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意识地扯紧了胸口的衣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阿凛,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又算是什么……难道我为你着想也有错吗?”
陈凛蹙眉,除了阮舒怡以外,他其实很烦女人哭哭啼啼,夏然泪眼婆娑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真是倒打一耙。
他问她:“你和阮阮说了什么,你敢把完整的录音给我吗?”
夏然紧紧抿唇,不说话了。
“阮阮的性格很好,一般情况下对不熟悉的人讲话不可能那么不留情面,唯一的可能性是,在这段录音之前,你还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让我猜猜……”陈凛顿了顿,“无非就是说她的病。”
他听到的录音里,夏然的口气已经不太好了,甚至还直接问阮舒怡她死了他怎么办这种话,就这还是截取过的,虽然他没法具体猜测出夏然在那之前说了什么话,但一定比这更恶毒。
“夏然,我一直觉得,你从小心脏病,对体弱的病人更应该感同身受,看来是我错了,”他有些讽刺笑了笑,“你的心脏支架手术还是靠着阮阮做的,你不但没有感恩,反而对患了绝症的她说那种话,你有良心吗?”
夏然仓皇低下头,陈凛这话让她无地自容。
“也别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阮阮有句话说得很对,”他冷冽的目光仍盯着她,“就算没有阮阮,也轮不到你,夏然,你这样,很让我恶心。”
夏然的手一下子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泪水不堪重负地掉落,滴在裙子上。
陈凛那淡漠到极点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我在孤儿院里确实受到过你的照顾,不过这些年,我给过你多少钱,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你的治疗还有生活成本,包括你后来开花店,我没亏待过你,我不欠你什么。”
夏然猝然抬头,再次看向他,“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和我算账吗?”
“不然呢?”陈凛唇角浮起冷笑,“你不会以为,你对阮阮说过这种话,我和你以后还要做什么家人,或者朋友吧。”
夏然睁大眼,泪水不受控地顺着脸颊滑落,脑海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到,陈凛会这样对她。
虽然录音里她对阮舒怡说的话不中听,但她觉得阮舒怡那话更可恶,她不知道陈凛是怎么想的,她咬咬牙,问陈凛:“所以……你选她是吧,可如果她还是利用你,再甩掉你一次,又或者她死了,你不会后悔吗?”
陈凛敛了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那双平日里看起来分明很多情的桃花眼,此时此刻却凉薄到极点。
“夏然,注意你的说话方式,阮阮只要找到匹配的骨髓就能活下去,而你,”他语气更沉了:“如果你再敢出现在她面前,我保证会让你一无所有。”
夏然觉得脸上肌肉都僵住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会不会很奇怪,她问:“你威胁我?”
“对,”陈凛很直白:“你只有美国那几家连锁花店,大多数工作你的身体也做不来,如果你不想让那些花店倒闭,我劝你现在说话注意点,还有,尽快滚回美国。”
夏然的感觉,就像是被重重一耳光抽在脸上。
陈凛一副要和她绝交的样子就罢了,还要为了阮舒怡赶她走。
可笑的是,当初她本就在北城,是为了追他,才去了美国,现在为追他回到国内,却要被他赶回美国。
她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啊……
这种难堪和羞辱,让她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陈凛话都说完了,转身迈步,就朝着门口走。
夏然无法思考,只是看着男人的背影,恍然察觉,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从沙发上一下子站起身来,身形却有些踉跄,追了几步,喊了一声:“阿凛!”
陈凛手已经搭上门把,却没回头。
“我心口疼……”夏然语带哭腔,语气很低,像是在哀求:“我真的很难受……你别这样对我好吗,我受不了……”
“以后心口疼别喊我了,自己学会打急救电话比较有用,”陈凛拉开了门,“我对你仁至义尽,是你自己将路走绝,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他直接走了出去,并带上门。
夏然不敢置信,她都说了她心口疼,可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疼痛从心口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弯身蹲下去,哭出了声。
陈凛下楼之后,来接他的于涛也已经到了。
然而陈凛没立刻上车,于涛见状下去了,问:“陈董,是不是夏姐又发病了?”
