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嗷”的一声惨叫。
回头看,是二叔将小狗踢飞了出去,我连忙起身跑了过去,心疼地把满地打滚的小狗抱了起来。
小狗浑身都在颤抖,脑袋用力插进了我怀里,“呜呜”叫着。
我说:“大脑袋,你看看苞米该子里有啥,我怎么看有东西呢?”
“有东西?能有啥东西?”唐大脑袋说着,开始动手去翻。
我一只手抱着小狗,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后背,很快就不再抖了,安静下来。
“我艹!”唐大脑袋骂了起来,明显吓了一跳。
我走过去看。
不由也是一怔,秸秆垛里竟然躺着一只黄皮子。
黄皮子,是东北这边的称呼,其实人家学名叫黄鼬,也叫黄鼠狼。
它的身子大概有30几厘米,毛发金黄,尾巴又粗又长。
此时,它一条后腿上鲜血淋漓,弓着身子,全神戒备,圆溜溜的眼睛满是警惕。
看到我们后,挣扎着就要跑。
唐大脑袋俯下了身,嘴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这只黄皮子很快就放弃了抵抗,身子一歪,肚皮朝天,瘫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我不由暗暗惊奇,这二货竟然还有如此神通?
我也看明白了,拍了拍怀里的小狗脑袋说:“二叔,看来咱们都错怪这小家伙了!”
二叔一脸懵。
我指了指那只黄皮子说:“家里那八条小狗,应该都是它咬死的,是这只小狗一直在反抗,而且还追到这里咬伤了它!”
唐大脑袋说:“应该是这样!”
我又指向了那条黄皮子受伤的腿说:“你看看这条腿内侧的牙印,又细又小,肯定就是这小家伙干的!”
说完,我看向了怀里的小狗,问它:“说吧,是不是你干的?”
它瞪着眼睛,又“呜呜”了两声。
二叔挠着脑袋,“这玩意偷鸡呀,和我家狗过不去干啥?怪不得大黄吓成那个奶奶样儿呢!”
大黄是他家的母狗。
唐大脑袋蹲在那儿直搓手,“操,咋整,这玩意儿我还真没吃过……”
“你他妈就知道吃!”我笑骂起来,“二叔,家里有紫药水吗?”
“有!紫的红的都有,前两年乡卫生所买的,不过可能过期了……”
“没事儿,拿过来,再撕些布条儿!”
“嗯呐!”他迈步往回走,又抬脚踢了大脑袋屁股一下,“别扯犊子,这玩意儿可不兴吃!”
很快二叔就回来了。
我让大脑袋包扎,他说骚哄哄的,还是你来吧!
我只好把小狗给了他。
我拿着紫药水和一些破面袋子撕成的布条儿,蹲在黄皮子身前轻声问:“我给你包一下,忍住了,行不行?”
黄皮子始终瞪着眼睛看我。
要知道这种小动物最是警觉,也不知道大脑袋刚才是怎么安抚的,它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不挣扎着跑,也不叫唤。
想想也不奇怪,那货干的就是溜门撬锁,如果没有对付狗的绝活儿,还不得被活活咬死?
想来这黄皮子和狗也差不了多少。
我又问它:“不说话?那就当你默许了!”
我把紫药水拧开,倒瓶盖里一些,随后慢慢凑到了那条伤痕累累的腿前,倒了下去。
吱吱声响起,黄皮子疼的直蹬腿。
这回看得更仔细了,它右后腿内侧至少有四五个小洞,又细又小。
唐大脑袋说:“这小玩意儿,还他妈挺厉害!”
小狗“吱吱”叫了两声。
二叔在一旁双手合十,弯腰直拜,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抓住了它的脚,又倒了一些紫药水,随后开始包扎。
包扎好了,我轻轻拍了拍它的后背,“行了,可以回家了,以后别欺负人家小狗儿!”
