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武满头大汗,和他想象的一样,这炮筒有些结实。可越是结实,就越是不正常。
从散碎的碎块里,陈则武捏起一个小块。
用手指,使劲的碾碎,碾成了粉末。
凑近手指,轻轻嗅了嗅,混杂着空气中的湿气,陈则武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铁锈的味道。
到现在,陈则武已经基本上确认了,这筒制炮筒里,混杂着铁。
而且,铁的含量,还非常的高。
在空气中,铁铜氧化的速度是不一样的。当水气遇到铜铁混合物时,会极大的降低熟铜的延展性。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朱元璋一直耐着性子。
他不是在怪陈则武,只不过,当他看到陈则武砸开炮筒筒壁的时候,心里就隐隐约约的猜出,是不是有人在制作炮筒时,动了手脚。
陈则武仍然在仔细观察,铜粉和铁粉,混杂在了一起。
从秦朝时,聪明的古人,就已经掌握了分离铜铁的方法。虽然方法十分的繁琐,但必须承认,直到几百年之后,西方才通过偷学华夏,才学会分离铜铁。
只不过,现在陈则武要用最快的速度,来和朱元璋确认筒壁里有铁。
“这里面,有铁。”陈则武十分肯定。
“何以见得。”朱元璋声音变得冰冷。
他不止一次的听陈则武说过,铜队伍火炮和火铳的重要性。现在,铜里面掺杂了铁,让他有些愤怒。
“有水银吗。”陈则武忽然一问。
不过,在问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在宫里面,问这个东西,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了。
毛镶一愣,瞪大眼睛,“宫里,哪来的这玩意儿。”
“有,要多少,奴婢去取。”毛镶话还没说完,朱元璋身后的那个老太监就说话了。
陈则武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形状,“差不多这么多。”
太监离去,留下胆战心惊的毛镶。
“要那个做什么。”朱元璋问的很平淡,对于陈则武要水银,也丝毫的不吃惊。
还没回答,老太监就已经取来了水银。
毛镶吓的,连连后退,保持距离。
“蠢东西,你怕什么。把东西拿着,陈则武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朱元璋怒了一脚踢在毛镶的屁股上。
毛镶摔了一个狗啃泥,又连忙爬起来。
他在诏狱里,就经常用到这些东西。只不过,他用水银,主要是杀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毛镶对这些东西,有着本能上的惧怕。
陈则武笑了笑,水银只要小心妥当一些,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这里门窗都打开着,空气流动,问题也不会很大。
把粉末放进一个小瓶子里,再把水银倒进去。
只需要等上一会,就可以看到,水银里只能看到黑色的粉末。
“太上皇,这就是铁粉了。铁粉,不溶于水银。而水银,却可以溶解铜。因此,臣断定,这炮筒里,混杂着很多的铜。”陈则武把杯口,对着光处,以便让朱元璋看的清楚。
朱元璋大怒,“狗日的,在咱眼皮子底下,偷鸡摸狗。来人,把王宁千给咱押过来。”
王宁千,是官造局的总管。
基本上,京城内外,所有的只要是和工匠扯上关系的,都是官造局在负责。
陈则武,默默的站在了朱元璋身后,他不想为这个王宁千去说话。因为,铜铁分离,早在一千多年前,技术就已经出现了。
一千多年的发展,技术应该是已经十分成熟了才对。
而铜,又是十分昂贵的金属。有人因此,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也不觉得奇怪。
即便在洪武年间,尤其是初年,那样的反腐高压,剥皮充草。也不会妨碍有些人,为了钱去铤而走险。
铜铁分离,最简单也是最广泛最成熟的方法,就是用铅。
“得亏这批炮,还没拉去辽东。不然,蓝玉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陈则武有些庆幸。
要知道,蓝玉虽然是最早用火炮火铳对付蒙古骑兵的人。但实际上,蓝玉并不喜欢火炮火铳。在蓝玉的认知里,真正的打仗,依旧是刀剑的主场。
其实,陈则武原本的想法,是让工部来炼制这些铜。
毕竟,工部的那些工匠,是陈则武亲自挑选出来的。而且,这些工匠,技术不比朝廷里的差。
只不过,朱元璋不知用什么方法,把他写在纸上的东西“偷”走了。
然后,又秘密的开始铸造。
不然,铜,这么重要的东西,陈则武一定会多一个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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