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和着了魔似地,一天到晚的守在清风楼后院门口,古大夫倒是偶尔会出门看看,但也不能出去太久,生怕被人撞见影响名声。新年也只是前院热闹而已,后院的人各怀心事,稀里糊涂的过了个年,奇奇怪怪长了一岁。
因为不在汴京里,今年与往年很不一样,宋若若不必去按照规矩行礼问安,但年后要应付一堆上门拜访的官宦夫人,当然了,她目前还不知道,只顾着眼下的各项事情。
京城里还是递了信来,交代一切都好的平安信。廿儿过了百日,还收了一堆数不胜数的贵重物品,甚至连宫中都送来了贺品,以及正式把廿儿归于嫡子。宋若若看着新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欣喜,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了,这可是别的庶子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对于孩子的将来也是个好事。
因为小将军不在,侯府来的亲戚旁支又多了许多都是来寻求庇护,再不济也能顺点值钱玩意儿回去,反正不会亏。老侯爷这下有了事忙,自然就不会无聊了。儿子走了,孙子还在呢,含饴弄孙,听旁支亲属讨讨喜气也是不错。
李若昕也是个合格的母亲,一应物品都准备了最好的,乳母嬷嬷一应俱全,长安和春桃也一同搬进她院里去住着,老侯爷也十分放心。xs74w
梁齐为自从来了泉州就一心扑到游玩上,毕竟也是一年中难得的休闲时光,不用去应付宅院里的事儿,还时时有人在旁边应承,这日子别提多舒心了,就等着等年后启程回去,过几个月就能抱上新的孩子,前路光明的很。
严澈之自然懒得去管他,勉勉强强才同意了去蓝言家里赴宴,新的府邸刚刚布置好,虽然准备了很多东西,但对于新年来说还是显得太过于应付,不像个样子,去蓝府好歹也热闹许多。
宋若若也是欣然答应下来,特意换了一身樱红色的喜气衣服,从库房里带了自己珍惜的首饰便去了,当然了,为了规矩宋若若也叫人给那家的正室夫人准备了一份。不过直到到了府上进了后院,宋若若才察觉出不对来,蓝家的亲属关系真是超乎她想像了!
蓝家最年长的是蓝叔父,作为长辈坐在主席上。蓝眼的母亲早逝,旁边席位上只坐着蓝言的父亲。他倒是没有续弦,后院有一堆姨娘,大多数都是由丫鬟提拔上来的。只有一个是从外面接回来的外室万氏。万氏可不得了,竟然早早的在外面生了个儿子,年岁比蓝言还大,是蓝府名义上的庶长子。
好在蓝叔父明事理,直到蓝大公子上不了台面,于是只给他两个铺子经管,手上没什么权利,余下的一切田产铺子以及官位都交给了蓝言,这才稳住了蓝家的局势。
蓝言父亲后院里的那堆小妾也就万氏帮着在旁边端菜,其余的一概撇到后院,席上就他们这一堆人。
这也就算了,但蓝言的正室夫人,平日里病怏怏的正室夫人也来到了席上,与姜桨分坐蓝言两旁,红衣上的栀子花纹还和姜桨十分相像,气氛异常僵硬。宋若若缩在严澈之旁边,更是觉得一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晚饭设在假山后面的一处空地上,四周挂了很多花灯烛火,伴以零碎玩意儿装饰,在月光下一闪一闪的,显得喜庆又好看,只不过此时没人有空去欣赏。
宋若若满头雾水的跟着严澈之见了人问了礼,便晕晕乎乎的跟着坐到了席面上,丫鬟们按部就班的上菜上碗筷,桌子上只有陶瓷发出的叮咚声,众人都淡淡的瞅着,没人开口说两个字,桌子上异常的安静。
好在只寂静了片刻,蓝叔父就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常听阿言提起小将军,如今一见果真是年轻有为,后辈之少有。若是我蓝家有小将军这番人物,那真是光耀门楣了。”蓝叔父的木板脸上挂着一点笑容,输出一堆恭维话来。
严澈之早就见怪不怪,也就按照常用话术来应答:“多谢叔父抬举,蓝家后辈才德具有,自不需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恭维,其他人也就静静听着,宋若若听的头晕的很,忍不住往对面看去,姜桨同样注意到了她,还笑着跟她眨眼睛,有以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敲手指,发出轻微声响。
“姜桨,注意规矩!”蓝叔父忽然喝了一声,吓得宋若若禁不住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扯住一旁严澈之的袖子来,被严澈之反手握住。
“叔父别动气,小将军还在这呢,您的话属实是有些长,这饭菜都有点凉了,还是先用饭吧,不然还要再热一顿,那可就不好了。"
不等姜桨反应,蓝言就先一步起身作揖道歉,找理由给姜桨开脱。姜桨不再办鹌鹑,也忙跟着站起来,碎发遮住充满笑意的眼睛,看着楚楚可怜,还小心翼翼跟着抱歉:“叔父息怒,姜桨知错了。”
宋若若滴溜溜的转着眼睛看着,一下子就能瞧出来蓝言和姜桨应该与蓝叔父感情不错,蓝叔父虽然声音大了点,但脸上没有愠怒的样子。要是能真的生气了,以姜桨的身份,应该早就被赶下去了。能允许两个小妾坐在席上,蓝叔父应该也不是恪守规矩的古板人。
果然,蓝叔父下一秒就微微舒展开眉头,语气依旧:“还不快坐下,站着有什么规矩,叫客人笑话!”
