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难看，清亮的眸底酝酿着波涛翻滚的骇浪，冷笑道，“好啊，本宫的人现在都给皇上办事了，真是好样的！”
抬手将桌子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
鬓边簪着的金珠流苏都随着她的动作剧烈地摇晃着，她凛声质问，“说！皇上到底做什么去了？”
柔安疾言厉色，眉间阴鸷丛生，吓得殿里的宫人纷纷跪了下来，
“贵妃娘娘息怒！”
柔安再不发一言，眸光沉滞地望着忍冬。
而忍冬自知心中有愧，更是低着头不敢直视柔安的眼睛。
“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清楚……”
忍冬抠弄着手中的荷包袋子，哆嗦着开口，“皇上临走前特意吩咐过奴婢，尽量不要让您知晓他出门一事，免得您担心，
没想到清早的时候您就独自去了书房……”
忍冬心里头颤巍巍的，她一个婢女夹在两位主子中间，是有苦也说不出。
不能让她知晓？
柔安闻言更是惊愕不已，邵承冕要去办什么事还要瞒着她？
联想到行宫内少了多半数的侍卫，还有不远处的际州城……
柔安在殿中微踱着的步子一顿，眼底顿时染上了冰霜。
华宁殿，垂花廊下。
顾山眉头紧皱。
他撑着胳膊抵在拐弯处的墙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盯着外门的方向。
匆匆而来的柔安见到顾山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
此时已接近傍晚，天穹被一片淡灰色的云层笼罩着。
柔安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问道，“顾护卫，你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娇如莺啼的女声在后方冷然响起，顾山心里正想着事儿，闻言一惊，差点摔了个趔趄。
他急忙转过身，迅速瞥了一眼来人后拱手行礼，“宸贵妃。”
柔安冷冷地睨着他，话音冷沉，“本宫问你话呢？你是没听见么？”
顾山脸上强挤出来的笑也挂不住了，他哭丧着脸，“回娘娘话，卑职来此只是日常巡查……”
“撒谎！”
柔安厉声呵斥。
耳边的白玉花铛晃出清冷的光芒，“宫里的侍卫何故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又都守在这儿，皇上又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山听到这里大惊失色。
他慌忙地看向了跟在柔安身后的忍冬，用眼神示意忍冬帮忙解围，“忍冬姑娘？你知道的，这事儿和卑职真的……”
忍冬愧疚地摇摇头。
“顾护卫，你还是说实话吧，娘娘已经猜到皇上去办什么事儿了，我已经招了……”
顾山心底这下凉透了。
他没想到忍冬这么靠不住，宸贵妃吓唬几声就招认了。
但顾山也知道，只有在娘娘面前说实话，他才有去帮忙效力的机会，否则只能在这里看家。
柔安看着顾山的脸色几经变换，最终败下阵来。
顾山的眼眸微红，他左右看了一下才低声道，“底下人今早来报说，已经找到了私藏官银的地方，只是外面有人看守，看样子随时都会转移。
情急之下，皇上便带着孟统领等人进了际州城……”
“什么？”
柔安知道邵承冕一直为着那张地图的事儿而烦心，际州城内又一团迷雾，现下两方对峙着……
她思虑片刻后脸色大变，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山，“不对！这消息来的这么突然，会不会有诈？”
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被柔安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心也沉重了起来。
“娘娘您说的没错，”
顾山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开始哽咽，
“消息是真的，但也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要的就是和咱们在明面上斗个鱼死网破……
如今皇上在栖吾山遭遇伏击，生死未卜，咱们的人已经去支援了，百十里外的城防军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生死未卜……
听到这儿，柔安觉得眼前渐渐发黑。
记忆里，邵承冕看她的最后一眼还在挥手，朝着她笑。⑦④尒説
柔安往后退了几步，有些站不稳，“怪不得……本宫一大早就有不好的预感。”
身后的忍冬稳稳地扶住了她，艰难开口道，“贵妃娘娘……”
“娘娘……”
顾山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转头一拳挥在了墙上，愤恨地叹息，“唉！”
柔安摆了摆手闭上眼。
指甲深深地掐进白嫩的手心里，扎出一个个紫红色的月牙。
城防军还有百十里……
便是行得再快，日夜不停，也得明早才能到。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再次睁开眼睛时，柔安已经恢复了十分的理智，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顾山，“行宫里还有多少人能用？”
冷静同时也感染到了顾山。
顾山抿了抿唇后略一思索，抬起头，“算上门房里的小厮，所有的壮年男子加在一起还剩二十一人。”
“二十一人……”
柔安默默重复着。
但顾山似乎猜到了柔安心中的想法，急忙出声拦截，“卑职知道娘娘忧心，只是实在不可啊……
您还在行宫里，际州城里那些人一旦转过头冲到这里的话，一个侍卫也不留是要出事的啊！您放心，卑职可以带上几个人，保证将……”
“本宫也去。”
柔安松开忍冬的手臂，哑声说道，“给本宫备马，另外再带上所有人，去栖吾山救驾！”
烟灰色的纤细背影决绝地向着马厩走去，那一瞬间，夕光在她四周迸出了一小圈光晕，旋即消散而去。
顾山紧紧地抿着唇，眸中有隐隐的晶莹闪烁，“是！”
顾山是际州城本地人，熟悉路线，由他带领着，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栖吾山脚下。
深秋将漫山都染成了金黄色，只是傍晚的夜色渐黑，愈发要看不清人影了。
白嫩的手心被粗糙的缰绳勒到红肿，夹在马腹旁的双腿都在微微地发着抖，
但此刻柔安仍心存着庆幸，是当初邵承冕教会了她骑马。
顾山斟酌了半晌，对柔安说道，“娘娘，栖吾山占地几百里，咱们最好要分头行事。”
“现这山头里面不仅有咱们的人，更有际州城的大批人马在内……”
顾山还未说完，柔安在旁驾着马，神思就飘到了山顶上，她焦急地催促着，“顾护卫，时间紧急，你我与忍冬一路，其余的你看着办！”
见柔安丝毫不矫情，顾山点点头，很快安排好了路线。
临分别之前嘱咐着，
“每个人都带好手中的烟雾，如遇到紧急情况……罢了，只有遇到皇上时，才能放出来，你们明白吗？”
顾山这话表明的意思众人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个个眼中都坚定不移。
“是！”
众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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