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常，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是句调侃，如今确是不得不去考虑的一事。
“此事稍后再说。”严澈之紧蹙眉心，别过头去不看李若昕。
“罢了，小将军好好考虑吧，过几日是必须得走的，可别到时候还没想好对策，不过圣上估计也没有对你赶尽杀绝，连派来的太监都只是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几张银票就能收买。”
李若昕掖掖自己的毛领子，似笑非笑的福了福身，压低了声音:“小将军好生歇息吧，也没几天安生日子了。”
严澈之恍若未闻，由着李若昕出去，并不答话。
不止严澈之，连李若昕身边的小丫鬟也不知其意思，奇怪问道:
“大娘子，您为何帮了小将军，如今又这样对他说话啊？”
“我帮他也是为了我自己，他倒是走了，我不得留在这儿给他守着教养儿子，他不出事，日子倒也不会太差。”李若昕淡淡的说道，空气里弥漫起白雾来。
“嗯。”小丫鬟似懂未懂，适时闭了嘴，正巧有个小厮提着个袋子朝她们走过来，见面便跪地请安:
“见过大娘子。”
“你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小丫鬟替李若昕问道。
小厮瑟缩着，悄悄抬头看了李若昕一眼，悄声回答:
“这是被判了杖刑的猫，如今已经没了气息，正准备带出去丢进泔水里。”
李若昕轻轻吸了口气，盯着那个鼓囔囔的袋子好一会儿，半晌闭上了眼:
“去吧。”
“是。”小厮赶忙起身，飞也似的跑走了。
“大娘子……”小丫鬟有些担心，院里养了大半年的猫，就这么没了，连她都很是不舍得，何况是每日都要抱它的李若昕。
“走吧。”李若昕淡淡说着，脚步迈的更快，小丫鬟连忙追上去，一行人快速回了院里，早早歇息了。
……
严澈之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回了屋里。
宋若若正小心翼翼的给廿儿掖被子，生怕将他吵嚷醒了，嘴里还哼着催眠的小调子。
屋里照样温暖，炭火烧的旺，严澈之浑身手脚却冰凉。
“若若。”严澈之出了声，嗓音有些沙哑。
“嗯？小将军回来了？要不要上来躺下，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会儿了。”宋若若温柔的笑着，嗓音软软的，似乎是没听见外面那番对话似的。
“若若，嗯。”严澈之终究没多问，解了外衣便躺到一旁被子里，怀里抱住宋若若。
沉默了半晌，宋若若先打破了沉静，率先说道:“小将军，咱们何时走？”
抱住宋若若的胳膊骤然锁紧，严澈之抬起头来，不知是不是热的，眼角微微发红，微颤着声音说道:
“若若，要是你不愿，我可以去找人，四处多打点打点，让你可以留下来过安生日子，守着……”
“不用了，小将军，我就算待在这里，也会整日被宫里派来的人盯着，廿儿反而就成了通房所生的身份，哪比的了侯府嫡孙的身份？”
宋若若打断严澈之的话，歪头说道。手里握了半晌的手掌也分开来，掌心多了几条攥出来的暗红痕迹，灯光下不细看便难以发现。
刚刚宋若若听完全程，所幸廿儿并没有醒，她也便死死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掌心也被攥出痕迹来。
确实，离开小将军，她又算得上什么？在当家主母面前她连一句话都没法说上，只是个小小的通房丫鬟或姨娘，也给不了廿儿好前程。
要是小将军离开汴京几年，估计她也就被忘了，她在汴京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还不如就遵旨跟小将军一起走，以后的日子也差不了太多，廿儿也能有个好身份。
说不准以后她被厌弃了，也能得一笔遣费，让她去个乡野村落，过些安生日子，她的廿儿也能过上尊贵日子……
宋若若说完，只觉得如释重负，圣意不可违，还不如顺坡就下，侯府也得以抱全。
“若若，日后一切都会变好，到时候我再娶你为……”
“小将军，我困了，廿儿也睡了，咱们也歇下吧。”
宋若若躺到被子里，冲着里头的廿儿躺下，不想再听严澈之说的话，心里觉得自己估计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好，咱们睡觉。”
严澈之点头，不再多说那些保证誓言，等以后真的完成了，宋若若也就信他了。
外面熄了灯，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遮住了夜幕中的伤心事儿。
……
“快些准备好，装车装车，别把那些米碗收拾齐全了，都绑严实了！”
府里的几个管事亲自看着府里小厮装车，整理好严澈之和宋若若路途中所需之物。
说来也凑巧，朝中那么多大臣，圣上偏偏派了快要成亲梁齐为来派送队伍，如今小将军和梁齐为也算是连襟，关系也一直交好，倒也算是个好事。
老侯爷自那晚上回来，便又把官服脱下珍藏起来，自个儿继续做个闲散老人，只是精气神缺了点。
管家便预备着等宋若若走后，便将廿儿多抱来给老侯爷看看，这几日将要母子分离，廿儿都留在了宋若若屋里，没人去打搅他们。
廿儿小名起好，大名就由老侯爷起，众人倒也不着急，现如今只忙着收拾东西，恨不得把半个侯府给小将军搬走。
……
“哦~我的小宝儿，小崽崽，乖乖睡觉觉喽~”
宋若若穿着件毛绒花衣短衫，前襟是设计的可以直接解开来喂奶的样子，抱孩子甚是方便，她这几日什么也不干了，整日抱着孩子哄着。
廿儿不仅不睡，反而还留着口水，直勾勾盯着宋若若手上的银镯子瞧，宋若若便拿了银镯去他眼前晃荡。
“若若，哄了这么久了，你也歇歇，我叫人把他抱下去，哄睡了再抱回来。”
严澈之见宋若若都流了汗，心里很是心疼，伸着手要把孩子接过去，好叫她也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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