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精致的琉璃盘，崔绾绾先是看了一眼东方墨桑，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东方墨桑安静地坐在那，背脊挺得笔直，垂首说道：“你不是要吃红柿子吗？”
崔绾绾先是一愣，转而反应过来，失笑道：“所以，你竟然真的给我寻来了？”
她这几日被卫卿玉的事一搅和，倒是忘了前几日逼迫东方墨桑给自己做饭，并且点名要红柿子一事了。
“这是春天，哪里能寻到秋天的柿子？”崔绾绾笑眯眯地凑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她十分爱笑，虽然经常都是一副不怀好意地笑，看着让他觉得十分欠揍。
但即便如此，东方墨桑也不得不承认，他一次又一次被她惊艳到。
小姑娘笑起来风华万千，眉眼如画，既有娇艳的倾城绝色，也有如清泉一般的清冽灵动。
少年慕艾，像他这个年纪的小郎君，心性不坚定，正是容易被这种太过漂亮的人或物所惊心，从而产生好感。
崔绾绾一听真的有秋天的柿子，高兴的不得了，正要伸手去打开琉璃盖时，却被东方墨桑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握住，顿住。
“你干嘛？”大小姐不高兴了，鼓起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珠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东方墨桑沉默好半天，才小声地开口：“这不是你想要的那种。”
“什么不是，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崔绾绾心下了然，偏要继续演下去，一把拂开他的手，直接将那琉璃盖掀开。
一对秋柿正安安静静地呈在琉璃盘中，分外好看。
这个对柿子的颜色极其漂亮，无论是色泽还是形状上来说，都是极其完美的柿子。
可就是太过完美了，才显得此物有些假。
崔绾绾伸手去抓，入手是柔嫩松软，一下捏不起来，还把这柿子给捏变形了。
“假的？”崔绾绾皱起眉，直接捏住那一块，然后拽了拽。
果真掐下了一小块。
“是软酪。”东方墨桑犹豫了一下，随即又说道：“你尝一尝，虽然不是真的柿子，但这个软酪的味道也是不错的。”
“不要！”崔绾绾斩钉截铁地拒绝，颇有种蛮不讲理地气势，叫嚣道：“本小姐说了要柿子，那就是要柿子，你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不要拿旁的东西来糊弄我！”
说完，崔绾绾拂袖站起来，一巴掌将桌上的琉璃玉盘给掀翻。
琉璃玉盘摔落在地，顿时碎成了好几块。
至于那两块精心做成柿子模样的两块软酪，因为太过软嫩，无法滚动，就这样掉在地上“惨兮兮”的直接变了形。
漂亮的橙红上面沾染了许多泥土灰尘，还软塌塌地倒在角落里，看起来好不可怜。
“崔绾绾！你……”东方墨桑并非是没有脾气的人，她一句想吃柿子，无论当初是被逼还是自愿，这都是他精心准备了好久才弄出来的。
春天当然不可能寻到什么秋柿子，于是他才绞尽脑汁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他试想过小魔女或许会嫌弃不是真的柿子，也可能会在尝上那么一口之后，觉得还不错……
但他完全没有想过，崔绾绾会连尝都不尝，直接丢弃。
他这些天的在意和认真，在这一刻，宛如是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爱吃不吃。”东方墨桑来了脾气，直接冲她说道：“像你这么难伺候的人，我就不该犯贱去给你准备柿子模样的软酪讨你开心。”
真是他自找的羞辱。
崔绾绾扬起下巴，语气同样是毫不客气，“你以为本小姐稀罕啊，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住在那破烂屋子里头，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好的住处和吃喝不愁的日子？”
东方墨桑哑言，一时没法子反驳她。
他当下拥有的一切，都是源于她的存在。
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而他之所以如此惯着这个刁蛮娇贵大小姐，也是为了日后更好的利用。
她无法无天，而他居心不纯，接近她，包容她，哄着她，也仅仅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也是他如今唯一可以利用的救命稻草和曙光。
这样说来，倒也是他心甘情愿的，确实怪不得旁人。
小魔女的心不好俘获，难度大了些，可这条路究其根本也是他自己选的。
说来可笑荒唐，东方墨桑这样一想，居然给自己说服了。
一腔怒火都不用发泄，就这样自行消化结束。
他无语凝噎，觉得自己真是被崔绾绾虐出受虐的奴性来了。
崔绾绾的眼眶微红，双手叉着腰，一副小泼妇模样，气呼呼地瞪着他：“你凶我，好呀！本小姐现在就吩咐下去，断了你的日常供给，让你一朝失去所有，直接回到过去冷宫的日子！”
东方墨桑静静看着她，望着小魔女这般生动可爱的表情，忽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还笑！”崔绾绾就差把眼珠都给瞪出来，上前一步，直接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你在嘲笑我是吗？来呀，咱俩单挑，本小姐要把你揍成肉饼子。”
东方墨桑弯了弯嘴角，其实只要摸准了这小魔女的性格，有时候她再耍小脾气，他也气不起来。
崔绾绾就像是一朵漂亮的花，娇贵又珍稀，是个只能小心翼翼供起来的小祖宗。
东方墨桑看她气得不轻，而本该生气的自己却怎么也气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啦好啦，倘若是其他的要求，我都尽量让你圆满，可春日里寻秋日的柿子，你这不是在故意为难我吗？崔大小姐，你要不换个喜欢的东西？”
他已经在努力放软语气了。
东方墨桑不太会哄姑娘家，主要是这么多年，崔绾绾是他第一次耐着性子去哄的女子。
“嗯？”崔绾绾歪着头，扁着嘴认真想了会，“好像也可以。”
“那……怀安哥哥，你给我刻个小绾绾吧。”少女眨眨眼睛，脆生生地扬声说。
“何为小……绾绾？”东方墨桑见她不再继续抓着这事刁难自己，也算是松了口气。
“哎呀你笨死了，就是拿木头雕刻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玩意，我要一模一样的哦。”少女一脸嘚瑟，和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
“好。”东方墨桑看着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要是刻的不好，我就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崔绾绾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脚尖一点。
她不走正门，而是运轻功从那不怎么高的围墙旁飞身出去。
待脚步落地后，崔绾绾脸上的笑容才消失殆尽，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脸颊，一边走地飞快，一边小声自言自语：“再不走……差点就演不下去了。”
她真是佩服卫卿玉，可以在面对那么多人时，一直伪装着虚假的皮囊和面具。
她刚刚那番话说的，一口一个哥哥，和故意黏糊糊的语调，差点把自己给恶心到了。
想必东方墨桑如今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吧？
不过无所谓。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要摔了他精心准备的红柿软酪，就是要扎他的心。
他所受到的，还不及她曾经尝受过的万分之一。
这点难过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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