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珪也是一代赫赫名将,只不过小美术生唐治没听过。
但是他恰巧知道李嗣业。
于是,他瞪大一双眼睛,看了李嗣业许久。
看得张守珪莫名其妙的,秦王殿下,这是有什么大病?
不应该啊,如果说秦王殿下有什么时髦的癖好,论模样,我可比嗣业俊美多了,秦王殿下就喜欢这一款?
张守珪看了看李嗣业铁塔般魁梧强壮的身材,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
河东裴家,太原别苑。
唐治选择入住了这里。
太原官驿,自然是最应该入住的地方。
不过,唐治不想去,太原太守假惺惺地劝了两句,裴家的人一出面邀请,他就趁机退了。
唐家的那些族老们的邀请,唐治并没有答应。
说白了,依旧留在太原的这些唐门族老,都是远房旁支的亲戚。
他们实际上能起的作用,都不如一个二三流的士族,需要他们的时候,拉出来打打声援就行了。
既没必要把他们拉扯入风波之内,拉进来了他们也没什么用处,反而是拖累。
狄家也对唐治发出了邀请,但是唐治也没有答应。
狄阁老当然是他一直想亲近的人,但是已经有了狄窈娘这层关系,也就够了。
在三晋名门中,狄家还是排不上一线的,唐治如果选择了狄家,又会给解读党无限遐想。
唐治倒不在乎,已经到了他这个位置,一些杂音早不放在心上。
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庄稼了?
可问题是,会对狄家产生不利的影响。
他并不确定自己与神都的博弈一定能赢,那就必须要考虑失败带来的影响。
他若真个退回关陇,狄家是会受牵连的。
但裴家不同,以裴家的实力,受到的影响会微乎其微。
更何况,裴家有位老将军,曾是左金吾卫大将军。
作为禁军高级将领,虽说他已致仕多年,但他在禁军里,应该还会有些人脉关系的吧?
唐治现在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
万一,这番接近能有所得呢?
更何况,裴家是三晋之地仅次于王家的高门大户。
……
王家虽未参与迎接秦王,但是十里亭外发生的一切,王家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秦王入住了裴家?”
“是,是裴家三太公派人相邀的。”
“嗯……秦王还记得王砍这个人?”
“是,秦王还走近了去,与他交流颇多,对他的儿子,似乎秦王也很欣赏的样子。”
“嗯。”
“宗长若没有别的吩咐,晚辈就退下了。”
“王砍,原本是做西域珠宝生意的?”
“是,本来他在长安,生意做的相当不错。不过,他是依附于天水卢氏做生意的,卢氏出了大事,连累他血本无归。
如果不是秦王帮他打赢了官司,拿回了一处园子,只怕会很窘困。不过,虽说得回了一笔钱,清完了欠帐,但现在所余,也只能让他勉强度日。”
“我们王家,关陇那条线上的生意,做的怎么样?”
“还好,近几年来,关陇虽连经动荡,但咱们王家关陇线上的生意,受到的影响也不大,每年的收益,都略有增长。”
“略有?太少了!所谓的关陇震荡,难道不正是无限的机会?这个王砍,既然熟悉关陇、西域线上的生意,做的又很成功,不妨栽培一下,让他去负责这条线上的生意吧。”
“……是,谨遵宗长吩咐。”
……
裴家招待唐治的地方虽然只是一处别业,但也极显庄重奢华。
暖阁里,一具透雕的夔龙护屏矮足绣榻,靠背引枕俱是上好的锦绣,绣工绝佳。
屋角,一张以螺钿、翡翠、玛瑙镶嵌的矮几上放着一个金猊的香炉,一缕轻烟,袅袅上升,满室异香,令人心旷神怡。
唐治换了道服,神态闲适。
在他面前,则有一个来自神都的秘谍,正在向他汇报着消息。
而在廊下,还候着三个秘谍。
唐治如今看似只是押解俘虏返京,余此别无他事,实则却是火力全开。
就只以秘谍这方面而言,他已抽调了所有方便调动的秘谍潜入神都,而且每一条任务线,都单独安排一组秘谍。
每一组秘谍互不统属,这样无论哪一条线出了问题,都丝毫不影响其他方面的消息传递。
此时,裴家三太公已经乘着牛车,往别苑而来。
唐治已经下了拜贴给他,本想次日亲去拜访的,但是老人家等不及,已经迫不及待地亲自赶来……
……
此时,裴甘丹的五千残军,正拖着漫长的队伍,缓缓行走在苍凉的草原之上。
这里有大片的土地只下过几场雪,以致于地面就像长了癞的脑袋,秃一块疤一块的。
这为他们取水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所以只能尽量择选靠近河道的地方行走。
如此一来,行路自然曲折,也就快不起来。
好在,裴甘丹虽然身子在渐渐痊愈,却也受不了太快的颠簸,这种缓慢的行进,倒也正适合他养伤。
北境,裴甘丹也不太熟,他只在幼年时随父亲巡幸过一次北方。
如今再来,却恍若隔世了。
派去富贵城联络的探马已经送回了信儿来,扎鲁克还派来了向导,这让他们接下来的路好走了许多。
而这时候,扎鲁克已经在他们必经的一片山谷处,设下了埋伏。
卢雨婷正在渐渐适应一位尊贵的、很受北方各族爱戴的,享有盛誉的王后身份,却突然有裴甘丹的信使找来了富贵城。
接到信的那一刻,卢雨婷是懵的。
本来以为已经死年的丈夫,居然还活着?
那……现在怎么办?
