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在一瞬间被扭转,他身边的禁军死了个干净。
而闫恺的剑刃,也同时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陆景寒行至太极殿门口,神色淡漠。
那种看他如同死人的眼神,让陆启衡胆颤:“你……”
“蠢货。”
陆景寒吐出这两个字,这种人居然也能让承德帝器重几年,看来他那父皇脑子也不清醒。
“杀了。”
扔下这两个字,陆景寒就进了内殿。
陆启衡都来不及挣扎,闫恺的刀刃划过他的脖颈。
血溅了一地。
永嘉都没想到,陆景寒居然真就直接让人杀了陆启衡。
裴鹤昭忍不住摇了摇头。
都怪大殿下自己作死,好端端干嘛非提要赵清宁的命,活该啊。
内室床上,承德帝又一次昏迷过去。
永嘉踏进殿内:“景寒,你父皇他……”
“我都知道了,”陆景寒淡声道,“如今叛军已平,父皇不会有事,姑母先回公主府吧,阿宁还在等你。”
提起赵清宁,永嘉眼眶一酸。
生死关头,她差点以为自己回不去了。
“刺杀一事与陆启衡无关,在真相水落石出前,沈祁玉暂时不会被放出来,公主府也依旧还有嫌疑,这几日委屈姑母,暂时在府上待着,等父皇好全了再处理此事。”
陆景寒平和的声音,让永嘉找回些许理智:“我知道了。”
他颔首:“闫恺,送长公主回府。”
“是。”
一场宫乱,就此平息。
翌日朝阳初升时,宫中的血腥气都已经散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朝臣们都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
翌日早朝的时候,九皇子陆景寒宣布代为监国。
参与谋反一案的薛氏诛九族,一代世家就此陨落。
与此同时,骠骑将军府被判了满门抄斩,兵权也回到了陆景寒手中。
其余涉事人员,又或者说替陆启衡办过事,九殿下又觉得无用的,也都被斩首了。
一时间,京中人人自危。
大理寺的衙役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的砍头。
朝中上下对此没有一个敢说话的,毕竟承德帝还没醒,他们生怕得罪了九殿下,这杀神一言不合就抄家。
与之相对的,是威远侯府与镇国公府的赫赫功绩。
裴家护驾有功自不必说,威远侯父子则是在宫变当夜,领着京畿防护军去往京郊,诛杀北狄精兵三千,一身铠甲都被血染红了。
待到承德帝醒来,这两大家族是要在权贵上更进一步了。
长公主府。
永嘉从宫中回来后,赵清宁一颗心才得以放下。
得知陆景寒从江南回来,又在此战中大获全胜,她心里是替他高兴的。
但一连几天,公主府门口的防护军都没有撤走。
想起原文中公主府被污蔑通敌后,凄惨的下场,她有些担忧。
皇权之下,感情淡薄。
纵然她对小九有恩,可刺杀一事毕竟是重罪,朝臣们也不会轻易放过公主府,若是查不出真相,怕是真要完了。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忧心:“娘,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恢复自由身啊?”
永嘉亦是叹气,从宫中回来后,她也想明白了。
刺杀一案兹事体大,她要是洗不掉这盆脏水,怕是公主府就要走向衰败了。
承德帝再敬重她,涉及自己性命的事也总会谨慎对待。
更别提景寒那孩子早就想要她手里的兵权,如今他大获全胜,公主府立于危墙之下,此时是收权的最好时机。
“再等等看吧。”
赵清宁听到这话,也只能按耐住心里的焦躁。
她付出了许多心力,公主府可千万不要是原书结局啊!