陈凛出差归来,没叫他去机场接,而是直接来这边,于涛猜想夏然这里大概有情况。
“不知道,”陈凛说:“正好,你上去看看,必要的话打车送她去医院,车我先开走了,我得回家一趟。”
于涛应下,心底咋舌,看陈凛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夏然应该没事,以往夏然要是真的犯病了,陈凛都会陪着的,怎么可能直接扔在酒店房间里。
他正要去酒店,又被上了车并降下车窗的陈凛叫住。
陈凛望着他,问:“于助理,你嘴巴严实吗?”
于涛一头雾水,陈凛说:“算了。”
丢下这没头没尾的话,陈凛挂挡开车。
路上他将方向盘握得很紧,脑中还是那份鉴定报告。
虽然已经想到结果了,但看到白纸黑字的冲击还是不一样的。
他告诉自己,要沉住气,沉住气……不要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
阮舒怡为他生了个孩子,他真想将鉴定结果拍她面前,问她到底怎么想的,都怀孕了不知道联系他吗?
当初怕她联系不到自己,他微信都没换过,这几年,看着她原本那个微信头像沉寂在通讯录里,最后变成已注销……他就像被心口被剜了个洞似的,说没有恨是假的。
可原来,那个时候,她也正一个人挣扎在泥淖之中,但就算生活艰辛,她也没有放弃他们的孩子。
他回到家,上楼之后,直接去敲梁锦墨家房门。
与其说是敲,不如说是砸。
门板砰砰地响,很快里面就有人开门了。
里面站着一脸警惕的梁锦墨和周赫。
看到是风尘仆仆的陈凛,梁锦墨一愣,周赫瞪大眼,“陈凛你搞什么,我们还以为什么醉鬼或者寻仇的找错门来了……”
“墨哥借我一下。”陈凛和周赫说完,就示意梁锦墨去他家。
梁锦墨大概猜到,应该是和阮皓言那孩子有关的事,他也没推拒,往对门走。
周赫哀怨地哼哼:“你俩背着我有小秘密了是不是……”
陈凛这会儿没心思理会周赫,等和梁锦墨到了他家,门一关。
他攥了攥手,最后没忍住,一把抓住梁锦墨手臂。
梁锦墨拧眉,“怎么了?”
“墨哥,我真想抱你一下。”
梁锦墨警惕地后退,背都抵上门板了,“你离我远点。”
“我拿到鉴定结果了,”陈凛说:“乐乐是我儿子,是我儿子。”
梁锦墨:“你说一遍就行,我听得见。”
就这件事,这已经是陈凛和他说的第三回了,足见陈凛有多激动。
陈凛努力沉了口气……
不行,沉不下去,他说:“不行,你让我抱一下吧,我真的……我太激动了,我有孩子了,我有真正和我有血缘的家人了,而且还是阮阮给我生的……”
他太想分享了,真是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但现在只能和梁锦墨说。
梁锦墨打断了他的话,有些好笑,“那你抱我?你应该去抱的是阮舒怡,或者乐乐。”
“我得冷静点再去见他们,”陈凛说:“我……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很不稳重。”
梁锦墨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陈凛这样。
他道:“你可以在这里慢慢冷静,不过,你应该抱的人,这会儿就在对门,我家。”
陈凛:“啊?”
“大家都在,栀子的婚纱到了,她和杨雪在选伴娘礼服,她们把阮舒怡也叫过来了,说她比较懂这些,而且阮舒怡今天还带了乐乐。”梁锦墨解释完,深深看陈凛一眼,“你儿子确实很可爱,还很抢手,杨雪和栀子都抢着要捏他的脸,抱他。”
陈凛:“……”
梁锦墨先回去了,陈凛则先去冲澡换衣服。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多,想乐乐和阮舒怡这几年的生活,想什么时候能找到骨髓,想找到骨髓之后,他一定要好好问问阮舒怡……
他将水温调低了些,冲完之后,感觉自己冷静下来了,这才又往对门走。
周赫过来开的门,进去之后,客厅里人确实不少,就如梁锦墨所说,他们这帮人都到齐了,今天还多出个小豆丁。
乐乐看到他,就喊了一声:“陈叔叔!”
