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并未关紧，留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他不敢凑得太近，只站在门侧低声道：“少爷，春娘伺候小姐洗漱完了....小姐她也已经睡下了。”
祁宴轻“嗯”一声，并未抬头，“辛苦了，你也回去歇息罢。”
“是，少爷。”小厮应下，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但从门前离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少爷回府这几日，白天他们见不着身影，至于夜间便一直坐在这书房。少爷只是坐在那，目光透过打开的窗望向远方，也不知再想写什么，但一坐便是一夜。
就跟不觉得困一样。小厮边想，边抬头猛地一拍脑门。hTTps://WWw.xs74w.com
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傻了，少爷是修道之人，不是正常人，咳、不是普通人，是天纵奇才。所以，别说是不休息不睡觉了，哪怕少爷七天七夜不吃不睡也无事，更何况这才三天而已。
这可是他们的少爷啊，是全府的骄傲。
小厮思绪渐渐飘远——
他是府里的老人，也算是从小看着少爷长大，当然这其中有十多年是空白的。
祁家虽然算得上是老一派的修仙世家，有些底蕴。但等到少爷出生的时候，也仅仅只维持着表面的风光了。
老爷与夫人算得上是自小青梅竹马，但却也是段孽缘。只因老爷喜欢得另有其人。
在他们成婚后，祁家本来管事的那老一辈们意外遭遇了不幸，
至此，祁府的一切便落在了老爷手中。若要形容的话，那便是德不配位。
婚后头一年，夫人虽成功生下了少爷，但老爷对夫人的不喜，也越发的明显。
照老爷的话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夫人的一厢情愿。一切都是她活该。
这体现在，当时府上越来越多的莺莺燕燕们。这也导致，祁家那时候几乎差点从修仙世家的名列里除名。
夫人生下少爷的时候，自身便留了些病根。府上那些子姨娘们，渐渐地也大了胆子，往夫人身前耀武扬威。
少爷那时候也才三岁，白面团子似的，还属于长得白嫩可爱的阶段，但看人的眼神莫名地让人背后发凉。
孩童不该有那般冷的眼神。
小厮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柔似水的夫人，生下的孩子会是这般模样。完全是水变成了冰。
夫人身体不好，时常会忽略了少爷，但少爷不哭不闹，就跟个假娃娃似的。与别的孩童不一样，少爷不喜欢那些游戏，少爷喜欢发呆。
少爷一直未曾说过话，只直勾勾地看着人，那眼神吓人的紧。
没有人见过少爷说话，他们当时还以为少爷是个小哑巴，就连夫人也是，甚至老爷还为此满是嫌弃。
就是少爷发烧，老爷也不管不顾，懒得去看上一眼。还说是夫人有问题，才导致少爷这般。夫人那时为此哭了很久。
小厮当时年纪小，才十多岁，正是好欺负，咳，正是好说话的时候。因此大家都不敢去侍候少爷时，就全部推着让他去。
虽然少爷很好，很乖巧，但被他看着的时候，总让人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腿软地想要立即跪下去。还有传言说，少爷应当是不能被什么鬼魂附体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少爷说话时，
少爷说的第一句话，是，“滚。”只有一个字。
少爷是让那群姨娘们滚出去。
第二句话，则是，“很吵。”
他那天是一直在少爷身旁的，但他甚至不知道少爷手里何时多了那一把碎石子。
他觉得，少爷那会儿应该是有些生气了的。少爷站在屋前，一颗颗地把石子扔到了那群姨娘们的面上。石子看着小，那几位姨娘却被砸得不停尖叫，等终于跑了出去，已经满脸是血，头破血流的模样。
小厮虽然看得心惊，但却觉莫名地解气，如果不是当时那情形不合适，他甚至想要拍手叫好。
夫人正站在后面哭....
但这些姨娘们，确切地来说，这几个找上正主们的几位姨娘，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那时少爷第一次主动出了院子，他与老爷不知说了什么，老爷被气面色青紫，随后便也收敛了些。那些姨娘们没敢再过来。
夫人似乎也有了笑容，虽然她眼中的光依旧越来越弱。
夫人似乎是后悔了，后悔当年嫁给老爷。她时常一人待在屋中，她不再去看老爷，也鲜少去看少爷。
....
起初，小厮是怕少爷的，但那时在少爷身旁他已经待了一些时日。
少爷与夫人的住处很早就已经不在一个院子。不仅是少爷，他也很久没有见过夫人了。
他觉得少爷看起来有些孤独。爹不疼，娘不爱的。
后面少爷长大了些。看上去跟年画娃娃一样，但却是个尖下巴的，并且一脸冰冷跟可爱也完全搭不上边。还拽拽的，惜字如金。
但在少爷的面前，他们不用自称奴才。
少爷自小便与别人不同。他学什么都快，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老爷为少爷请过不少教书先生与一些能人异士，但那些人在祁府皆待不到两日，便说再也没有可以教给少爷的了。
他那时便隐隐觉得，少爷不是怪胎，是天才。
天才与常人是不同的，有些怪癖也正常。更勿论少爷自小便被那仙人般的道长看中。
小厮还记得，少爷离府那日，是他去送的。
那时刚出祁府大门，他正在准备出行的轿子。他喊着少爷，少爷却不理他，径直朝一处走去，从某个角落里，少爷抱起来了一个小娃娃。
他当时着急，跟了过去。只看到那小娃娃的衣角绣着两个字，‘初夏’。少爷抱着那小女娃，也看着那个两个字。
小厮当时看不清少爷的神情，只隐隐听到少爷好像说了一句话。他说，「找到了。」
少爷那日并未顺利离开祁府，耽搁了大概有一月，但不仅仅是因为这小女娃，才导致晚了日子......
刚开始，少爷只是把这小女娃放到了春娘怀中，少爷第一次说那么长的话。他一双眼亮晶晶的，只让府上的人看好了他的未婚妻。
小女娃可爱的不像话，见谁都笑盈盈地，跟不懂怕一般。小厮莫名地觉得少爷也算是做了善事，不然就这小娃娃的模样，就是在外面没被冻死饿死，也会被一些恶人掳走卖了。到那时候，长的过于漂亮，可不是什么好事了。
但小厮当时仍然差点把心咳出来，不过想着少爷不是普通人，便也很快地接受了这件事。
但.....
夫人，也是那日没了的。
夫人的身子，早就不适合再去怀孩子了。
那时夫人怀了身孕，已有数月，但老爷却不再府上，他已经在外面不知何处待了有近两月了。
夫人早产生下二少爷，接生的婆子们纷纷摇头，包括那些大夫们。
那时，小厮站在门外，他看着人来人往，见红着眼睛的小丫鬟把少爷喊进去。他听到夫人虚弱的嗓音，说对不起少爷，又交代少爷要照顾好他的弟弟。
“好。”他又听到少爷的声音，“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少爷话说得缓慢，听上去怪怪的。
但少爷答应会好好照顾，那必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夫人安心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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