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心头忽得涌起一股崇拜之意。
“那君主陛下岂不是一登基就如有神助，瞬间就掌握全局，拿捏了底下那群老不死！？”
她眼睛晶亮，站在有一些灰暗的奢华帐篷内，也不显得暗沉奇怪，反而格外显目。
瞬间听出了朱颜口中那群的老不死，指的是先前支持过其他皇子的大臣，纳兰欲雪大笑出声。
“哪有那么简单。”
“就算再天纵奇才，他也是藏拙了大半辈子的人，手上还无可用可信赖的亲信权势。让他一登基就掌握大局？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话本也不敢这么写。”
少年笑得开怀。
闪亮如星的潋滟眼眸里，满是促狭。
他凑近朱颜，点了点少女的鼻子，笑道：“你当那群老不死选择如今这位君主，真的是因为所有皇子中只有他一个人成年，且健全，还没有被幽禁吗？”
朱颜茫然：“难道不是吗？”
“自然不是。”
纳兰欲雪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先君已死，被他囚禁的皇子放出来就放出来。等人一登基，这东羡国都是对方说了算，还怕一个已死先君的话？”
“可你要知道那两人之所以被幽静，正是因为手中有权势…”⑦④尒説
“一个手中有明确势力和支持的皇子，和一个无权无势无能无才的皇子，哪个更好掌控？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直起身，青玉折扇在胸前一展。
“与其拥立一个曾经敌对过的皇子，倒不如拥立一个所有人都没有讨好过的皇子。”
于是…那两个被幽禁中皇子，在沉睡中不知不觉死去。而他们原本搁置在外的部署，也被其他官员联合斩除。
然后一众人大义凛然，情深意重地跪在了遵王府门口，将完全不知情的纳兰遵推上了君主的位置。
一群老不死想的很好。
自此，傀儡君主，东羡他们做主。
可偏生…哈，被他们当做无能的那位，才是东羡国藏得最深的人。
一想到这，纳兰欲雪心中不免就升起几分幸灾乐祸，好玩的神情。面上的笑容也越发明媚鲜活。
“那外祖…是怎么回事？”
不是都说，外祖是君主的启蒙恩师。
而外公的学生们，也格外受君主重用。
纳兰欲雪面上笑容一顿，随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揉了揉朱颜的脑袋，轻笑道：“的确，咱们这外祖人虽不怎么样。但却为自己做对过两件事。”
“哪两件事？”
朱颜仰头问。
纳兰欲雪面露嘲讽。
“一，娶了我外祖母。”
“二，知道自己没什么当官的才能，知难而退，转头开始专心培养学生。”
前者是因为娶了他外祖母，才会生下他母亲这个东羡第一才女。后者…说实话，若非新君登基，他那外祖的那些学生也很难得到重用。
只能说他外祖运气好。
刚好撞上了一个没权没势，但又知人善任的新君。原本十几年没有联系的师徒情，也成了新君手中最可靠的力量。
一跃成了朝中最受敬仰的老太傅。
不过…这东羡君主也是在防着他外祖呢。
全程只重用外祖底下的学生，从未重用过外祖。在政权稳定后，也只给了一个太傅的职称，没有任何实质权利。
时至今日，他外祖也就靠着那些学生的影响力，活在其他官员的口中。
听出了表哥言语之中的嘲弄之意，朱颜小心翼翼抬眸：“表哥，我们回京这么久，是不是还未去见过外祖？”
纳兰欲雪笑容不变。
“不打紧，见不见都无所谓。”
这事若是放在其他世家，的确是件很严重，有违孝道的事情。但是放在纳兰欲雪身上…好吧，你除了给他多个难听的名头，还能怎么样？
然而朱颜表情越发小心了。
“那…今日外祖回来吗？”
外祖虽久不上朝，但春猎这样的大事，定然也会邀请他的。
这回就是纳兰欲雪也歪头深思了一下，继而摇头：“不好说，若是以为他多半不会参加，但这次不同…”
这次看似是春猎，实则却是几秋书院挑选学生。对桃李满东羡的林太傅而言，这件事太过重要了。
而且外孙与外孙女回京这么久，都未曾去林府拜访过他。想来一向好面子的林老太傅，也要坐不住了…
这头二人正说着，另一边狩猎场门口。
一辆老旧古朴的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施禹早就等候多时，见到熟悉的马车停下，当即上前：“老师…”
从马车中走出的。
赫然正是纳兰欲雪与朱颜的外祖父！
——林莆
林莆身子很是干瘦，因为上了年纪的原因，胡子和头发都是花白一片，走起路来有些颤颤巍巍。
就是从马车中走出，再到下马车。
这两步路的过程，也都看的施禹战战兢兢。
赶忙伸手搀扶住老师，低声道：“您何必再跑这一趟呢？几秋虽盛名，但到底是世外之地，与弟子等人无关，您跑这一趟既受累又…”
“施禹。”
话未说完，便被严厉的声音打断。
林莆板着脸看来：“几秋，乃天下学子都向往之地，我等不可胡言。”
“而你已是朝堂大臣，应当沉稳多思，威严谨慎。怎可还如此没有教养！？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林太傅训起人来，可谓是毫不留情。
哪怕眼前这个学生已经身居要职，他依旧是劈头盖脸一顿骂。看着周遭路过的小姐公子都一脸惊愕和打量。
而被他骂的施禹。
只觉得芒刺在背，脸色难堪的想要直接走人。
不是他不孝敬师长，只是他如今好歹也是朝堂大臣，老师既是知道，却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呵斥他…
很难让他不联想其的用意…
他不在乎被当众呵斥后，会不会影响官威？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管理下属？这些只要他有能力，老师呵斥多少次都影响不到他。
但是…但是老师真的不会想到自己的举动，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吗？还是说，老师想得到。但是当众呵斥朝堂大臣…更让他心满意足。
想到早些年师妹被端王府羞辱的痛楚，想到那时候老师的反应，施禹就不由心下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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