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三应声：“殿下，刚刚收到消息，慕念死了。属下已经去验过，他是死于气血攻心。想来是受不了打击而死的……”
“死了？！”
慕韬陡然转眸，一双异色的瞳仁散发着诡异的凶光。
“你们怎么搞的！怎么不看好他！他怎么可以死！”
“本王还没有登基，本王都还没有好好羞辱他一番，他怎么就死了？！”
殷十三跪在慕韬跟前：“属下知错！”
“好哥哥，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死了！我还没证明给你看到，天赤的江山在我手里一定会比在你手中要好上十倍、百倍！”
“你真是，真是王八蛋！”
慕韬心中又气又恨，他努力了这半辈子就为了这一天。
就为了此时此刻证明自己。
给慕念看到，给李嫣看到，他从来就不是个纨绔子弟，他如果在这皇位上，一定做得比慕念更好！
可是现在，要他去证明给谁看？！
慕韬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就好像从前做得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不值一提的付诸东流。
“死了也把他给我带来！把他眼皮给我割开！我就要让他看着！要他睁大眼睛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那个最高的位置！要他看着我把天赤管理的比他好，比他强！”
“我要让慕念、还有慕妖都知道，我慕韬从来就不是一个废物！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二世祖！我管着天下，一定比他们任何一个都管得更好！！”
慕韬吼得眼睛一片红，握紧了拳头。
他狠狠一脚踹向殷十三：“去呀！去！滚去把他尸首，把他的头颅给我拎到宫中来！”
殷十三连声应答：“是，殿下。”
慕韬还是觉得愤怒不已。
他狠狠将面前桌子上的东西摔了一地。
花瓶、茶杯碎了一片。
整座宫殿噤若寒蝉，所有宫人齐齐跪着，低垂着头。
“韬儿。”宫殿门口忽然传来李嫣的声音。
慕韬盯着镜子，缓缓抬手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水。
他红着眼睛直直瞪着镜子里面的李嫣。
“母后，今日您应该在重华殿中休息，为何要出来走动。”
“哀家若是不出来，也不会知道这天下竟都要成你的天下了？”
慕韬眼底一抹明显的杀意一闪而过。
“本王的天下不好吗？母后一直觉得只有李家的天下是天下，皇兄的天下是天下，就本王做不得这天下的主是吗？！”
李嫣深吸一口气：“韬儿，你若真要做着天下之主，母后只有一个要求——杀了竹里。”
“竹家的人会给慕家带来不幸，竹里就是个祸害！”
“慕念已经被他害了，母后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再着了他的魔道！”
慕韬淡淡转过头，他看着李嫣：
“母后，你让绝仙阁替你杀了竹里一家，如今还想要他的命？”
“你可知他的命是我保下的！就算阎王来讨，也要问问我允是不允！”
“慕韬！”
李嫣瞪的目次欲裂。
十指丹蔻尽数嵌进肉里，捏的满手鲜血。
“你疯了吗？！怎偏偏就离不得他了！他害得李家，害得慕家，害得整个天赤还不够惨吗！！”
“竹天玄该死！竹青玄更该死！竹里这个孽障……”
“母后！”慕韬开口打断李嫣后面的话。
“您若是再多说一句，胆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休怪本王翻天不认人！”
李嫣难以置信。
她这一年来苍老了太多。
鬓边生了白发，眼角生了皱纹。
李家的覆灭对她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她强撑到今时今日，是为了天赤的江山。
却不曾想，她最亲的儿子居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韬，你要为了那个贱人，连为娘的都不要了么？”
慕韬冷下眸子。
“娘？”
他哼声，“母后，既生在这帝王家中，莫说娘亲，本王有什么是能为自己考虑的吗？”
“您又为我考虑过什么？”
“慕念是您手中的一颗棋子，他不听话，您便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我不听话，您便把主意打到了凌如霜的肚子上。”
慕韬一边说，边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李嫣走去。
“您应该巴之不得我今日不能登基吧。”
他分明眼里带了泪水，但却强忍着一颗眼泪也没有掉落下来。
他也曾眷恋和期许过能有一个寻常人家一样的幸福，父母哥嫂，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家平安喜乐。
可他没有资格！
“您应该在想要是我现在就死掉就好了，这样你可以扶持那个孩子登上皇位，到时候您便可以垂帘听政。
莫说是一个李家，您要这满朝文武听您号召便也是在股掌之间。我说的对吗？”
李嫣指着慕韬的鼻子，气得嘴唇发抖。
“你，你这孽障！”
“究竟我是孽障还是您的野心本就如此，本就如此荒唐的见不了光？！”
——啪！
李嫣气得发抖，一个巴掌甩到了慕韬脸上。
“殿下！”几个侍卫见状就要围上来。
慕韬抬手制住他们，“都给我滚。”他语气仿若凝了冰。
大殿中噤若寒蝉，所有侍卫和宫女尽数离开。
整座大殿空荡的只剩下慕韬和李嫣两个人。
“母亲，在您心中究竟有什么是高过权贵的！”
“您看不上竹天玄，可到头来他才是那个最爱父皇的人吧！您的真心与他相比，且能多出一分？”
“我和慕念在您心中也不过是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您可曾有过那么一瞬，把我们当成儿子，给我们应有的关爱？！”
慕韬吼的眼尾发红，眼底一片悲凉。
那颗泪水就这样一点点从眼底蓄起，他拼了命却控制不住那颗晶莹往下掉。
李嫣嘴唇翕动，殷红的唇拼命想要压住什么。
却克制不住情绪的外泄。
“慕韬……你便一直是这样看哀家的？”
“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要看母亲做了什么。”
“你可知，若不是哀家这天赤早就翻了天，这早就不是慕家的天下了。”
慕韬哼笑：“母后说得对，这天下早该改姓李了吧。”
李嫣似还有话没说完。
但最后却是长叹一声，她背身欲走。
可脚步微顿，“你可以质疑哀家，但你不能质疑哀家对你们父皇的感情！”
慕韬忍不住笑了起来。
“母后和父皇之间也有感情？”
“母后心中一直芥蒂着‘慕家人世世代代都会爱上竹家’的预言，还会爱上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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