天牢。
萧泽渊独自坐在墙角,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他的母亲正在唾骂父亲,为何要轻易站队谋反,现如今全家都要死了。
萧临怒骂:“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若不是他与薛家女有了苟且,我何以要帮着大皇子夺位?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将自己的野心通通抹去,只说是萧泽渊的错。
萧泽渊一言不发,他无法反驳。
直到裴鹤昭来探监,他才抬起头。
监牢外,裴鹤昭收起了那随意的笑,面色肃穆:“泽渊。”
萧泽渊笑了笑:“何必如此拘谨,我还要多谢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三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
他们二人站队不同,成为敌对方是理所应当的。
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若是陆启衡赢了,作为陆景寒如今的母族,裴氏一族下场也会很凄惨。
裴鹤昭叹口气:“我用功绩将你,还有你母亲及府中女眷保了下来,九殿下判了你们流放塞北,以后不在京中,你多保重。”
萧泽渊愕然。
见他如此,裴鹤昭勾了勾唇角:“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还能再见。”
少年时的情谊,总归不是假的。
一直以来,他都把萧泽渊当兄弟看。
只可惜世事无常,终究是走向了不同的路。
萧临却把萧泽渊一把推开:“那我呢?!裴贤侄,我呢?”
裴鹤昭挑眉:“大将军你自然是斩首示众啊,你才是谋反的主力,我还以为你心里有数呢。”
萧临目眦尽裂,等裴鹤昭走了之后,他的拳打脚踢落在萧泽渊身上,怒骂他不争气。
萧泽渊通通忍受了,他自幼跟父亲就算不上亲近,如今更是淡漠。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他不奢求其他。
很快,薛氏一族及萧临都被斩首示众。
萧泽渊及其母亲姐妹则是从京中离开,去往塞北。
临行前,裴鹤昭来送他,两个少年郎饮尽一壶好酒,十分畅快,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行。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又过了几天,京中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宫中,太极殿内室。
承德帝幽幽转醒,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剧痛,无法遏制。
他想要爬起,却没有力气。
“来人,来人呐。”
他哑声唤道,却没人回应他。
于是他不得不自己挣扎起身,却浑身无力。
忽地,他面前站了个人。
陆景寒看着眼前人虚弱地模样,语气没什么起伏:“醒了?”
仅仅这两个字,就让承德帝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四下看去,却没见到一个宫女或者太监。
而眼前的儿子也不复以往的恭顺,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他。
承德帝只觉得疲累,靠着玉枕坐起。
他如今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也没有那么多心力去跟自己儿子斗。
而且,他也斗不过他。
想想也知道,小九会出现在他面前,就意味着那场宫乱中,他的大儿子陆启衡落败了。
整个京都现在应该都在小九手里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说吧,你想要什么?退位诏书?”
费尽心机谋划这一切,当然是为了皇位。
陆景寒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开口:“人人都说,当今陛下敬爱长姐,是因为她在你年幼时护着你,你投桃报李,才会待她如此好。但其实你爱慕长公主,对吧?”
一语惊人,承德帝瞬间睁眼,目光如同一把刀子,划过他的脖颈。hTtPs://wap.xs74w.com
但可惜,眼神是杀不了人的。
陆景寒微微倾身:“让我来猜猜,我娘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件事,她跟你大吵一架,你无法忍受一个替身对你大呼小叫,所以你明知道她是无辜的,却还是放纵了德妃的陷害,看着她去死?”
见他不说话,陆景寒漫不经心:“宫中现在都是我的人,我随时可以让你驾崩,我要听实话。”
承德帝闭了闭眼,想起了年轻时那个温柔的宸妃。
良久,他哑然道:“是,你猜对了。”
他少年时就知道永嘉不是他亲生的姐姐,但她十几年如一日的护着他。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父皇还没登基,他才七岁,叛军抓了他威胁父皇退兵。
但父皇只是咬咬牙,放弃了他,继续攻城。
是长姐在兵荒马乱之际,闯进军中救了他的性命。
待到他长大了,懂事了,满心满眼都是长姐。
可惜,永嘉早就上了皇室族谱,他们不能在一起,因为那样有悖人伦。
后来他的心思再也藏不住,被父皇发现了。
他怕不伦之事丢了皇室的颜面,于是急着给永嘉定亲,而永嘉也在机缘巧合下,嫁作他人妇。
这么多年,他一直爱慕着她,却也知道永嘉的脾气,一直不敢说。
宸妃也好,嘉贵妃也罢,不过都是长姐的替身罢了。
殿中有一瞬间的沉寂,陆景寒轻蔑开口:“懦夫,废物一个。”
若是换了他,不择手段也要把心上人留在自己身边。
承德帝从未被人如此骂过,心中郁气腾腾。
但他也知道,眼下他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于是忍住气:“你想替你母亲报仇?”
