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之后,索性坐起来,点起一支烟,让焦油和尼古丁侵蚀着自己的肺叶,沉默不语。
烟头的火星闪耀,在黑夜里显得微小而明显,随着陆鹏连续吞吐,忽明忽暗,缕缕青烟在眼前升腾,模糊了他的视线,依然遮挡不住火光映入眼底。
陆鹏突然觉得自己跟这个火星何其相似,没来由的感到莫名的孤独,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发现自己好像做了很多,改变的却很少。
沉吟良久,陆鹏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这么了,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有这么多的感慨。
可是情感这东西总是让人琢磨不透,陆鹏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刻却轻易的迷失了。
一股不可抑制的孤独感涌上心头,来的毫无征兆,将他包裹,让他动容,让他震撼。
按道理说,现在的陆鹏是最不孤独的,身边有一帮不离不弃的队友,甚至还有几个不错的红颜知己,事态好像一直都在朝良好的趋势发展,可是内心始终有种无力感,或者是找不到归属感。
或许这就是命运使然,命运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本以为自己占据着巨大的优势,陆鹏一度以为自己可以扭转局势,改变或影响历史的走向,可是城池依然在不断的陷落,每天都有人惨死。
日军兵临城下,眼前的这些人还在勾心斗角,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自废手脚,自己却无力改变什么。内斗一直存在,陆鹏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形势会这么严峻。
从淞沪会战到武汉会战,这段时间是联合抗战最默契的时期,在历史上被称为蜜月期。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陆鹏还得小心甚微的游走在31军和以秦志飞为首的八路军这两个阵营之间,本来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非得弄得跟见不得人似的。
还有孙三之流,陆鹏打心里不齿和这种人虚与委蛇的勾当,但是没办法,出于各种原因,只能和他周旋。
自己和周刚之间的博弈只是一个缩影,不管是东风压西风,还是西风压到东风,得益的只能是日本人,与其劳心劳力的把时间和精力花在内斗上,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上位者都不是笨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
“或许,这就是军人和政客之间的区别吧!”陆鹏苦笑一声,强迫自己将这些可笑的念想赶出脑海。
陆鹏自以为不是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只不过当沙子变成石头的时候,眼睛注定是容不下的,也或者不是沙子太大,而是因为自己的眼眶太小。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陆鹏紧紧的握了握拳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自己的期望值甚高,现在不是自己做的不好,而是实力不够强。陆鹏暗暗发誓,一定要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凡事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行事,不用在别人的鼻息下苟延残喘,等到实力足够,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到这些,陆鹏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的战友,想到了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转而又想到王胡子,秦志飞,左耀华,韩士成,云梦瑶,田小溪,吴雨柔,还有胡松奎,赵大虎和豆子等人。
一个个身影在陆鹏眼前划过,突然有些担心胡松奎他们几个,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接下来又会做什么,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碰到一起。
香烟不知不觉的烧到了最后,火星已灭,烟味犹在。
淡淡的烟味中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陆鹏猛吸一口,发现香味从被子里面飘出,那是云梦瑶留下的味道,香味中伴随着一股让人躁动的热量,留在被子里经久不衰。
想到不久之前,这里还躺着一个女人,陆鹏嘴角浮起一丝苦涩。
云梦瑶的反应他不是没有看到,而是装作没看到,作为一个现代人,陆鹏很清楚男女之事,碍于眼下的形势,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细细数来,和自己有过交集的几个女人,似乎都对自己有些意思,只不过自己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甚至是在自欺欺人,陆鹏自我良好的得意了一把,转而稳住心神。
“算了,不去管了,顺其自然吧,没想到一根烟的功夫,居然折腾出这么多事来!”
陆鹏收敛着情绪,合衣躺了下去,不久便沉沉了睡了过去。
……
与此同时,在离陆鹏不远处的师部内,刘士毅一行人却还在会议室绞尽脑汁。
对于如何处理左耀华他们,如何界定和保持同陆鹏的关系,这些还没有讨论出一个所以然来,中途又出了炸弹的事情。
祁新山灵机一动,提议道:“童先生,既然不知道怎么处理左耀华他们,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在炸弹的事情上做些文章,既稳定了军心,又解决了左耀华这个麻烦,可谓一举两得!”
“想都不要想,你是想让世人都知道八路军武工队在我的师部吗?”
刘士毅毫不留情的驳回了祁新山的提议,说完还怕别人附和祁新山,补充道:“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除了我们和陆鹏一行人,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八路军在我31军疗伤,如果把这个罪名强行安插在左耀华他们头上,势必会把他们的存在曝光,一旦事情败露,到时候破坏联合抗战的罪名就落到了我31军头上,我不同意!”
在场的人还真有人心动,马云杰提醒道:“刘军长,我觉得祁团长的提议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和左耀华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像他这样的厉害角色,虽然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可日后也是党国的心腹大患,如能借此机会将他除去,不仅除去了一个潜在的威胁,还能了却刘军长的一桩心愿,何乐而不为?如果刘军长有所顾虑,大不了我们秘密处决就是,防止事态扩大。”
童先生眼皮一抬,似乎颇为心动。
潜伏在池河镇的奸细一直没有抓到,现在弄得满城风雨,人心浮动。抓捕工作一直都没有进展,众人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眼下确实需要一个理由来堵悠悠众口,以此来稳定军心。
刘士毅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加上他刚好和左耀华他们素有旧怨,由他出面,最为合适。
至于左耀华他们,无疑是最好的替罪羊。
“哼!”
刘士毅冷哼一声,明白马云杰是要把自己推出来当枪使,脸色一下就跨了下来,语气也变得生硬,“不用考虑了,我刘士毅是个军人,不是小人,吃了败仗,那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这没什么好说的,绝对不会因此做出公报私仇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总之我意已决,马特派员不用再说了!”
吴雨柔诧异的看了刘士毅一眼,惊叹于他居然能说出这番坦荡的话,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并没有表示什么。
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祁新山和马云杰的脸色尤为难看,刘士毅意指他们是小人,只会做一些下三滥的勾当,这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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