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心里有些厌恶，但碍于严澈之在一旁，也就忍下来，没把硕儿踢到一边去。
“长风……”
严澈之眸光沉凉，望向长风的眼神中带了些凌厉。
长风暗道不好，忙跪下请罪，身后一群侍卫也随之跪下，
“雪莲姑娘忙着照顾姨娘，属下便没敢多加打扰，生怕扰了姨娘歇息，还请小将军赎罪。”
“嘶~”
严澈之揉揉头，脑子有些昏沉，地下跪倒一大片人影，全都瑟缩着，听候发落。
“每人打上十板子，关起来扔到柴房里去。”
片刻后，严澈之凉凉出声。
底下的人都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将丫鬟们一个个压到木凳上打板子。
严澈之负手而立，身影僵直，丝毫不管丫鬟们的求饶叫声。
“将她打二十板子，找个人牙子卖了。”严澈之大步迈出院子，留下这么句话。
硕儿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大了许多，闻言僵了片刻，待有人来拉她才求饶起来
“小将军，奴婢该死，饶了唔……”来帮忙的婆子拿烂布堵上硕儿的嘴，以免她出声惊扰了主子，硕儿眼泪直流，却没一人敢求情帮忙。
原先那几个想效仿硕儿的也都歇了心，此刻更是不敢出声，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前来的婆子则是拽着硕儿的头发检查她的牙口容貌，一会儿剥洗干净，好早点卖出去……
严澈之充耳未闻，出了院子便直奔晴秋院，严澈之头疼的厉害，但腿脚丝毫未慢，路上越走越急，恨不得早些去到晴秋院。
路上有几处坑洼，严澈之差点失脚踩空，把一旁跟着的长风吓得魂飞魄散，心里直念小将军别发脾气的好，否则府里的管事的没有好果子吃。
好在严澈之心里有事，没有顾及这事儿，只一门心思的往宋若若院子里赶，长风这才浅舒了口气。
**************
院子里静悄悄的，新调来的丫鬟们都是府里的家生丫鬟，在府里也干得久了。
见严澈之进来，众丫鬟也都停了手里的活，跪在地上低声行礼。
“她可醒了？”
严澈之见此情景，也低了声问道。
“回小将军，姨娘醒了一遭，雪莲妹妹伺候着喝了点安神汤，现又睡下了。”
春桃是此次丫鬟中年纪最大的，资历也高些的，便代替众人回话。
严澈之点点头，随后便去了次卧等着，侍卫们放轻脚步，一路无话。
…………………………
这一等便直等到晚上，月明星稀，天色暗沉，微微滴下几滴小雨，给夜晚增加了一抹寒意。
次卧早早点上灯，严澈之也不处理公务，只那样呆呆的坐着，脸上都出现了两圈黑影。
长风劝不得，只能命人做了碗面汤，拿来给严澈之提精神，也能暖暖身子。
………………
宋若若醒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透了，小雨也渐渐下密，屋里没点灯，只从外面照进来点灯笼红光。
宋若若莫名有点冷，便轻轻喊道，
“雪莲，雪莲……”
“在呢，若若你醒了。”
好在雪莲就在外间打盹，听到宋若若声音便连忙走进来。
外面有些冷，雪莲身上穿了件夹层薄袄，底下的裙子也系了件外袄遮着。
手里提了盏油灯，轻轻凑近宋若若。
“我有点冷，你……”
话音未落，外面便有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七八个丫鬟涌进来，有的点灯，有的关窗，有的端菜端汤，安排的稳妥。
只片刻之后，屋子里便一片透亮，小桌上摆上满满的饭菜，壶里倒上开水。还有几个丫鬟抱着几床厚被子从外头进来。
众人忙完，便齐齐跪下行礼，春桃笑意盈盈，温声问道，“姨娘可是饿了冷了，我等定将速去准备。”
宋若若扶着雪莲的肩，已然愣在了原地，过了会儿才愣愣开口，
“你们快起来吧，我无事，就是有些生凉。”
