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没有想到，嬴渊居然能够做出如此绝情的决定。
包括妲己在内，无人敢劝。
不少人都觉得，平日里他们自认为无比熟悉的帝王，似乎有些地方，变的不一样了。
但是哪里不一样，又有点说不上来。
他们思来想去，只能给自己这么一个答案，
‘或许，我们从来都没有彻底了解到那位伟大的皇帝’
片刻之后。
妲己将嬴川唤走，整座大殿，就只剩下了嬴渊一人。
殿外，嬴川非常不理解的说道：
“宣妃娘娘的病情，已到极致，无药石可医...”
“为何父皇不去看一看？没准是最后一面了。”
“而且，孩儿听说，当年宣妃娘娘为了救父皇，用了以命换命的法子...”
闻言，妲己摸着他的后脑勺，一边朝着成华殿的方向走去，一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今后，你父皇的心思，你无论懂与不懂，都不要乱猜。”
“想必此刻，心情最难受的，就是你的父皇了。”
一些事情，嬴川还是不懂。
或者是懂了，但是他又不愿去理解。
等来到成华殿，发现殿中无论太监还是侍女等，只要是伺候过芈月的。
此刻都已经跪倒在了芈月的床榻前。
随着妲己的到来。
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芈月，缓缓睁开双眼，左看右看，却是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一时间，不免有些失落。
她现在连说话都觉着费力。
所以一些俗礼，也就免了。
妲己坐在床侧，握住芈月的手，发现对方的玉手，已经有些冰凉，
“陛下正在处理很要紧的政务，托我来看看你，你不要担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倘若朱丹溪与华佗等医中圣手，有一人在此，或可为芈月再续上几日性命。
但是很可惜的是，华佗比朱丹溪还早死两个月。
换而言之，芈月的那一身病，已经没得治了。
听到妲己的声音后，芈月只是点了点头，便就缓缓闭上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
身在宣政殿里的嬴渊，正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时候，突然感到心脏猛地一痛。
他豁然起身，来到殿外，慌张的看着远处，问着身边的侍卫与太监，
“成华殿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没？”
“有消息吗？”
听到嬴渊那略显急促的声音。
旁人都是跪倒在地，连连摇头。
看到他们的表情，嬴渊心底一松。
但很快，他又心中一紧，并且还瞬间愣在原地。
只见，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远处，有一道经过粉饰的倩丽身影，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臣妾，拜见陛下。”
嬴渊懵了，愈发慌张，显得手足无措，“月儿，你...”
来者正是芈月。
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或者是巧夺天工的化妆技巧。
总之，她整个人看上去，面色都是有了些红润，不像是一副病恹恹的身体。
芈月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陛下，您不来寻臣妾，难道还不让臣妾来寻您吗？”
嬴渊握住她的玉手，趁势将她搂在怀里，“月儿，都是朕的错，都是朕不好。”
除了他二人之外，其他人都识趣的离开了殿前。
芈月捂住嬴渊的嘴巴，用着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嬴渊的脸庞，且还伸出手抚摸，笑着说道：
“陛下是盖世英雄，陛下怎么会有错呢？”
嬴渊搀扶着她的臂膀，来到一处凉亭中坐下，嘘寒问暖道：
“太医说你的病很严重，你怎么走出宫殿了？”
芈月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牢牢的握着他的手，
“心里想陛下，所以就来了。”
此时的嬴渊，内心充满自责。
大概沉寂了片刻，芈月又缓缓说道：
“陛下，您还记得，臣妾当初来大秦的时候吗？”
嬴渊想了想，笑着说道：“当然记得，那个时候的你，还不愿嫁给朕。”
“你来到秦国，更多的是为了楚国，后来随着朕马踏江湖，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芈月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是啊，这么多年，陛下还记得。”
“臣妾都说不清楚，究竟是在陛下您马踏江湖的时候，臣妾爱上了您。”
“还是臣妾第一眼见到您的时候...”
“太久了，分不清了...”
她说话的声音愈发微弱。
不过，靠在嬴渊怀抱里的力道却越来越强。
似乎不想放手。
而嬴渊也紧紧的搂住她，
“怎么想起来，跟朕说起往事了？”
说句白话，都已经老夫老妻了，对于曾经过往的事情，嬴渊想起来，也只是一笑了之。
可对于芈月来说，那段回忆，值得时时想起，
“臣妾只是觉得年轻真好，那个时候，从不想着，有朝一日，会离开陛下。”
嬴渊眉头一皱，“不要胡说，朕要你永远陪着朕。”
芈月轻轻点了点头，“陛下，臣妾来到宫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似乎每时每刻，都在陪着陛下您，又似乎身在宫中，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陛下几面。”
“臣妾真的好想好想，就这样陪着陛下，陪着陛下看日出日落，陪着陛下说一些往事...”
“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陛下就好...”
她的眼皮突然迎来些许沉重。
像是困了，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是她又不想睡下去。
嬴渊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没过一会儿。
芈月强打着精神，继续说道：
“陛下，从成华殿到宣政殿这段路，真的好长好长。”
“如果没有这段路该多好，这样，臣妾就能多陪陛下一些时间了。”
嬴渊忍不住有些动容，他想说些什么，可那嗓子眼就像是卡了东西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从芈月病重之后，对方每天做的事情，只有三件。
第一，吃药。
第二，关心嬴渊的近况。
第三，了解楚国那边的情况。
即使到了如今这一步，芈月愣是向嬴渊只字不提楚国，或者是她那个侄儿。
因为对芈月来说，开口说话，真的成为了一个负担。
她不想费力的说一些事情，而没了力气说她与嬴渊之间。
到了如今这一刻，二人已经心照不宣。
又不知过了多久。
芈月用了最后的力气，亲吻在嬴渊的脸颊上，眼眶含着泪，喃喃说道：wap.xs74w.com
“陛下，臣妾要走了，不能陪您了，不要怪臣妾。”
“待臣妾走了，陛下不要哭好不好，不要哭，臣妾不想看到陛下伤心...”
她的一滴眼泪，落在了嬴渊的手背上。
她小心翼翼地，用着自己的衣袖，想将嬴渊手背上的眼泪擦拭掉。
可是却发现，两条臂膀，像是不停使唤了一样。
她尽力了，凄惨一笑，
“陛下...”
“若有来生，臣妾不要和亲...”
“臣妾无论身在何地，都会心甘情愿的嫁给您...”
“陛下...”
芈月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
但是她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这一刻，在尸山血海之上，建立伟大国度的千古一帝，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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