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默听说过他的传言,心下不由得一沉,知道对方并非是易于之辈,要想从他的手上抢走两个人质,大约是不可能了。
“前辈大驾中原,陈某有失远迎,反倒让前辈在此候了多时,实在无礼,还请海涵!”陈天默一拱手,笑吟吟道:“然前辈是玄门九脉相术一脉里的泰山北斗,如今却挟持两个晚辈,威逼陈某,传扬出去,只恐有损前辈英名,有辱袁家名望啊。”
袁秋离“嘿嘿”一笑,道:“陈盟主不必用这样的话来挤兑老夫,老夫是帮你的,不是害你的。陈盟主对袁家有成见,老夫若非用这样的手段,只怕与陈盟主这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陈天默一愣,道:“帮我?什么意思,还请前辈明示。”
袁秋离道:“如今天下大乱,各地都有军阀坐镇,纷争不断,就连我辈江湖人都不能置身事外,没奈何,都须得找个靠山,才可以保全家族。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陈盟主应该知道,我袁家靠的大树是哪一棵吧?”
陈天默道:“我知道,你们袁家靠的是定武上将军,长江巡阅使张勋。”
袁秋离颔首道:“不错。但张老帅志向远大,有逐鹿中原,并吞天下,恢复大清之宏伟愿望!只我一家辅佐,恐怕难成此事,如果麻衣陈家也肯为老帅效力,嘿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陈天默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沉声问道:“所以是张勋要你这么干的?”
“非也!”袁秋离道:“张老帅一向求贤若渴,对人诚恳,所以在龙虎山上的时候才会对陈盟主亲热相待,着力拉拢。只可惜,陈盟主非但不领情,还给他的爱妾出了损招,弄得老帅为天下人所笑。为此,老帅羞愤难当,期间又经奸人挑拨,老帅对陈盟主甚为怨恨,竟至于起了杀心!实不相瞒,禹都老城施公馆里确实有陈盟主的几个老朋友,他们便是受老帅委托,来取你性命的。而老夫,不愿意见陈盟主这样的少年英雄惨死,特来通风报信。”
陈天默眯起了眼睛,问道:“老朋友?让我猜猜,是否有太虚子,袁运长,张天师?”
袁秋离一愣,道:“陈盟主已经收到了风声?”
陈天默冷笑道:“是你告诉我的啊。说什么受奸人挑拨,这世上最喜欢搞挑拨离间害我的人,除了太虚子,没有第二个;袁运长是张勋的得力幕僚,此事也必然有他参与,不然,你何以知情?至于张天师,他与张勋是干亲家,又一直恨我,张勋想要杀我,张天师岂能不出力?”
袁秋离“啧啧”赞道:“陈盟主果然聪明!老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陈天默道:“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谁?”
袁秋离笑道:“难道他们三人还不够格么?”
“当然不够。”陈天默道:“太虚子知道我的本领,别说他们三个了,就是再加三个,又能如何?以他的为人,不会白白送死的,必然还有更强大的帮手。”
袁秋离叹息了一声,道:“看来老夫没有做错,你这样的人如果能为老帅所用,何愁大事不成?确实,还有高手,一个是血玲珑,一个是闵何用,再一个,就是老夫。”
“血玲珑也来了?!”陈天默又惊又喜,惊得是血玲珑乃极其难缠的对手,修为比之太虚子还要高上一筹,实难对付!喜的是,血玲珑似乎知道《义山公录》下半卷的秘密,若是能抓住她,逼迫她说出来,就能了却麻衣陈家数百年来的最大遗憾了。
袁秋离道:“陈盟主现在还觉得我们这些人不够格么?”
“勉强是够了吧。”陈天默讥讽道:“但你给我通风报信,岂不是出卖自家家主?袁运长会饶了你么?袁家会饶了你么?”
袁秋离“哼哼”道:“袁运长那小子见识浅薄,本领低微,就不配做家主!如果他爹不是我大哥,不是袁秋乾,家主之位怎能轮到他来做?!他只顾得眼前利害,不为家族做长远之计,袁家又焉能长久?就譬如杀你这件事情,袁运长参与其中,只是因为嫉妒你压过他一头,出于私愤而已,简直愚蠢!老夫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你们麻衣陈家已经光复,你又是玄门九脉盟主,手底下无数高手唯你马首是瞻,那是多么强大的一股江湖势力啊,而且,你在官府的关系也盘根错节,杀了你,袁家将招引无穷无尽的报复,甚至是灭顶之灾!换言之,背叛家族的是他袁运长,而不是老夫!我这么做,反倒是要拯救袁家!老夫问心无愧!”
陈天默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你确实考虑长远。”
袁秋离道:“所以老夫情愿与你通风报信,也不求你感激,只求你能与老夫联手,第一,帮老夫除掉袁运长那小子;第二,归顺张老帅,共谋大业。等张老帅问鼎天下之后,你我何愁不飞黄腾达?封侯拜相,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不比在江湖上做什么盟主强千倍万倍么?”
陈天默听明白了,原来这老货是想利用自己帮他夺取家主之位啊。
他笑了笑,道:“前辈高看我啦。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一个小小术士,只懂得观风望水,看人识面,去他张勋府中,又能有什么作为?”
“陈盟主谦虚啦!”袁秋离道:“大总统称帝是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南方党人要反他,也是蓄势待发了!只要他一称帝,天下必定大乱!张老帅手握雄兵,坐镇长江,扼守咽喉之地,向南向北,皆可平推!届时无论是大总统,还是孙氏,都会争取张老帅的帮助!张老帅呢,只要按兵不动,坐观龙争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拥兵而出,天下传檄可定!这期间,陈盟主不但能起作用,还能起大作用,实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譬如说,中州的齐振林,就能听你的话;长江下游的曹大帅,听吴秀才的,而吴秀才又听你的;苏省的冯大帅,也会卖你面子;此外,你还能和南方党人说上话,譬如那个王燕樵,据说与你的关系就不浅……”
陈天默脸色稍变,揶揄道:“没想到最了解我底细的人,居然是个素未谋面的前辈。”
“嘿嘿~~”袁秋离笑道:“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你陈盟主,老夫又怎敢来做说客?”
陈天默心道:“就凭你这样的货色,再加上张勋那个淫棍遗老,也妄想定鼎天下?真是癞蛤蟆想天鹅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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