“多谢姨娘，那奴婢们为姨娘铺些被子吧。”
春桃等人站起身来，朝后头使了个眼色，便有几个小丫鬟抱着被子铺到宋若若身上，春桃不知道又从哪儿弄了个暖手袋，塞入被子里。
被子布料轻盈柔滑，但不缺厚实，盖在身上很是舒服，宋若若抱着暖袋，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你们，是谁？原先的那些人呢？”
宋若若见众人忙活完，这才找到机会开口发问。
没等众人发话，外面便又传来脚步声，门口的丫鬟掀开帘子，严澈之从外头走进来，身上泛着些许寒意。
春桃等人识趣的退到一边，这才跪下行礼，“见过小将军。”
严澈之脸色稍有些白，眼眸凌厉，紧紧盯着椅坐在床头的宋若若，两人相对无言。
“出去。”
半晌后，严澈之微眯上眼，轻声说道。
声音极低，但众人皆听的清楚，地上的丫鬟们纷纷战起，躬身往外撤离。
雪莲本不想离开，奈何春桃前来扯她，加上严澈之今日面色不善，雪莲也只好在宋若若身后靠上枕头，随着众人离开屋子，春桃顺手关好门。
长风率领众侍卫立于门前，众丫鬟没有主子的命令，都不敢离开，皆侍立在屋檐下。
雨水时不时漏进来，溅在众人身上，打湿了衣衫，泛起阵阵寒意。
院子一片死寂。
宋若若醒了半晌，脑子早已恢复清明，见严澈之站在门边不动弹，便主动开口道，
“小将军，门边冷，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严澈之不答话，目不转睛的盯着宋若若，眼眸深不见底。
宋若若轻咽一口口水，别过头去，整理了一下皱起的被子，顺便往里挪了挪，挪出一个人的位置来。
“你就这样烦气我，都不愿再邀我一次？”
严澈之闭目片刻，复又开口询问。
宋若若被问的愣了愣，傻了眼，“小将军……在哪都自是可以的。”
严澈之捏紧手掌，缓缓走上前，却没上床，只坐到圆桌旁的小木凳上，外面着实是冷，严澈之呼出的气都带着寒意，惹得宋若若不由得向后退了退。
“她们伺候不力，我想着找人发卖了，给你换些得力的来伺候。”
宋若若瞳孔一震，缓和了会儿后，便鼓起勇气开口，“小将军，她们平时伺候的谨慎，能不能……”
“要是谨慎，便不会叫你摔倒走散。”
宋若若张张嘴，望向严澈之冷冰冰的目光，心中止不住发颤，丫鬟们被发卖，要是卖到别的地方做丫鬟还好。
要是被卖到妓馆，或是配了人，也只能接受命运，一个一个生孩子，直到人老珠黄，被夫君厌弃……
宋若若很揪心，前一些丫鬟她根本没资格过问，这次她还是想争一争。
“是我自己乱跑，她们并不是有意的，能不能不发卖，哪怕，哪怕叫她们做些粗活，罚些月钱也是可以的……”
话音落下半晌，严澈之没答话，但也只蹲了一刹那，又开口道，
“这是她们的本分，她们看管不力，护主不及，没乱棍打死已经是府里的底线。”
宋若若手揪了揪被角，咬住嘴唇无力反驳，但还是低声软语的商量起来，
“你饶过她们吧，生产之前我再不出去了，求你。”
宋若若鲜少露出这种撒娇的样子，引得严澈之有一瞬间发愣，但很快面色恢复如常，复又问道，
“那雪莲和宋谦呢？你选他们，还是选这些丫鬟们？”
严澈之说罢，起身坐到床榻上，眼中寒意未减半分，直勾勾盯着宋若若看。
宋若若猛然呆住，浑身颤栗了一下，声音带着颤抖，“你把谦，宋谦怎么了？”
严澈之面色不改，手背上凸显了青筋，“没怎么，只是查查他家是否藏有朝廷要犯，若是我想查，也未必不会有什么？”
确实，朝中三品官员，想给一个书生安上罪名，那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不要，求你。”宋若若果然大惊，一把握住严澈之手腕，嘴里苦苦哀求，
“我再不见他了，他还要科考，求你饶了他吧。”
严澈之心底有些刺痛，手上青筋凸起，宋若若惊恐的目光落在他眼里，显得更加刺痛。
严澈之不由得护住胸口，痛哼出声，一颗颗汗珠浮现出来。宋若若也终于发现了不对，赶忙要穿鞋下来，wap.xs74w.com
