一辈子的家底也不一定买得下来。就算是他张家，要将那一整条巷子买下来亦是伤筋动骨。
关键是那巷子里面虽然铺子低廉，但是年年的铺税与别家却并无二般。加上这些年“断头巷”积攒下来的恶名，哪怕是畅通了，也不一定就能揽到更多的客户，这才是最叫人惧怕的。
难啊！
“两位小友的魄力，老夫自愧不如，果然是后生可畏，难怪京城那边都是你们二位的美名。今日一见你们二人当真配得起。”
两人糊涂：“什么美名？”
张老爷哈哈一笑，便将自己一回京城就听到的那些稀罕传闻跟二人浅浅一说，惹得两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外面传闻果然离谱得很，我们夫妻只不过是本本分分的商人，哪有那些神通本事？”江承雪淡淡一笑，又和声细语把话题往回拉，“张老爷，既然是合作关系，我们请你将院墙后移五米，这生意绝不叫您吃亏。我和相公商量过了，只要张家愿意合作，我们周家每天愿意支付给您二百两银子。您看如何？”
张老爷哦了一声，然后端着茶杯，看似喝茶其实在思考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周泽勋也端起茶杯，补充道：“我们也知道这个生意有些冒险，但是做生意哪有不冒险的？这个险我们周家来承担，张家要是愿意合作，拆墙重建的工钱我们周家来出。若是三年后巷子的生意仍没有起色，我们愿意归还那五米的土地，重新出钱拆墙重建。”
张老爷为商谨慎，一年二百两银子，说多不多，但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可以拿去补贴补贴家用。
最关键是，若是能把“断头巷”的恶名消去，他一年少烦忧几次，还白得一笔收入……反正靠着这面墙因为“断头巷”的恶名在自家宅院也是忌讳，坏自家的风水，这样赌一把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泽勋又道：“张老爷有所顾忌我们能够理解，不如这样，我们先一把支付三年的银子，也就是六两银子，这样张老爷至少不用担心我们赖账。”
江承雪补充：“张家让出来的土地，我们打算就叫张家口，每个打哪儿经过的顾客都会知道那是属于张家的，想必他们也会念着张老爷的宽宏大度。”
周泽勋有点诧异地看向江承雪，这一点他们之前商量的时候可没有提到啊。
江承雪对他眨了下眼睛，这是她临时想到的。
张老爷也来了兴致，道：“叫张家口？”
二百两银子在他眼中吸引力不算特别大，不过这个“张家口”倒是有些意思，生意人么，讲声名远播，比如官府修建官宅，若是谁家有幸能捐赠一对石狮子立在大门口，那可是一件大喜事。
谈起话来，说上一句“衙门口的狮子跟我姓！”那可风光惨了。
说到底就是为个名声。
如果这京城之内有一处人人都知道的地方以自家姓氏冠名……
光宗耀祖。
想想还真是激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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