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庄外围,陈三宝竟然有了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山庄的门还是那个门,但自己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陈三宝不动,后面的十多个亲兵便也静静的等着他。还是山庄守门的一个庄户远远看到几人一直站在外面,还以为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上前来驱逐的时候发现了是他们的庄主回来了。
那庄仆见到陈三宝,激动的就差要跳脚了,跌跌撞撞的把大门打开后一路高呼‘庄主回来了庄主回来了’。
于是,不一会的功夫,整个山庄都沸腾了。
陈老太太听到身边人说儿子回来的时候正在喝药,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再三确认他们说的是陈三宝后,激动地连喝药的碗都端不住了,竟是直接摔在地上碎了。
“三儿,三儿回来了?真的么?快,快,扶我出去,快……”
旁边的罗氏招呼着董氏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和周氏两个人合力将陈老太太扶了起来。
陈老太太恨不得自己能走的再快点,再快点,她的三儿回来了,她终于要看到小儿子了……
“娘……”
“娘,娘,三宝回来了,儿子不孝,儿子回来了……”
陈三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满头白发满脸褶皱瘦的皮包骨头的老太太真的是他娘么?
“娘,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娘,儿子不孝,儿子回来晚了……”
陈三宝不顾周边围观的人群,双膝触地,朝着陈老太太直接跪了下去。
“儿啊,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算回来了……”
陈老太太挣脱了搀扶的人,三两步走到陈三宝的跟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半晌后突然一把将其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陈三宝听到他娘的哭声,再也忍不住心酸,眼泪也跟着哗哗的流了下来。
“三宝啊三宝,你怎么才回来了,你要了娘的命啦……你要了我的命啦……”
陈老太太一边哭一边捶打陈三宝,那拳头握的紧紧的,可落在儿子身上又轻轻的。
周边的人看到母子两抱头痛哭的场景,无不动容,有不少妇人甚至湿红了眼角。
“爹,爹……”是狗蛋的声音。
陈三宝从陈老太太的怀里抬头,看到狗蛋直冲冲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奔过来。
“爹,爹……爹……”
狗蛋看到跪在地上的陈三宝,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感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原来泪水早就溢出了眼眶。
“儿子,狗蛋,爹回来了……”
陈三宝站起来,一把将地上满脸泪痕的狗蛋抱了起来。三个多月了,他儿子长高了点,但是更瘦了。
陈二宝和陈大宝这个时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搀扶住陈老太太,吆喝着让大家赶紧散了,又张罗着让陈三宝身后跟着的十多个士兵进屋休息。
陈三宝抱着儿子一路跟着他娘他哥回了住处,还没等进门,就看到门口靠着个大肚子女子。
这女人今天穿了一身蓝色夹袄,长长的袄子很厚实,将她整个人都包在其中。
这么厚的袄子裹在身上,这女子看起来仍然是纤细的,但她的肚子却很大,大大的肚子和瘦弱的身躯一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兰花……”陈三宝的脚步停住了,他不敢再走上前,此时的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眼睛不好,他不愿相信他的媳妇儿竟然会瘦到这种程度。
他真的无法想象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苗兰花经受了怎么样的思想折磨。
“娘,爹回来了,是爹回来了……”
不论是陈三宝的呢喃还是狗蛋的高喊,苗兰花像是入定一般,只呆呆的站在门口,眼睛死死的盯着陈三宝,连眨都不眨一下。
似乎眨一下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兰花,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陈三宝将狗蛋放下,两步走到苗兰花的面前。近距离再一看,陈三宝真的心如刀割。
此时的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羞耻与否,一把将苗兰花搂在怀里:
“兰花,你男人回来了,你相公回来了,你受苦了……”
苗兰花被陈三宝搂在怀里,好半响才有了反应,枯瘦的左手慢慢抬起来,攀附在陈三宝的肩头,轻轻抚摸着。
好半响,好像确认了眼前的人是真的,那手徒然加重力气,两手环在陈三宝的肩膀上,才呢喃着问道:
“三宝?真的是三宝么?三宝,三宝回来了。”
“兰花,是我,你没看错,我回来了,对不起兰花,我回来晚了,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三宝,三宝,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归人,苗兰花再也忍受不住,突然大声哭了起来。
还是郭氏看苗兰花情绪激动,怕她站不稳,上前将她拉了过来,又是擦泪又是安慰的,和陈三宝一起将其扶着进了屋。
现在屋子里都是自家人了,陈三宝坐在左手边,看看上首的陈老太太,又转头看看尤自哭个不停的苗兰花,以及紧紧靠着他的狗蛋,心里空落落的。
因为上面的位置,空了一位……
不论是陈老太太还是陈三宝都是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他们好像除了哭泣,全都忘记了该如何开口。
还是陈二宝看不下去,怕陈老太太再哭出点毛病来,出言打断了屋子里的沉默:
“娘,你看三弟这不是回来了没,您就别哭了,你再哭他再走了,你有啥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就又要等他下次回来才能说了。”
“娘,你看到三弟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大头兵了么?这下你相信我和金柱说的了吧,三弟他真的当将军了。”
“你儿子走了三个月,回来竟然成了大将军了,咱们笑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哭呢?快别哭了,这是大好事啊。”
陈二宝的话音刚落,郭氏也跟着附和道:
“对啊娘,二弟说的没错,咱们陈家啊可算是改换门庭了,三弟竟然是大将军了,娘你高兴都来不及呢,还哭啥啊,可快别哭了,到时候哭老了还怎么穿三弟给您挣的诰命服啊。”
哎,郭氏一说,陈三宝才想起来还有诰命这个事啊,自己都是平津侯了,怎么皇帝没提给他娘和他媳妇儿诰命这事呢?
难道得自己申请?等他回去问问康先生具体如何操作。
“对啊娘,兰花,你们都快别哭了,我现在可是大将军,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娘,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今天上午皇帝亲自册封我为平津侯,世袭罔替,还给了咱们家一座宅子。”
“真的?什么侯?”陈老太太果然止住了哭声,睁大眼睛问道。
“平津侯,你儿子现在不仅是侯爵还是一军主将,你啊,就是咱们陈家的老封君,以后好日子还在后边呢,可不能再哭了,别再哭坏了身体,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就等着享福吧。”
陈三宝言笑晏晏的拍了拍苗兰花的肩膀,抬头安慰着自家老娘。
他这消息来的突然,旁边的郭氏和小赵氏的眼睛都瞪的大大的,平时那么机灵的人这个时候早就忘了反应。
“真的啊三弟?哈哈哈哈,咱们陈家祖坟冒青烟喽,咱们陈家不仅有将军,还有个侯爵。”
“哎呀,我要马上告诉族长他老人家一声,让他明天就开祠堂告诉咱爹和祖宗们,这必须是大事啊。”
陈二宝说完话,也不再停留,兴奋的大声嚷嚷后,连忙走出了屋子准备去找族长和他分享这一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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