为了稳定人心,她的儿子已经称王了呀。
结果现在裴甘丹回来了,这可如何处置?
慌乱之下,卢雨婷赶紧派人把左大相卢阮请进了宫。
“伯父,我该怎么办呐?”
卢雨婷绞着葱白似的纤纤玉指,在伯父卢阮看完信件以后,焦灼地问。
卢阮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间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裴甘丹是鬼方的王,而且素有雄才大略,他没有死,那对鬼方局势的改变,显然是非常有利的。
但是,现在的形势,和他们刚刚逃来富贵城时不一样了。
他的侄孙已经称王,侄孙称王,和侄女婿称王,那能一样么?
北地豪杰心直口快,更好打交道。
面对他长袖善舞的本领,北地各部落酋长,根本没有几个能与之扳手腕的,他现在这个左大相,假王后之名以令诸侯,只要扎鲁克不反对,他就是北地第一权贵。
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飘飘然的为之着迷。
可裴甘丹一旦王者归来,他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他将成新成为只能对裴甘丹俯首贴耳的一个奴才。
“雨婷,裴甘丹,不能来!”
卢阮脸色冷厉:“我们还不确定他的死讯,便匆匆立了你的儿子。虽说情有可愿,但这对裴甘丹来说,就是一根扎在他心头的刺。而且……”
卢阮道:“裴甘丹已经失了半壁江山,他空有王位,却无实权,此来北方,要获得北方部落的支持,势必会暂且收敛锋芒,拉拢北方部族。
那对他来说,最好的手段,就是联姻。”
“联姻?”
“不错!如果,他娶了扎鲁克的妹子?如果,他纳了博甘部落酋长的女儿为侧妃,这些人都有强大的娘家,你在宫里,还能一席之地么?你的儿子,将来还有可能重新拿回王位么?”
卢阮肃然道:“雨婷,你必须得做出一个抉择,是要你的丈夫,还是你的儿子。”
那还用选么?
卢雨婷对裴甘丹,又没有什么感情。
最重要的是,她的儿子生早了,如果以后和裴甘丹的长相又差别太大……
早出生了一个月,长相与“其父”又不像,此前她又是颠沛在逃亡鬼方的长途上,裴甘丹会不会对她和孩子起疑?
再如卢阮所说,如果裴甘丹纳几房有强大背景的侧妃,而这显然是裴甘丹一定会选择的出路。
那时候,她就算是王后,还能有什么竞争力?
在这里,实力为王啊!
如果选择丈夫,她会连丈夫带孩子都失去的吧?
想到这里,卢雨婷忍不住问道:“伯父,裴甘丹是鬼方的王,是我的丈夫,如今他要赶来富贵城,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拒绝他?”
卢阮一听,就知道卢雨婷心中已经有所决定了。
卢阮欣慰地一笑,道:“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扎鲁克肯帮你。”
卢雨婷一呆,道:“扎鲁克?他……他对我倒是蛮忠心的,可那是因为我是鬼方王后。他不仅是裴甘丹的远房族弟,对鬼方也忠心耿耿,我怎么敢让他去对付裴甘丹?”
“雨婷,女人要控制一个男人,不需要刀剑做为武器。更何况,你现在才多大,未来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你……总不可能为了裴甘丹,孤守一生吧?”
卢雨婷妙眸一闪:“伯父是说……”
扎鲁克埋伏的这座山,当地游牧称之为三瞪眼山。
三瞪眼山两侧山坡上,早被扎鲁克的人马,巧妙做了安排埋伏,头上顶着枯草埋伏地地沟里,即便是靠的很近时也难发觉。
山坡的另一面,扎鲁克扎着一顶帐蓬,他在这里歇宿,等待裴甘丹的到来,
坐在帐中,想着那个娇滴滴的小王后,扎鲁克心中火热。
那一日,小王后把他唤进宫中,未语先泪,惹得他好不心疼。
结果,小王后却告诉他,裴甘丹还活着,正在赶来富贵城。
乍听这个消息时,扎鲁克是大喜的。
但小王后却告诉他,裴甘丹此人权欲心极重,对于权力,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如今她的儿子已经称王,即便退位,裴甘丹也会心中忌惮。
小王后又被裴甘丹整顿南方诸部族的事对扎鲁克说了一遍。
随着大批南部鬼方人逃到北方来,扎鲁克对此已有耳闻,如今不但从小王后口中得到了更确实的消息,而且也更详尽了。
这时,小王后才百般挣扎地告诉他,裴甘丹害得鬼方四分五裂,他又是睚眦必报的一个性子,为了大家,为了鬼方,对裴甘丹,只能杀之而后快了。
这让扎鲁克大吃一惊,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一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但,小王后却是珠泪盈睫,楚楚可怜地百般央求。
“呆子,你……你还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吗?人家如今,喜欢的是你呀!”
俏生生的小王后扑进了扎鲁克的怀抱,含情脉脉地表白。
想着两人稀哩糊涂地就倒在了榻上……
她像上好的皮毛一样柔软,像最好的美玉一样光滑,像最醇的蜂蜜一般给他的甜甜滋味……
探马赶来,告诉扎鲁克,裴甘丹已将靠近,距此已不足三十里。
扎鲁克急忙披挂起来,因为方才回味的一幕,弄得他披挂盔甲时,都只能弯着身子,待他披挂好了,走出大帐,又被清凉的山风吹了好久,这才平息起来。
裴甘丹?
扎鲁克握紧了他的刀。
那个娇俏深情、美丽动人的小王后,只能是他的。
裴甘丹?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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