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是封闭式的,走在走廊上,总让我分不清所处的时间与季节。
房间里有窗户,但我不想待在房间里。
其他人可能没这个困扰,这所医院的建设还算不错,探视制度仍然延续了旧医院的规定,采取了开放式探视原则,病人的家属随时可以来。
我很羡慕隔壁房间的女孩,她的房间每天都人满为患,有时是她的父母,有时是她的同学,她还有个男朋友。
而且她的病情并不严重,大多数时候都像个正常人,很健谈,就连周围的其他患者也乐意往她的房间跑,和她聊天时间都会变得很快。
她真幸运,被这么多人关注着。
每一天都是。
我就不同了,我是个令人害怕的女人。
怎么说呢?我会被送过来,是警察的决定。
由于我病的挺严重,某一次走在大街上,我看到了一个拿着水果刀的男人,当时我就尖叫起来,我感觉他要杀我,不,不止他一个,我周围的所有路人好像都拿着不一样的凶器朝我走来。
他们都想要我的命。
我从来不喜欢束手就擒,我一定要活下来,所以我挑了一个人少的方向,用自己包里随身带着的刀划破了一个戴圆眼镜哦青年的脖子。
那人捂着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喉咙里发出难听的漏气的声音。
我成功了,我特别兴奋,这意味着我能对想杀我的人展开有力的反击
接着我就被其他人按倒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硌得我膝盖生疼。
我被押送到了警察局。
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们的声音偶尔从我耳朵里掠过,好像在说什么精神鉴定、被害妄想症、严重社会危害什么的。
耽搁了几天,我被拉着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最后被送到了这一间医院。
听说正儿八经的那什么犯罪精神病院还在建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反正,据说像我这种犯了刑事案件又无法承担责任的人,都应该被送去那里才对。
那个医院还没有建好,我只能被暂时送来了这里,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很可笑吧,就连送我入院所有的手续签字都不是我的家人做的,或许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没有人会关心我。
我的那个什么被破害妄想症并不是随时都在发作,有些时候我看着周围的病人和医生、护工还是挺和蔼的。
但更多的时候,我仍然会感觉到他们看见我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们把我安置在了一个单人病房里,所有人都听说我杀过人,离我远远的。
在这里的日子很孤独。
每当我想起这种孤独,就更羡慕隔壁的那个女孩了。
我在走廊里停住脚步,偏头看去,今天来探视这个女孩的是她的男朋友,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女孩只是轻度抑郁症,想来她也不会在这里住很久,等她好了,她和她男朋友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也想进去,但是没有进去的理由其他的病人常去串门,而我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此时没人注意到我,否则他们一定会像躲瘟神一样,冲我投来厌恶恶毒的目光,然后再多此一举地“匆忙”转过头,好像假装没被我看到他们的行为就不存在了似的。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能拿到一把刀……
“你出来活动了啊,怎么样,今天还好吗?”护士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转过头去,笑着面对她。
护士长姓刘,和我同姓,这大概是我对她产生了一丝亲切的原因。她好像一直没有用那种要杀人的眼光看过我,可能是我每次犯病的时候,她都巧合的不在吧,总之我挺喜欢她的。
“我很好,想出来看看人。”我听到我这么回答她。
“这就对了嘛,你的病情我们也都清楚,如果你能摆脱那种感觉,对其他人产生亲近的话,真是个太好的消息了。”刘护士笑起来脸上有个梨窝,让我的手指轻轻一颤。
那天,她带来了一个新的病人,在聊天中我打探到了一点消息,那个病人这个年轻的男孩,比我还要小很多,和我一样是被警察送过来的。
我有些好奇,他犯了什么罪?又是什么样的病?
当我因为好奇觍着脸跟在刘护士身后走向新病人的病房时,我后悔了。
恐惧一下子席卷了我,让我仿佛回到了那天,所有人都拿着凶器朝我走来。这个新病人和当时被我抹脖子的那个青年太像了,戴着圆圆的眼睛,头发蓬松,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像只一捏就死的小动物。
恐惧中,我突然兴奋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碎裂,我从来没有这么的、这么的想拥有一把砍刀。
我表情正常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过女孩门口时,她带着幸福的微笑看了我一眼。
我冲她回以微笑,她这样的小天使注意到了我,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二件开心事。
窗外的景色逐渐变暗,夜晚降临了。
夜里的精神病院是最森严的,大门二门全部紧闭,围墙外的铁丝网总算有了点震慑的样子。
护工们时常在走廊里巡逻一圈,防止哪个病人突然发病跑出来伤害其他人,我躺在床上,一时间没有睡着。
我怀疑除了被害妄想,我还有其他的病没有被检查出来,比如说我看到戴眼镜的青年眼中露出的那种忐忑与谨慎时,特别想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与血口,就和当初的路人青年一样,露出惊恐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光是这么想象着,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突然,我的门被打开了,这个医院基础设施不怎么样,一层只有一个厕所,为了方便病人夜里起夜,门是不会锁的,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进我房间?
