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过于多礼了。“
何不同见此,笑着摆手道:“起来吧,无需谢。”
“面对前辈大德,晚辈便是再多礼数,那也是应该的,多谢前辈。”
余羡恭敬依旧,缓缓起身。
何不同摇头一笑道:“好了,晓得你知礼,去吧。”
说罢,何不同一步迈出,再次化作一道流光,回往了后山。
余羡见何不同消失无踪,轻轻吐了口气,转身往何不同指的那间偏房而去。
这间偏房很久没有住人了,显然那曲儿也从未想过打扫这里。
因此里面虽不至于蛛网遍布,但也落满了灰尘。
余羡并不介意,只稍稍清理出了一个地方,盘膝而坐,缓缓吐纳,等待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已到半夜。
那中堂屋内,何不同服下了纯阳大丹,开始稳固境界,并且试图向着更高而去。
修士的一生,永远没有尽头,抵达一个境界后,便会想要下一个境界。
说到底都是人,不满足是永恒的欲望。
所以,又哪有什么无情之道呢?
而余羡也处于入定状态,浑身灵气环绕四周。
却是忽然,耳力极佳的余羡,听到了一声极淡的呼吸声,他周身灵气随之一滞,停止运转。
哐当!
下一刻,他的房门就被轰然推开。
只见曲儿满脸冷漠的站在门口,眼中带着一抹怒意看着余羡。
如此大的动静,以及骤然出现的惊扰。
若是余羡此刻正在修行,没有及时停止运转,说不定会被惊的灵气乱窜,甚至受伤也有可能。
毕竟她是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悄悄飞近了门口,然后再骤然推开门,而不是隔着很远走过来的。
若非余羡耳力极佳,一般的筑基修士,根本察觉不到。
她就是纯粹的想惊一下余羡,最好让余羡因此气息紊乱而难受。
余羡眉头一挑,平静的睁开了眼睛,并没有曲儿所想的那样,因为骤然被惊,从而面色惨白,浑身气息紊乱的模样。
“仙子,可是有事?”
不过余羡心中虽不悦,但此女即是何不同的弟子,自己又要跟随何不同去血河教,那不该惹的麻烦,还是不要惹的好。
就是不知此女到底犯什么病,为何突然针对自己。
曲儿冷眼看着余羡,抬手一指,一字一句道:“你听着,明天你和师傅说,你不去血河教。”
“哦?”
余羡微微皱眉,疑惑道:“仙子为何要贫道如此说?贫道和前辈去血河教,怎么就恼了仙子?还请仙子告知。”
“哼!”
曲儿冷声道:“以往师傅去哪,都是带着我的!这次却让我留下来守山,让你跟随!?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跟着师傅!?”
余羡这才明白,这曲儿为何如此仇视自己了。
她居然是嫉妒自己跟着何不同前往血河教?
简直莫名其妙。
缓缓吐了口气,余羡神色平淡道:“此事道友若觉得不妥,自去和前辈说便是,前辈若不让贫道去,贫道就不去,至于道友想去,也和前辈说去,和贫道说不着。”
“你说什么!?”
曲儿目中泛起寒芒,冷冷道:“你找死不成!?信不信我让你活不过今晚!?我不信我师傅还能为了你,杀我,伤我!?”
余羡一听,目光便微微一冷。
他抬眼漠然看了一会曲儿,眸中冷色便渐渐消退,淡淡摇头道:“道友何必撂狠话呢?贫道又不是吓大的,天色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你!”
曲儿满脸的狠厉陡然一滞,瞪了余羡半晌,终于咬牙切齿道:“算你狠!你等着!早晚要你好看!”
说着,她恨恨的一跺脚,转身离去。
看来明天自己是完全无法跟着师傅去了。
这小子居然不怕!
若非和师傅软磨硬泡也没用,她又怎么会来吓余羡?
余羡摇了摇头,抬手一挥,房门关闭。
这女人光有狠厉,却没有杀机,这一点只一眼看去,余羡便清清楚楚。
余羡的经历可比她多的太多了。
她想吓唬谁?