“是。"两人认错不快,坐下的倒很迅速,周围人脸色未变,看着早就习惯了的样子。
”罢了,我在这坐着你们也不好说话,外头还有十几个旁支子孙来,让你们父亲给我出去招待,你们自便罢,守规矩!”
蓝叔父着重说了后三个字,眼神瞥向姜桨那边。姜桨显得异常听话,乖乖低着头,只装不是在看自己。也是在这时,宋若若才算看清了蓝言的亲生父亲的模样。
看得出来他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清清冷冷的站着,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连个眼神都没递过来。反倒是他旁边那位万姨娘殷勤的很,一路服侍着这位蓝老爷,连擦手帕子和茶杯都是她亲自端来。
蓝大公子倒也是沉得住气,他亲生母亲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合格粗使丫鬟似的伺候人,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举一动恪守规矩,只在行礼时说了几句话。
宋若若目瞪口呆,直接被这奇特的关系给惊住了,还没等她再细细捋一捋,就听见那位一直规规矩矩坐着的正夫人金氏开了口:
“这位就是小将军的家眷了吧,果真是姿色绝佳,比阿桨说得还要好许多。"金氏的脸色微微发白,一双杏眼尽显疲惫,与宋若若说话也是轻轻的。
“啊?是,多谢夫人夸奖。"宋若若愣了一瞬,忙接话答到,本来想是站起身来的,但是手却被严澈之牢牢锁住,也只好露出个尴尬笑容来。
”咳咳,果真是………“金氏没说两句便咳起来,忙拿过一旁备好的手绢捂住嘴背过身去,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狼狈的很。
宋若若张张嘴,再看看四周,真是说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骑虎难下啊。
严澈之不好开口,见状便敲敲桌子,给蓝言使了个眼色。
蓝言平日里一直是副笑脸,此时却一直江浙,等金氏将将止住咳嗽,这才冷冷开口,眼神都没斜一下:“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先叫人扶你回屋,需要什么尽管派厨房去做。”
真是明目张胆的赶人了,金氏脸色未变,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听到这话便扶着一旁的丫鬟站起来,微微蹲了蹲身:
“多谢大人体恤,妾身先行告退。”
“嗯。”蓝言眼皮都没抬一下,端起茶杯品了口茶,淡淡应了一声。
金氏也不在意,自顾自向众人告别,从始至终都是得体的,只不过没人理她罢了,这令宋若若很是疑惑。
“天色渐晚,我院里也有些事情,就不陪诸位了。”金氏走出去还没几步,蓝大公子也起身请辞,十分连贯。
蓝言这次倒是给了反应,一双眼睛微眯着盯着蓝大公子,话里弯绕:“大哥院里有不少佳人等候,确实是忙。”
蓝大公子听了这话非但没生气,反而还笑了笑,脚步往后退了退:“多谢二弟关心,小将军慢用,我便先行离去了。”
随着蓝大公子从众人眼前过去,蓝言的脸也微微变绿,眼眸里闪过火气,直到脚步走远才消失。
宋若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姜桨那里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一旁从容不惊的小将军。
严澈之轻摇了下头示意她安心,接着握紧她的手,手指轻轻在她手背上轻轻扣了几下,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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