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漫长的冬季,迎来早春三月,一枝调皮的柳枝竟是探进了半开的窗内,枝头生出几瓣翠绿的嫩芽,随着微微而来的春风轻轻颤动。
一只纤细的素指伸出来轻轻抚摸了这早春的小精灵,似乎也跟着春日的到来喜悦了起来。
杏儿匆匆端着温水走进来,见到自家主子又偷偷开窗,有些不赞同的劝道,“主子也真是的,如今可还冷着呢,也不怕吹了风,晚上头痛。”
李金金被抓了个正着,只好松了那嫩芽,笑盈盈的问道,“元寿和小雪花呢?”
正说这话,马嬷嬷就和奶嬷嬷抱着孩子进来了,小雪花一见了娘亲就伸着手示意要娘亲抱抱,李金金只好把孩子接过来,她却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那早春的柳芽咯咯的笑了起来。
在这园子里住了小半年,李金金不仅没有因为失宠而像别的女人一样消瘦忧郁,反而因为胃口好了,甚至连吃饭都比在雍亲王府里吃的香了。
杏儿见了心里高兴,觉得自家主子又丰润了些许,气色也比从前更加好看,就连原本瘦的尖尖的下巴都有些鹅蛋脸的趋向了。
她光顾着看李金金,却也没发现自己身上的变化,跟在李金金身边两年,她如今也有十五岁了,当初刚刚跟在马嬷嬷进府的时候,还是个头发枯黄身材干瘦的小丫头呢,如今却也生了肉,加上营养够,身材也跟着抽长,如今已经很是有几分女儿家的娇态了。
李金金的眼神在杏儿这边打了个转,然后才笑着道,“我们杏儿如今长大了,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马嬷嬷本来正哄着元寿玩,如今听见了李金金的话,立刻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嘛,上次回家还听我兄长说要给杏儿相看个好人家呢。”
本来还笑着的杏儿,一听这话却吓得小脸煞白,一下就低头落了泪,哭着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跟在主子的身边。”
李金金见她说着说着竟是落了泪,赶忙松了怀里的小雪花,让她先跟弟弟玩一会儿,然后才拉着旁边的杏儿道,“傻丫头,你哭什么,又没说要让你嫁人,你的身契在我这里,纵使你父母要让你嫁人,也得过我这一关啊。”
杏儿闻言这才放心,当即便破涕而笑,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道,“杏儿才不要嫁人呢,嫁了人就要相夫教子,我阿娘又要生孩子又要帮阿爹干活,晚了还要操心子女婚事,累都累死了。”
“我要跟在主子的身边,一辈子守着主子。”
李金金闻言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自己的想法,那边的马嬷嬷却不赞同的道,“你还小现在不用操心这个,等你到了年纪攒了嫁妆,嫁到夫君家自然不用像你娘那样辛苦。”
杏儿却小声的嘀咕道,“我都攒那么多钱了,那我还嫁人做什么……”
只是这话却不敢让马嬷嬷听见,生怕她听了要过来打她。
于是机灵的对李金金道,“我去膳房给主子拿些杏仁酥来。”说罢就一溜烟的跑了。
马嬷嬷知道这丫头如今鬼精鬼精的,姐儿又在这里,所以只好就此作罢。
原本正在园子里坐着看书,却看见畅春园的管事突然过来了,李金金只好又放下了手里的书,沉声问道,“管事怎么如此匆忙,是有什么事吗?”
那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弓着腰道,“园子外来了位贵客,乃是十爷的嫡福晋,还带了位娘家的表妹一块路过这里,说是跟侧福晋是旧识,所以才说想要来见见您。”
李金金一听竟是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有些疑惑,如今刚刚早春,天气虽然还暖,却还是比较冷的,博尔济吉特氏一个嫡福晋来她这里干什么,而且她这园子可偏着呢,什么路过,到底是有些牵强的理由吧。
上次去兆佳氏那边的赏梅,她与这位十福晋有过几次简短的谈话,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不过人既然已经特意为她来了,若是不见似乎也不太妥当,李金金便点了点头道,“那便放进来叙叙旧吧。”
管事脸上却露出来几分为难之色,这位祖宗可是上头千叮咛万嘱咐一点差错不能出的主儿,但是这位毕竟是个尊贵的嫡福晋,她亲自来拜访也不好拒绝,这才过来问问李金金的意思。
李金金见这管事面有难色,便道,“四爷只说不让我出去,又没说不让别人来看我,若是发问起来,只管说是我让的就行。”
得了这话儿,那管事这才躬身退下了,不一会儿,就领着两个衣着鲜亮的女子进了园子。
前头穿亮紫旗裙的女子自然便是博尔济吉特氏了,只是她后面还跟着个穿水粉色旗裙的妙龄少女倒是从未见过。
博尔济吉特氏一见李金金便上前道,“李侧福晋当真是糊涂,怎能惹了四爷不喜,发落到这破园子里过活……”说着竟是还落了泪下来。
李金金见她一上来就哭,有些傻眼,礼貌的回了几句,便转了话头,指着那边站着的粉衣女子道,“这位姑娘是?”
“给侧福晋请安。”虽说是请安,但是她的一双眼睛却止不住的往李金金身上打量。
博尔济吉特氏这才笑着道,“这是我娘家的表妹,郭络罗氏,今日正好带她出来逛逛,路过这畅春园,这才临时起意,进来和你叙叙旧。”
李金金虽然总觉得她们来这儿,醉翁之意不在酒,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的道,“难为十福晋还记挂着我,妾身这失了宠才知道谁对我好……”说罢便摆出了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博尔济吉特氏见她神情真切,不似作假,好像是真的失了宠,心中有了几分算计,面上却道,“侧福晋莫要伤心,说不定很快四爷便会回心转意……”
虽是这样说着,但是嘴角却勾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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