不料它还是一动不动,眼睛看向了唐大脑袋。
这货又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包扎好的腿,嘴里又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声音。
它这才翻了个身,慢慢站起,一瘸一拐地下了秸秆垛。
小狗“汪汪”了两声,尽管声音稚嫩,可明显不满意放它走。
那条黄皮子回头朝它呲了呲牙,随后又看了我俩一眼,这才从后墙下一个土洞钻了出去。
“哥,”大脑袋问我:“你猜它公的母的?”
“不知道,我不会看哪!”我说。
二叔说:“母的!”
大脑袋嘿嘿笑了起来,“我琢磨着吧,兴许她以后能变个美女,夜里光吧出溜地钻被窝报答你……”
“别他妈扯犊子了,聊斋看多了吧?”我没好气地把小狗抱了过来。
转身又对二叔说:“二叔,狗可不还你了!”
“拿去拿去!你二叔还说话不算话?!”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公的母的?”我抬了抬狗腿问。
“公的,啥你都不懂!”唐大脑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二叔,我们回去了!”
抱着小狗,我俩出了院子。
我说:“你小子行啊,你是怎么做到了?这是什么功夫?”
这货背着小胖手,洋洋得意道:“这是我那死鬼师傅的独门绝技,你现在跪地磕三个头,我就教你……”
我抬脚就踹,他撒腿就跑。
说着话,两个人走进他家院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看得出来有乡亲帮忙割过,可也架不住它肆意疯长。
土墙倒了一块,豁牙露齿。
两只野猫从草丛里窜上了房,朝我俩直呲牙。
我叹了口气,说这房子再空两年,一准儿得倒!
他说倒就倒吧,也不能因为怕它倒,就每天守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屋里一层灰。
东屋炕上的骨灰盒还在。
别说没人进来,就算有人进,也不会有人偷这个。
他在西屋箱柜里翻找了好半天,半截身子都钻进去了,才找到户口本。
这个家没法住人,我想赶快把他户口的事情办了,然后贪黑回雪城。
前三家子距离松花江太远,只能明天上午再去江边了。
走的时候,门都没锁。
唐大脑袋说,谁爱住就住吧,全当给自己看家护院了,还不用花钱。
他在屯子里转了一圈,借了台二八大金鹿。
又对人说不送回来了,就放乡派出所院儿里,让人家自己去取。
我的意思是扔二百块钱,他说不用。
后来我也看出来了,真要是提钱,对方肯定得急眼。
他骑车,我坐在后面,一只手抱狗,另一只手拎着塑料袋,里面是骨灰盒。
两个人穿行在乡间土路上,几只蜻蜓在前面引路,鼻子里都是阳光、泥土和植物的芬芳。
到了韩甸,事情非常顺利,半个小时后,就把《迁移证》办了出来。
进去之前,我买了两盒红塔山,走时塞给了大老张的同学。
撕撕巴巴不要,我硬给了他。
本来是想买中华的,可跑了三家,最贵的就是塔山儿。
当天晚上最后一班大客,快半夜了才到家。
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给小狗洗澡,不然能臭死人。
坐车的时候,连唐大脑袋都不愿意挨着我。
小家伙很乖,在车上一声不吭。
终于洗得干干净净,睡觉的时候,就趴在了我脚下,睡的那叫一个美。
第二天上午。
我抱着狗,唐大脑袋抱着老中医的骨灰,打车来到了松花江一处僻静的地方。
我家距离松花江很近,可游泳的人太多。
撒骨灰这事儿明显不妥。
容易挨揍!
“师父,您走好!”
唐大脑袋将骨灰扬进了江里,一些手指粗细的骨头沉在了江里,一些粉末纷纷扬扬。
他跪在岸边烧着纸。
我把小狗放下,让它自己玩儿,随后跪在一旁帮他烧。
天气炎热,一丝风都没有,很快汗就下来了。
“哥,你觉得人死后有灵魂吗?”他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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