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怔愣地看完了全程。
顾不得自己半个身子沾染的鲜血，赵煜视线落在院外。
那些地面上，原本属于鬼怪的血，在鬼怪化成灰的那一刻起，都消失不见了。至于那没消失的那一部分，赵鸿清楚，那是他自己的血。
一个问题在赵煜心中盘旋，让他几乎无法思考。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仅仅只是移开目光了一瞬，赵煜便收回视线。
待他再去看郁景初时，瞳孔有一瞬间的猛缩。
....不见了。
屋子前空无一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屋门上的黄色符纸提醒着赵煜刚刚看到的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去哪了？
赵煜不敢闭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仍旧站在树后，赵煜一边用树遮挡着身形，一边去暗暗探查周边。他不敢乱动，身上痛极了，连呼吸仿佛都是痛的。
经过画皮鬼的攻击，赵煜一整个胳膊上的皮都被剥掉了，如若不是及时砍断了整条手臂，早在那个时候，他整张人皮应当就被剥下来了，赵煜是拼死才逃出来的。
虽然躲着鬼怪的追杀，但赵煜明显可以察觉到，那鬼怪明显是对郁景初所在的屋子更感兴趣的。
渐渐，赵煜开始忍不住想，或许男孩，只是回屋休息了....
直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头上，又轻飘飘地掉在地上。
赵煜正是极为紧张的时候，他看了过去。
只是一片破碎的树叶。
莫名的，他忍不住抬头往树上看了一眼，瞬间，双眼眸便控制不住地瞪大，
赵煜又看到了那个男孩
他坐在树上——
一身灰衫的男孩，额头歪歪贴着张黄色符纸，嘴里叼根绿油油的狗野巴草，他表情懒懒地晃着腿，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被贴在额头的符纸上，带着如同鬼画符般的涂鸦。
白净好看的手上，仍正拿着一叠符纸，手指还捏着一截黑黑的东西，当作画笔，正低垂着头，不断地在涂涂画画着什么。
那极为认真的模样，甚至有一瞬间，让赵煜产生了郁景初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想法。
赵煜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看了眼不远处的屋子，赵煜打算跑路，跑得越远越好。只要可以活下来。
目光紧紧盯着郁景初，赵煜抬起了脚准备后退，但他的脚还未落地。
男孩抬起了头，虎牙咬断了嘴里的草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大叔，晚上到处乱跑.....”
“可是很危险的。”
他说话间，额头贴着的符纸轻轻随风动着，“明明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但是大叔似乎并不明白。”
赵煜手中捏着撕下衣物，紧紧摁在受伤的肩头。失血过多，让他的脑袋开始发胀，他只能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是什么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煜艰难地开口，接连抛出数个问题。
但男孩只回答了一个。他歪着脑袋像是陷入了纠结，片刻后眉目舒展开来，“院子被弄脏了，景初需要大叔帮忙打扫一下院子。”
“大叔觉得怎么样？”他说话很礼貌，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仿佛眼里看不进任何事物般。
是很强烈的反差，带着股莫名的压迫感。
赵煜急急点头，应了下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男孩手上正画着的符纸飘下来了一张，随后接触到他的眉心，便整个完全陷了进去。
赵煜迈着僵硬的步子。
此刻的他，像是提线木偶，更像是那些曾被他操纵着用来试路的纸人。就连面色也白得像是纸人一般。脸上，唯一的血色，便是他沾染的鲜血。
院子有一口浅浅的池子，许是前两日刚下过雨的缘故，里面的水还未完全干涸。
很快，赵煜找来了可以用来打扫的物件，但只剩下一只手，让他的速度很慢，甚至他每动一下，都痛的快要窒息。
郁景初晃着腿看着，
受伤的男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曾闻到过。
他拿掉了额头遮挡视线的符纸，姿态慵懒地靠坐在树上，越发觉得有些无趣。
直到，
那原本在院内打扫的身影停了下来。
郁景初食指对准了那处，大拇指也微微抬起。他闭上一侧的眼睛，去瞄准，舌尖舔过尖尖的小虎牙，淡粉色的双唇开合，“...砰。”
声音虽不大，
但赵煜听得清晰。清澈中带着股清甜，有些像是孩童的玩笑。wap.xs74w.com
赵煜明白。
他的玩笑，是真的会死人。
赵煜的全身都僵硬极了，又忍不住颤抖，闭眼等待着身体跟着爆炸。
很快，更大的爆炸声响起。
但赵煜并未发觉身上有任何的变化。他睁开眼。看着的是手边被他用来打扫的那些物件，距离他最近的，炸开了。
赵煜艰难地抬头，看向远处的树。
“大叔，你如果再偷懒的话......”郁景初一脚踩在树梢，另一脚仍在晃荡着。
他像是感到有些苦恼，便用手撑着下巴，“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哦。”
这是警告。
如同头顶悬着一把大刀一般，赵煜忍着痛，拼着一股力，也不敢停下一秒。
良久后，终于把院子清理干净。除了血迹，他甚至连地上的灰尘，落叶也不敢落下。
赵煜抬头，又去看孩童手里的一叠符纸。
赵煜一直在想，赵鸿武是什么时候出事的。赵鸿武身上有保命的符纸，但那只是普通的符纸，用来试探鬼物的。
但在被郁景初如同画画一般随手几笔，却显露出了本不该有的能力。
“是你杀了我五弟对吗。”赵煜心里带上了怨。
郁景初手上拿着符纸，他用精致的匕首，把符纸化成小块，叠成小人的形状，捏出手脚，但又很快失败，成了一个极其丑陋的模样。
他神情认真地捏着，又懒懒去问，“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杀死他的？”
边说着，郁景初把匕首插上折纸小人的胸口。又随手抛开，在快落在地面的时候，符纸自燃起来，很快化为灰烬。
像是在重现所有般，赵鸿武、符纸、鬼怪。
在一旁看着，赵煜心沉到谷底。
男孩做着这一切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在不笑的时候，他像是没有“喜怒哀惧”这些属于正常人类的情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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