屋内恢复了平静,余羡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等女子,也无需和她计较什么。
明日自己与何不同前往血河教,不论能否找到更重要的线索,自己都不会再回来,只会转身往西而去。
下半夜就没什么事了,一夜到天亮。
外面鸟鸣声动,余羡睁开眼睛,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此刻太阳尚未升起,天地间云雾环绕,无数禽鸟鸣叫,环绕八方,空灵悠荡,人间仙境。
又一声开门响动,却见对面厢房,曲儿也走了出来。
她本来喜滋滋的神色,正打算伸个懒腰,可刚出门就看到了余羡,顿时白眼一翻,腰肢也不伸展了,只满脸的不悦,哼了一声,就往外而去。
余羡神色平淡,不管她如何,只管自己走到了中堂屋前,静静站立,等待何不同。
又是一会,东方光芒骤起,阳光遍洒天地间,无数云雾在阳光刺穿下,迅速散去,无数的植被则在阳光下,更加鲜活。
太阳出来了。
余羡微微眯眼,仰头看向阳光,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阳光之下,他也鲜活了很多,
吱……
一声淡响,中堂屋门大开,何不同大步走出,气色极佳,显然他金丹中期的修为彻底稳固。
而出门就看着站在门口的余羡,何不同顿时笑道:“让小友久等了。”
“晚辈恭候前辈,理所应当。”
余羡则微微躬身,态度恭敬。
何不同笑了笑,负手向前:“走吧。”
余羡迈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师傅!”
而这时,出去的曲儿又跑了回来,满脸的笑容。
“哦?你又出去喂鸟了?”
何不同见曲儿从外面回来,目中露出一抹无奈,叹道:“为师说过要少喂少喂,喂的多了,一来它们整天环绕在院子四周,吵闹无比,到处拉鸟粪,污垢不堪,二来因为你的投喂,它们反而不会捕食了,你不是帮它们,是害它们,知道吗?”
“知道啦……徒儿只是稍稍喂一点而已……”
曲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快速凑到了何不同身边,伸手抓着何不同的手,一边摇一边可怜兮兮道:“师傅,您就带我去嘛,我也想去,我都三年没有离开紫金山了……您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嘛,求您了……师傅~~”
何不同眉头微微一皱,缓声道:“为师此次非是闲逛,而是有事,你跟着不方便。”
“那他怎么跟着师傅?”
曲儿嘴巴微微撅起,不甘心道:“他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嘛。”
“胡闹。”
何不同有些不悦道:“他和为师前去,自然是因为有事,你当是去玩吗?”
“我不管,我要去,反正我不待在山上了。”
曲儿一副耍赖的模样道:“要是师傅你不带我去,那等师傅走后,我自己去墨城玩!”
“你。”
何不同无奈的叹道:“为师真是把你惯坏了。”
“那是师傅你疼我呀。”
曲儿目光一亮,继续摇着何不同的手道:“反正两人你只能带一个,师傅……求你了~~”
何不同被磨的没办法,脸上露出了沉吟之色。
“前辈。”
却是余羡见此,突然开口道:“若是前辈为难,那晚辈留下,前辈带着仙子前去即可。”
“好啊!”
曲儿一听,顿时笑道:“算你识相,师傅,你让他留下吧,我跟你去。”
何不同眉头一皱,摆手道:“罢了,一起去吧,只不过到了血河教,你不得放肆,更不能乱跑,胡乱使性子,若是惹了强者,师傅也护不住你!”
“知道,知道。”
曲儿连连点头道:“我不会惹事的,我就是跟着师傅去看看。”
何不同微微点了点头。
自己徒儿自己清楚,她只是看起来顽劣,但却比谁都懂的识时务。
毕竟当年自己收她为徒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将要饿死的小乞儿,早早就尝遍了人间冷暖。
想来她跟着去,也不会惹是生非的。
余羡见此,恭敬道:“晚辈听前辈的。”
曲儿撇了一眼余羡,仿佛将余羡看穿了,哼了一声道:“以退为进,装模作样,你当师傅看不出来?哼哼,师傅不想和你计较罢了。”
“休要胡言,显得你聪明?”
何不同皱眉呵斥了一声,看向余羡笑道:“小友勿怪,她并无什么坏心思。”
“晚辈晓得的,仙子能清晨起早喂鸟,已显露善良之心,只是有些喜欢恶作剧罢了。”
余羡点了点头,面露微笑,看着曲儿点了点头。
曲儿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又哼了一声,微微仰头,一脸的不屑之状,只不过嘴角微微抖动,想上扬又被强行压下……
何不同笑了笑,抬手一挥。
只见一拂尘呼啸而出,迎风便涨,化作了十丈长短,一丈粗细。
何不同一步迈出,便站到了前方,淡淡道:“都上来吧。”
曲儿当即抢先一步,落到了中间。
余羡到不以为意,只管迈步上了拂尘,在最后面盘膝而坐,闭目吐纳起来。
曲儿见他这样,哼了一声,也腿一盘坐了下来,打坐修行。
何不同见两人坐稳,只淡然一挥手。
紫金山云雾起,护山大阵已然启动。
拂尘也随之腾空,迅速上升三千丈。
只见下方大地迅速缩小,这是余羡飞在几百丈的空中完全无法感触到的恢弘!