一股窒息感出现在我胸口,紧接着是一股剧烈的恐惧,有人要来杀我了吗?有人等到了晚上,要在无人问津的我的房间里杀我了吗?
恐惧使我颤抖,我迅速爬下了床,瞪大眼睛看着闪进来的人影……是隔壁的女孩。
是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
我的心逐渐平静,爆发出来的被害妄想居然在她柔和的笑容中渐渐平息。
“嗨我来找你聊聊天!”女孩冲我笑,我受宠若惊地点头,听她说了一个故事。
她说,她叫郑菲,有个叫郑常的哥哥也住在这里。
我从没见过疑似她哥哥的男人在白天看望她,或许是病情太严重不被允许自由活动,或许是和她关系并不亲近吧,我私自做出了猜测。
过了一会儿,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说的故事上。
“我的哥哥不喜欢我,他觉得我是个变态。”郑菲说,漂亮的脸蛋上有着些遗憾,“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我的,我男朋友也是,这里的医生护士们也是,还有……我想你也是,对吧?”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可只有他不喜欢我,我却很喜欢他,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啊。你瞧,这是我入院的第八天,也是我哥哥入院的第三天。”说到这里,郑菲俏皮地眨眨眼,跟我说,“他本来不应该住进精神病院的。”
我茫然了一瞬间,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一直排斥我,离我远远的,我偏要让他来陪我!”郑菲高兴地拍了拍手,“我让他得了精神病,这下,他跟我一样了。”
还有这种事?可以让别人得精神病?
我十分惊讶,却没怀疑她的话,她是个天使一样的女孩,怎么会骗我呢。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几秒后是爆炸一样的雷声。
要下雨了。
“啊,雨!”郑菲洋溢着一种独特的青春与活力,蹦跳着来到我的窗边朝窗外远望。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想了一下,我盯住她脚下的地面。
在黑暗被闪电短暂照亮的时候,我看见了这女孩没有影子。
她笑吟吟转过头,发现了我眼中升起的恐惧。
“呀,好像有什么被发现了呢。”郑菲弯了弯月牙似的眼睛,凑到我脸前。
我向后一退,手指无意识抓握我想抓住一把刀,只有那种刀划破别人皮肉的一瞬间的感觉才能让我心安。
结果,我居然真的在手边摸到一把刀,心中徒然涌现的恐惧像是被压抑后又被释放了一样,我举起刀对郑菲砍了过去。
她的脸被我砍成了两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她就等着我这么做呢。
我疯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自我层面感受到我疯了,我嘴角咧开笑容冲出了房间,看到了好几个和我一样的女病人。
她们看见我,没了往日的恶毒,反而多出一种同类的心照不宣。
我和她们一起大开杀戒。
刘护士来阻止我的时候,我特别兴奋,她是我很喜欢的人,如果能亲手把她分成几块,绝对是令人高兴的事。hTtPs://wap.xs74w.com
于是我也这么做了,她的名字是刘欣欣,我的名字是刘杏,这一定是缘分。
晚上,我和其他几个女病人杀光了医护人员和院领导,我们穿上了护士的制服,把这家医院永远的关闭了起来。
我用了刘欣欣的名字,这代表着我对她的喜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之后,我们维护起了新的“秩序”,病人们都很怕我,我尤其喜欢那个叫夏至白的男孩,他总能激起我的各种玉望。
我在新规则下寻找一切机会揪出他的错误,小心地虐待着他,保证他不会死掉。
这里好像成为了另一个世界,偶尔有几个误入者打扰,也会被我杀掉。
不过,我没找到郑菲的哥哥,郑菲是个天使,她的哥哥郑常也一定差不了,真是可惜,他可能趁我不注意跑掉了。
我还有种感觉,郑菲没死。
没影子的天使怎么会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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