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子觉得这个话题,她非常有经验。
此时此刻,她正蜷缩在楼上浴室的浴缸中,牛仔外套随手丢在洗手台里,里面残余的水珠将外套的部分布料浸湿。
她此时惯常扎起的丸子头已经披散了下来。凌乱的发丝被水珠打湿,沾在了皮肤上。
她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头部传来的眩晕使得李星子想要控制稳定住自己的情绪。
浴缸中放进去的全是冷水。冰冰凉凉,寒意从皮肤表层钻进了体内,迫使李星子稍稍镇静了一些。
外套内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手臂连同锁骨后背暴露在空气中,上面是密密麻麻交错着且深浅不一的瘢痕。
李星子的双手捂住脸,手腕上是泛着殷红血珠的伤口。呈井字状排列,纵横交错,虽然不深,但破裂的表皮仍然在不断地渗出血珠。
“我只想要学长在我人生最后的一段路陪伴我……不能这么做……”
“可是能够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她时哭、时笑。
哭泣的时候仿佛在恐惧着一个极为可怕之物,嘴中喃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
而笑的时候,又颤抖着肩膀,低声说:“这是我做过的最正确选择……是的,我是绝对正确的。”
浴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呼吸、啜泣、抑或是自言自语。
最后,体温已经感觉不到冷水透出的任何凉意。
她的双臂撑在浴缸两侧,最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李星子起身时,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她缓步走到洗手台前,准备伸手取走被她丢在里面的外套。
可是,她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大约是刚刚哭过,黑瞳仁旁边的眼白布满血丝,眼下是淡淡黑青之色。她的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就连嘴唇也白得跟纸一样。长发被打湿紧紧黏在皮肤上。虽然漂亮,但看上去十分疲惫憔悴。
李星子盯着自己看了一会,然后笑了。
她低声说:“真是像鬼一样。”
……
“我想亲你。”
周逸看着再度折返入地下室的李星子,她彻彻底底换了套衣服,头发似乎才被清洗过,发尾还滴着水珠,浑身上下都是洗发水与沐浴露的香氛气味。
李星子歪着脑袋对周逸说。
跟之前那副极度不安的样子相反,她现在的嘴角漾着笑意,所说的话并不容周逸质疑。
她接着说:“喜欢?我确实不太明白,但我确实只对学长你感兴趣。”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
“我们可以试试。正好,我很好奇,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
说完这句话,李星子就站在周逸身侧,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比起情人间缠绵悱恻的亲吻,李星子可以说是毫无技巧。
周逸不知道她这是突然发什么疯,在被吻上来的那一刹那,他可以说是大脑完全懵住了。
再硬的嘴,吻上去都是软的。
李星子和周逸各自的嘴唇触碰在一起,她的动作称得上粗暴,仿佛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只具有实验性质。
二人能够清楚感知到对方面对面喷来的鼻息,周逸嗅到的是她身上的香气。
这香味简直让人沉沦迷醉。
李星子并不知道此刻的她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的。
也许从第三视角才能看见,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堪称虔诚的认真之意。
就好像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时,遵循着思路认真往下计算。
周逸咬了李星子一下。
她立刻触电般松开手,然后舌头舔了一下牙齿,似乎察觉到了口中的铁锈味。
周逸笑问道:“学妹,你有思路了吗?”
李星子感受着嘴里的那个伤口所溢出来的血味,点头说:“有了。”
她认真说:“我以前在电视上还有现实都见过人接吻,我只觉得恶心。但跟学长接吻,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却丝毫没有恶心的感觉。”
“你对我来说,的确很特殊。”李星子说。
周逸被她这坦荡荡的说辞给震住了。
她说:“那么学长,从‘喜欢’这个角度来说,相对而言的特殊是不是必要条件?”
“是。”周逸告诉她,“每个人所喜欢的,都是对于自己来说的特殊之人。”
“那你对我很特殊,是不是可以证明我喜欢你?”
“特殊只是条件之一,仇恨的对象通常对人类来说也是特殊的。”hTtPs://wap.xs74w.com
“那到底喜欢这种感情是怎么样的?”
“如果你喜欢我,”周逸冷静分析,“那刚才你亲吻我的时候,就应该会心跳加速,觉得很开心。而不是在这告诉我,你觉得我很特殊,然后断定这就是喜欢。”
“情人间的接吻是因为喜欢,而你只是为了验证结果。”
周逸对李子星,轻轻说。
李子星哦了声。
“算了,学长。”她说,“纠结喜欢爱恨这种东西应该要花很长的时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我只知道一点,你对我来说独一无二,这就够了。”
“我被无聊的问题折磨了太久,无所谓之事就应该早点放弃,对吗?”
“不用问我,这种问题你心里应该有答案吧。”
李子星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你看,这就是我很喜欢你的一个地方。学长,虽然我觉得你的数学是真不行,但在看人这方面,你比我强太多了。”
“又笨又聪明,感觉是真的很可爱啊。”她感叹道。
周逸很想说我的数学并不差,请勿套用原先的经验对我进行过于武断的评价。
“周逸”之间,亦有差距!
但他最后只是说:“谬赞了。想想看人也不怎么准,如果真的能够猜测人心,怎么会被你绑在这。”
李星子摇了摇头。
“学长,我对你看人准的这一评价是建立在世俗意义的人格上。我是那种比较罕见的疯子,需要例外讨论。”现在的李星子跟之前咬手指崩溃的她看上去差了太远。
这是二号人格。
周逸还想说话,但李星子抢在他前面,兴奋道:“我搜集了好多电影和动画片,一起看吧。”
她开始跟周逸报菜名似的一连串地吐出她准备的影片。
周逸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
只要不看那种容易刺激到她的东西,他倒是无所谓。
李星子象征性取得了周逸的首肯,脸上立刻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她快步去楼上端下来了她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又泡了两趟,分别取下了饮料和看电影所用的小食。
地下室内的灯光被关,只留下电脑屏幕还闪动着幽幽的光。
这里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右手被铐住的青年还有盘腿坐在他身旁的少女,二人各自喝着可乐,偶尔吃点零食,共同欣赏着电脑屏幕前所播放着的由童话所改编成的电影。
诡异而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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