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村部来了一支什么“医疗队”,穿着雪白的大褂,拿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看上去威风极了!
有在院子里纳鞋底晒太阳的妇女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他三姐,这医疗队,是干啥的?”
被称为三姐的妇女在人群中很有威望,因为她的丈夫是“先进分子”,刚刚被选为村长呢!
三姐刚想显摆显摆自己知道的消息,不过想起来上次在人群中耀武扬威,传到丈夫耳朵里,一向对自己温柔和睦的丈夫竟然锤了自己一顿,完了还撂下狠话,“你这是耽误俺前程哩!你要是不想过,可以不过,现在不兴写什么休书,咱可以到流动法庭去!”
三姐整个人就懵了,从此再也不敢显摆她那当“官”的丈夫。
冲同伴们笑笑,换了一种语气,“俺当家的说,这医疗队,就是来给咱瞧病的,听说原来是给军爷瞧病的,厉害得很,你们想想,那战场上,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那医术能差了吗?”
“比马瘸子怎么样?”
马瘸子是十里八乡仅有的“医生”,不管什么病,人家脸上总是挂着淡定的表情,从不多说话,给你开什么药,你就喝什么药,遇见急症的,马瘸子也有办法,画一张符,烧成灰,和水灌下去,好了就好了,好不了,那跟马瘸子没关系,那是大限将至,神仙也救不了你,当然了,该给的诊金,那是一个铜板也不能少。
三姐吐了一口唾沫,突然又想起来自家男人教育自己的,要讲卫生讲文明,又不好意思的用小脚擦了擦地上,掩盖着痕迹,“马瘸子怎么好跟人家比!人家是军爷的大夫,那是最好的大夫,人家还不要钱呢,这叫讲奉献!”
一听不要钱,众人顿时不再讨论什么医术了,都是裹了小脚的妇女,却一个个跑的很快。
“俺家顺子说这段时间眼睁不开,俺让他去瞧瞧去!”
“俺家小娃子最近老是喊肚子疼,也让他去看看!”
村部里,来自第一师的军医们忙前忙后,给房间消毒,然后摆放各站器材,还请周大牙——也就是三姐的丈夫,代为维持秩序。
周大牙搓着手,“真是辛苦你们,辛苦你们,红糖鸡蛋也不吃,这多不好意思呢!”
桌上,摆着几个碗,里面是红糖水加荷包蛋,这种吃法看起来和尝起来都很匪夷所思,但是又的的确确存在,在这个念头,这是乡下人待客的最高礼节,客人来了,还没到饭点,先冲上一碗浓浓的喝着都粘嗓子的红糖水,然后煮一个荷包蛋放进去,一般都是孩子舅舅或者老家德高望重的长辈来了才有这待遇。
为首的白大夫笑笑,指了指随身带来的箱子上的字。
上面写着:比待遇越比心胸越窄,讲奉献越讲境界越高。
周大牙肃然起敬。
其实刘子祥也没弄明白,这些系统投放出来的士兵到底是真人还是什么制造出来的产物,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的确忠心耿耿,而且掌握着一些远超时代的技能。
“村里不富裕吧?等会看看有没有孩子闹病的,把这个红糖荷包蛋给他们补一补吧。”
周大牙感动的跟三孙子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大夫!大夫!救命啊!”
“救救俺家娃,昨天好好的,只是有点肚子疼,今天这是咋了,突然就疼的打滚儿!”
周大牙瞪大眼睛一看,是自己的本家周老三,他抱着的正是自己的本家侄子,大夫让周老三把孩子放在床上。
只见那孩子面色苍白,不住哀嚎,额头上是黄豆粒般的汗珠,两腿不断向肚子蜷缩着,左右翻滚。
周大牙脸都吓白了,“缩....缩腿病......”
周老三一听这话,哇地一声眼泪就下来了,“俺就这么一个娃呀!”⑦④尒説
缩腿病是他们这里的叫法,因为人很疼,就忍不住把腿蜷起来,中医上叫肠痈,慢性的可以吃点中药慢慢调理,急性的就是无解的病。
之所以要把第一师的军医派出来给大家看病,实在是统计上来的数字太触目惊心了。
现在刘总办好歹也是拥有地盘两万多平方公里,相当于四分之一通的地盘,有四百余万人口,但他让工作组做了简单的统计,人均寿命竟然刚过三十五岁!
除了曾经的饥荒,水灾,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疾病。
感冒治不了,更别说什么阑尾炎了。
还有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引人关注的疾病,沙眼,发病率超过了百分之五十,这还是综合了城市人口的数据,在农村,更是有十人九沙的说法。
致盲率也非常高。
好在现在刘总办有了磺胺这个划时代大杀器,相信能够极大缓解这个问题。
只见白大夫挥挥手,“阑尾炎而已,都出去,我们要做个手术。”
白大夫自带一种气场,他的话不容置疑,周大牙拉着周老三夫妇出去了,只是女人家还在外头嘤嘤的哭。
在院子里的乡亲们都不说话了。
这种事情虽然常见,可大伙儿心里还是不好受,谁愿意看到一个孩子的离开呢?
过了不知多久,周老三夫妇只感觉时间是那样的漫长。
白大夫出来,“好了,孩子就先住在这里,一天要给他打两次针,防止伤口感染,过个把星期,就没问题了。”
“个把星期?”周老三还没消化掉自己孩子被三两下治好了这个消息。
周大牙到底是先进分子,拽拽他,“就是七天。”
周老三愣住了,然后开始咣咣咣磕头,随即爬起来,摸摸身上,“俺没有钱!俺把俺家的猪给牵来!”
白大夫摆摆手,“不要钱,刘总办有命令,不要钱。”
别样的滋味涌上在场所有人心头,一个白胡子老头走出来,大伙儿自动分成两边,给他让出来路。
老头儿颤巍巍拱拱手,“军爷,有没有刘总办他老人家的画像,我们也好表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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