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们看着沈江姩,都有些害羞,毕竟这位娘子面貌太好看了,说话又温柔,要不老板他五迷三道的大晚上不睡觉,要报恩呢。
只听易缪说,“沈江姩,你发烧了,身子不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颖儿说你有一张小狗画像,把画像给我们,小狗找见了,我给你信儿,找不见也给你信儿。”
沈江姩的确头昏昏沉沉地难受,可是想起媛媛说‘阿姐,我想我的小狗,我想回家,我不喜欢这个新家,新家有老鼠’,她又很想亲力亲为跟着去寻狗。
颖儿看出夫人心事,便说,“好歹你回去休息一下。身上只穿中衣扛不住的,这里我留下,我亲自跟着,你放心就是了。不然,你这个发烧的病号拖慢大家进程。”
沈江姩终于将下颌点了下,“行,那辛苦你们了。”
说着,将十两银票交给颖儿,狗狗画像交给易谬,交代颖儿,“十两天明交给易大哥。找不见也给。明日清早你管诸人早饭。”
“好。”颖儿说。
易缪一行十数人,连同颖儿便去了。
沈江姩自那酒楼泊车处取了马车,驱车回府,但见空中有一盏盏孔明灯越飞越高,直至不见了影踪,他是否如当年教她放孔明灯一般模样,由后面抱住邱梦,叫邱梦的乳名,梦儿。
沈江姩将宋煜压在心底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到底肖想他人夫婿是逾越礼教的,自同宋煜再见后,她越发记起他频繁起来了,以前见不到倒还好些,如今哪曾想经常会碰见。
想想家中冷漠的丈夫,突然不愿意归家。
你滑进河里淹死了,不使本卿丢人吗?
你的狗有本卿保养身体睡觉重要吗,一条狗死了又怎样?
公差私用不好啊!
环儿会写爹字了啊...
娘子,本卿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思绪很乱,周芸贤说过的话不住的在耳边回响。
在马车行至周府附近的巷弄时,她将马车勒停,在马车内枯坐很久,都没有那个欲望回家,总之回去等待她的也只是冷锅冷灶,甚至连残羹冷炙都没有。
沈江姩靠在马车壁上,回想着这七年自己对周芸贤的付出,以及父亲对周芸贤的栽培和扶持,却被周芸贤将她满门送进了大狱,不由得钻心地难受起来,自己竟还曾经觉得亏待周芸贤,掏心扒肺将他当亲人照顾,娇生惯养的她做家务磨了满手老茧。
看着月影中空,又看着月影东斜,她居然在马车上枯坐到了夜半时分。
手脚冻僵了,冷得受不住,她拉拉缰绳,将马驱赶至周府门外马厩,将马车停好,将马儿拴好,抱了些粮草把马儿喂了,关起马厩木栅门,她便举步打算进府。
但见府内静静悄悄,院里连盏灯火都没有,周芸贤知道她出去找小狗了,家里少了妻子,怎么会不知。但他没留门,也没留灯,她在这个家,不如她的嫁妆有分量,她的嫁妆保全了她的地位。
怎么归家?
钻...那个么?
不愿意钻。
房产是家父买的,这是自己家。翁玉梅,尤莲莲,周芸贤是寄居。
打门吧。
叩叩。
沈江姩在院门上敲了二下,敲挺重,夜色里倒显得突兀。
“谁在外面?”
内里回应的倒是快。
沈江姩颇为意外,哪里想到回应她的是尤氏的丫鬟烟儿。
但这心里一沉,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嘴角涩然地牵了牵,已经明白了什么。
“是我。”沈江姩说。
那烟儿倒没跑开,而是轻手轻脚将门打开了来,对沈江姩毕恭毕敬,“夫人,您回来了。”
沈江姩看这烟儿被她喂了毒药后倒是乖,便点了头,“这二日身上疼得厉害么?”
“回夫人的话,疼得不算厉害,但时不时牵疼一下,烟儿时时记得夫人是烟儿的主子。”烟儿乖巧的回答。
“明儿你找颖儿,拿一粒镇痛的,压一压。就没那么难受了。”沈江姩说着,又问:“尤氏和少爷叫你守在这里,提防我?”
烟儿抬头快速的看了看沈江姩,心下惊讶,原来夫人已经猜到了,点了下头,“少爷在尤大姑娘屋子里看完环儿小少爷写的爹字后,心情极好,便在尤大姑娘屋子里歇着了,尤大姑娘叫奴婢来门口守着,听见夫人回来了,便过去报信儿,好叫少爷有时间回他屋去。免得夫人发现了和少爷打架。”
“我知道了。你去吧。该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沈江姩挥挥手叫烟儿走了,她哪里会和周芸贤打架,哪里打得过,她选择沉默。
烟儿便去报信儿说夫人回来了。
沈江姩便回到她位于西厢的院子,身上好生疲惫,便在耳房浴室烧了热水,打算沐浴解乏。
沈江姩脱光了泡在浴桶里,静谧的夜色里便听见尤氏居住的客房那边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不几时,又轻轻合上了,想来是她的三好丈夫从大姐的温柔乡出了来,回去他的屋子继续睡觉去了。
周围又陷入一片死寂。
沈江姩身子下沉,叫水埋住自己的下颌,眼睛盯着水面不知在想什么,待身上泡得暖和些了,便出了浴桶,擦干身体,随手将长发挽在项顶,穿上此前搁在耳房的换洗衣物,便打算回卧房歇着。
来到卧房门前,忽然瞧见自己卧室的门半掩着,不由回想,昨儿夜里自己出门去前院时忘记关上了么。
她原打算进屋,又想起一事,便折身去了周芸贤的书房,自己昨日在帮助周芸贤抄录的臣子规上留下‘王、八、犬’三字隐患。
这三字分布在自己抄录的部分,到时被太子发现,周芸贤必引咎于她,她昨日在周芸贤眼皮子底下,没有机会调整页面。
这时进来书房,开了窗子,借着月光和窗外皑皑白雪,翻出那有错别字的三页,分别和周芸贤抄录的那些页数调换,然后再将三份臣子规按原位子放好,这才出了书房,再度回到自己的卧室门处。
推门,进屋,将门关起。
靠在门后吁了口气,缓缓的将身子滑下去,抱着膝盖坐在这漆黑的夜色里,抱着那个失而复得的小碎花棉裤,将面颊靠在上面,竟嗅到了浓郁的皂角香,不是她常用的,洗过了?
“你去了哪里?”
不期然的,沈江姩漆黑的夜色里听见了那道凉薄却满是担忧的声音。
“谁在那里?”
声音从沈江姩的床榻方向传来,沈江姩的心怦怦跳动起来,是惊讶也有些被吓到,她发问的时候嗓子有些做颤。
“是孤王。莫怕。”他嗓音很轻,也极为疲惫。
宋煜...
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哪知仅隔三个时辰,在她卧房又见到了。
他嗓音里的担忧是她的错觉吧,他那么憎恨她,如何会担忧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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