这种景象,他见过三次。
一次是权道带他去白云宗。
一次是宋行天带他去升仙岛。
第三次,便是在这何不同的拂尘之上。
余羡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下方无边大地,崎岖山脉,目光平静且深邃。
天地间有威压,有大束缚。
寻常凝气修士,遁空几丈到几十丈不等。
筑基修士,则可腾空百丈,乃至数百丈。
而千丈高空,唯有金丹强者方能抵达!
千丈之上劲风呼啸,也只有金丹的金肌玉骨方可无视,而筑基修士哪怕依靠法宝,或者秘法可暂时抵达千丈高空,也承受不住这等劲风的吹拂。
至于更高的天空之上,传言有厉风,有劫风,甚至有九天罡风,可吹杀一切生灵!
唯有元婴强者,以及更高境界的大能,方能抵御。
至于为什么非要飞那么高……
须知,站的高望的远,同样飞的高,速度也会变快,一步之下,往往就是地面的千百倍的距离!
再者说,修为境界到了,心境也就上去了,能飞的高,谁还故意飞低啊?要不要身份啊?
当然,也不排除有这种低调的大能,否则那些白胡子老爷爷怎么来的?
看了约么一炷香,余羡便闭上了眼睛。
此地离原白云宗山门十几万里左右,以何不同的修为实力,也不过半日工夫,那让余羡极其熟悉的高山,就出现在了面前。
原白云宗山门!
现血河教分教!
高山耸立,白云环绕。
这座山即便经历了大战,依旧屹立不倒,乃是方圆百万里内,第一福地!
所以即便何不同都感慨道:“如此灵气,可比贫道那紫金山强出数倍有余,若非贫道喜欢自由,估计也早加入进来,在此地修行了。”
“师傅,我们到啦?”
曲儿闻声睁开眼睛,随即目光一闪,满是惊讶道:“好大的山啊!我以为紫金山就很大了,可这座山,比紫金山还要大上好几倍啊!”
“傻丫头,以前为师不过区区金丹初期,能占据紫金山都算不错,焉能和这等圣地相比?”
何不同淡然一笑,念头一动,拂尘的速度便迅速减缓,降落而下。
三人降下,落到地面。
何不同一抬手将拂尘收起,化作正常大小,淡然一挥,持于手臂,淡淡道:“徒儿,血河教虽然是新生宗门,但也是一大圣地,等下进入其中,你莫要东张西望,要遵循礼数。”
“嗯。”
面对如此大宗门,曲儿的神色也凝重了下来,没有了嬉闹。
该懂事的时候,她自然是非常懂事的。
倒是余羡看着远处山门疑惑道:“前辈,难不成我们可以随便进出血河教?”
“那是当然。”
何不同笑道:“当年血河教攻打白云宗时,作为散修的贫道也曾出过一点力,混一个挂名长老的职位,还是没问题的。”
“原来如此。”
余羡点了点头。
宗门都是差不多的。
不论它叫什么,是谁执掌,以什么形式运行,其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聚集资源,提供上层者。
底层的外门弟子为了一点灵石,修行的灵气,以及那渺小的筑基希望,只能辛辛苦苦的为宗门发掘各种资源。⑦④尒説
然后这些资源收集到内门,又变成各种奖励制度,刺激内门的强一些的筑基弟子去搜集更大的资源。
最终,那些更大的资源就会汇聚到最顶端的那些元婴修士,乃至血河教教主,那位化神强者的手中。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强者后期,是一定会开山立宗,或者抢占山门的原因。
自己辛辛苦苦去搜集资源,和整个宗门数万,数十万弟子供资源于自己一人,那区别可就太大了。
尤其是人多之下,各种密藏,宝地,仙草灵药也更容易被发现,比自己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不知强上多少倍。
何不同带着余羡,曲儿,只管迈步向前。
很快,白云宗的巨大山门,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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