“小将军，你怎么了？”
严澈之不答话，只忍着痛高声喊道，“长风，长风！”
长风在门口受了许久，一听声音便急忙奔走进来，见严澈之面色苍白，赶忙上前扶住严澈之。
宋若若也要上前来，却被严澈之制止，“来人，好好伺候你们主子，别让任何人靠近院子，咳咳。”
严澈之猛烈咳嗽几声，扶住长风的那根手按的也越发重起来。
长风不敢再多耽搁，忙叫外面的侍卫架住严澈之出去，自己则匆匆行礼道，
“姨娘先休息吧，小将军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多陪着姨娘了。”
说罢长风也匆忙走开，拿起伞遮住严澈之，一行人匆匆离开院子。
屋外的丫鬟们都大惊失色，见严澈之惨白着脸，都吓得跪地行礼，送严澈之出去。
宋若若完全愣住，眼看着严澈之消失在门外，消失在风雨交加里。
×************
李府也乱成一片，李若昕带着一个巴掌印，乘车连夜赶回侯府。
李若薇的痛哭，李岩的呻吟和李夫人的骂声混杂成一片，搅得李若昕心神不宁。
李府越发走下坡路了，李若微的婚事还是订了下来，六礼都送了过来，本来李若薇在屏风后头看见梁齐为的相貌，还是挺满意，也对他有孩子的事不再过多追究。
但她一听见梁齐为要将外室接进府里，要把两个孩子记到她名下做嫡子后，就怎么都不从了。
这些天整日在家哭闹，一口一个小野种的叫两个孩子，李家二老生怕这话被外人听到传扬出去，便封锁了院子，将她禁了足。
这边亲事还在商议，那边李家三哥儿又受了重伤，到宫里请了太医却也不顶事。
而且这伤要用上好的补药将养提气，李夫人便动了李若薇的嫁妆，将原先宫里贵妃赏的，给李若薇添妆的一应补药全都给了李岩养病。
还从嫁妆里拿出些钱来去上下打点，这一通操作下来，李岩的事儿也没办成，李若薇的嫁妆单子却空了不少。
李若薇觉得脸上无光，更是寻死觅活的，搅得全家上下不安宁，连过来的太医都有些瞧不上他们。
李若昕被叫回来，也是为了让她拿钱拿药贴补，这也就罢了，还要让她去找严澈之服软，求小将军进宫求情，这想想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何况李若昕已经掏了不少嫁妆出来，原本那些带过去的补药已经所剩无几，侯府的账本都是记着的，现在更不可能拿的出来。
李家二老一直痛骂李若昕无用，进家许久，李若昕连口茶水都没喝到，李老爷情急之下还打了李若昕一巴掌，叫所有丫鬟看了个正着。
李若昕自然不会再过夜，便连夜坐车赶回去，路上脸色阴沉的吓人。
苗茶陪坐在一边，身子有点微微发抖，她刚才看完了全程，吓得恨不得躲出屋子里，可又不敢离开，只能眼睁睁看李若昕被打。
苗茶自知李若昕现在满腔怒火，是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只低头坐着，喘气也是轻轻的。
***************
“大娘子，咱们到了，下车吧。”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嬷嬷的声音传进来。
外面风雨交加的，寒风刺骨。苗茶穿的不多，现在冻得瑟瑟发抖，牙齿直打颤。
闻言，苗茶小心翼翼开口，低声道，“大娘子，咱们下去吧。”
李若昕眸子清冷，发髻微微松散，单薄的衣服被雨水沾染，也紧贴在身上。
苗茶低头坐在一边，轻咽口口水，再不敢多说话。
“下去吧。”
李若昕的声音轻飘飘的，外面的嬷嬷听的仔细，闻言便打着伞凑上前来，苗茶也如释重负，忙上前扶住李若昕。
然而，刚一下车，李若昕便发现，侯府也不太平，门口灯笼照亮一小片街，一个个大夫往里面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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