小男孩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
他的心都化了,弯下身就去抱阮皓言。
上次抱乐乐的那个晚上,他满脑子都是做亲子鉴定的想法,很杂乱,他都没顾得上细细感受,但此刻,抱着软乎乎的小孩,感觉到乐乐的体温,他感觉就像做梦。
这是他儿子。
这让他怎么冷静。
周赫看到,笑说:“乐乐魅力真是太大了,男女通杀,就连这世上最讨厌小孩的人都给收服了。”
杨雪说:“那可不,我们乐乐这么萌,谁能不爱,不愧是学姐的孩子,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好羡慕呀,我也想生个萌萌的小宝宝。”
周赫说:“睡吧,梦里啥都有。”
杨雪气得伸手去掐周赫。
客厅里气氛很是松快,陈凛抱着乐乐,抬眼看到阮舒怡,她和许栀坐在一起,她也正看着他,唇角带着恬淡的笑。
陈凛忽然就有些恍惚的幸福感,这里有他最爱的人,有他的孩子,还有他最好的朋友……他做梦都没敢这么做过。
他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的人生还能有这样的时刻。
许栀的婚礼眼看就要到了,杨雪主动请缨做伴娘,阮舒怡是被叫过来帮忙参考选定伴娘礼服的。
阮舒怡很乐于帮这个忙,她最爱看各种漂亮裙子了,拿着图册和许栀还有杨雪一起商量。
她看着心情不错,陈凛心情也很好,他和周赫陪着乐乐玩,乐乐凑他跟前和他咬耳朵,“叔叔,你上次说的事,我都有记住。”
陈凛一愣,“什么?”
“我没有告诉我妈妈那些事,那……”乐乐大眼睛闪烁,“你记得答应给我语音机器人吗?”
陈凛忍俊不禁,“当然记得,不过叔叔出差才回来,还没顾得上买,等下次去你家,肯定带给你。”
乐乐很兴奋地拍了拍手,“那你要快点来我家!”
周赫在旁边看着看着,就皱眉头,“凛啊,我怎么觉着……”
他停了下,又细细打量乐乐,再看看陈凛,“乐乐和你,有点像呢?”
陈凛心想,那不是废话,这是他儿子。
他已经彻底忘了自己最初见到乐乐还迟钝到毫无所觉的事儿。
他心底有点高兴,不过面上云淡风轻:“是吗?可能帅哥都是相似的吧。”
周赫:“你要不要脸。”
陈凛笑着扭头,忍不住看向阮舒怡那边。
她这会儿从沙发上站起来了,手里拿着许栀的婚纱。
那婚纱是梁锦墨特意找国外的独立设计师订做的,是比较小家碧玉的款式,并不是很张扬,但却非常符合许栀的气质,裙摆的点缀非常华丽。
阮舒怡往自己身上比了比,许栀说:“学姐你也可以试试。”
女人嘛,都喜欢穿漂亮裙子,也会和朋友分享,尤其阮舒怡一直就喜欢这些。
但阮舒怡知道分寸,这毕竟是许栀的婚纱,是梁锦墨特意订做的,她笑着摇头,“我不试了,不过这婚纱真的很漂亮,我都能想到婚礼那天你穿着这个,一定艳惊四座。”
她想,婚纱真的好美,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穿上婚纱。
她低头,手摸了摸裙摆,再抬眼时,不期然撞上陈凛的视线。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深也很专注,她的心瞬时漏掉一拍,赶紧将许栀的婚纱放到了沙发上。
陈凛盯着阮舒怡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他的心跳在胸腔里鼓噪着,他看到了她垂眸看婚纱时的眼神,是落寞的。
他攥了攥手,冷静个屁,根本冷静不下来。
梁锦墨说得对,他想抱的人就在这里,他不想忍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二话不说,就朝着阮舒怡走过去。
起初周围几人还没察觉,直到陈凛直接抓住了阮舒怡的手,一言不发地带着人往门口走。
反正这里都是自己人,乐乐在这儿也有人照看。
乐乐最先出声:“妈妈,你们要去哪里?”
周赫拉住了乐乐,“你妈妈这会儿有点忙,乐乐乖,就在这里玩。”
其他几人心照不宣,也逗起小孩来。
阮舒怡都懵了,“陈凛,你干嘛?”
陈凛仍不说话,拉开门,就将人往自己家带。
阮舒怡被他拉着进了他家,门一关上,她被抵在门板上,眼前暗下来,男人的气息在转瞬之间迫近,她都没反应过来,唇就被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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