“已经报过了。”
陆景寒指着他心口处的伤:“那刺客是我安排的。”
承德帝破口大骂:“逆子!逆子!”
陆景寒毫不在意,如今他大权在握,也没打算瞒着承德帝:“怪你从前身体太好了,如果你不重伤,陆启衡又怎么会铤而走险逼宫?”
承德帝喘着粗气,难怪他觉得那日的禁军护驾来得格外的慢,想来也是陆景寒的手笔。
他盯着这个儿子,只觉得他像一把锐利的宝剑,没有任何人能掌控得住。
他的手掌微微发抖:“你想要皇位,朕可以给你,但你须得善待你的兄弟,还有长公主。”
陆景寒只觉得好笑:“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我也没有兄弟,你昏迷的这些日子,他们都死绝了。”
“噗。”
这下,承德帝是真气吐血了。
殷红的血液滴在锦被上,格外的显眼。
他对这个儿子的狠厉,再一次有了新的认知,不免自嘲一笑:“那你还留着朕的命做什么?”
直接杀了他,弑兄再弑父,坐上龙椅不好吗?反正眼下京都都是他的,皇城真正的主人也是他。
陆景寒将一卷圣旨扔到他面前,上面已经盖好了印章。
承德帝缓缓拿起,待看清上面写的字后,瞳孔一震:“你想要赵清宁当太子妃?”
陆景寒纠正他:“是你想。”
承德帝抬眸看他,久久无言。
陆景寒把话摊开了说:“这道圣旨会是你下的,与我无关,是你因为刺客一事猜忌长公主,所以要册封阿宁为太子妃,让她入宫,以此来压制爱女如命的长公主。”
回京的路上,陆景寒得知了一件事。
那就是永嘉虽然答应他没有把阿宁许给别人,却也着急领着她相看了京中少年,甚至都快定好了人家。
而阿宁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嫁给他。
她讨厌深宫,哪怕他再努力,她也不会来到他身边。
而且永嘉一向在意阿宁,就算他表现的再好,阿宁不选他,永嘉就不会选他。
既然求不来她的爱,那就抢好了,先把人留在身边才是要紧事。
恰好陆启衡污蔑长公主通敌,陆景寒索性借着此事制造让阿宁入宫的机会。
但他不能让阿宁知道,是他想要困住她,那样她会讨厌他。
甚至她会用年少时的恩情,求他放她离开。
而他无法接受这种事发生。
所以陆景寒才留了承德帝一命,他得活着当替罪羊。
看着那卷圣旨,承德帝刚想问他,为什么不直接收了永嘉的兵权,这样对他更有利不是吗?
可电光火石之间,他恍然大悟:“你喜欢清宁?”
陆景寒沉默,没有言语。
承德帝油然而生一种荒谬感。
这样一个不管不顾手足亲缘,杀尽兄弟的逆子,居然也会真心喜欢一个人?
陆景寒看着他:“这不关你的事,你要是想继续活着,秘密也不被姑母知道的话,就按我说的做。不论姑母如何求你,阿宁必须进宫。”
承德帝明白,陆景寒在威胁他。
但他如今没有反抗的余地。
良久,承德帝才疲惫道:“下去吧。”
他将圣旨递给他,陆景寒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几日后,承德帝再次出现在早朝上,他下发了一道旨意:封九皇子陆景寒为储君太子,日后代理朝政。
同时,被禁军围困多日的公主府,也接到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之女赵清宁秉性端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持躬淑慎,与太子堪称天造地设,朕为成人之美,特将赵清宁许为太子正妃,择良辰完婚,钦此。”
赵清宁看着眼前的传旨太监,人都傻了。
永嘉皱眉提醒她:“阿宁,快接旨。”
抗旨不遵,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赵清宁懵着接过圣旨。
不是,她怎么就要当太子妃了?!
“等等,”赵清宁忍不住问道,“太子是谁?”
因为公主府被围困,她的消息有些闭塞。
传旨太监乐呵呵:“陛下刚下了旨意,封九殿下为太子。”
赵清宁一怔。
九殿下?
那不就是……
陆景寒?!
她要嫁给陆景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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