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乱糟糟的,大娘子带着刘妈妈过来的时候,就见到的这样一副景象,她忍不住松了眉眼,“这贱妇也有今天!”
见她抬脚要走,刘妈妈赶紧拦了大娘子,“大娘子,如今这林小娘惹了主君厌恶要将她送出去,还是赶紧让冬荣将事办妥了要紧,若此时林小娘见了您必要与您争辩拖延时间,若是等主君回来见了她如此心一软,岂不是又失了这个好机会?”
大娘子脚步一顿,心里却不怎么舒服,“到了如今,主君亲口让人将林噙霜送到庄子上,难道还会心软?”
“这林小娘的狐媚本事咱们还不清楚?咱们主君又是个心软的。”
大娘子便再不上前,但亲眼见着多年的眼中钉一身狼狈的被送出府,大娘子还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到了如今,我竟是再无事烦心了!”
“您呀,且有的烦呢,咱们如姐儿的婚事不管了?长栋也不管了?还有咱们全哥儿呢!”
“如今我是越发不济事了,倒是劳累夫君里里外外事事操心,将我养的蠢笨不堪了。”
长柏一瞧时宜的模样,就笑起来,他坐到床上,语调低低的,“这段时日倒真是有些劳累,娘子可否犒劳为夫一番?”
时宜被他气笑了,盛长柏也不逗她,“你初次生产,正是要好好养身子的时候,外面的事我岂能叫你劳心?这段时日纷纷扰扰的本就是家中起了祸患,若再叫你劳心,岳丈大人定要打劈了我的!尚且不必劳烦岳丈大人动手,我那七位大舅哥就足够让为夫吃不消了。”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长柏才将事情一一说与时宜听。
“先是京中起了流言,道北海郡王欺压同僚,紧接着御史弹劾岳丈大人,嚣张跋扈,于同僚府中陈兵。官家当日只道着人查探,我瞧着父亲虽心中慌乱与岳丈大人解释,但未必没有趁着此机会请岳丈大人将兵将收回的意思。”
“定是父亲此举惹恼了我爹爹,才有后来御史弹劾父亲宠妾灭妻一事。”
长柏将时宜搂紧了些,点头应是,“此举一出,父亲这才真慌了神。”说着他又微微一叹,“再加上岳丈大人探查之下发现这事源头竟是林小娘着人致使京中流言四起,便将证据送与父亲,直言一后宅小妾,如今敢将手伸向朝中郡王,竟不知这主君有何胆量。这才有了父亲今日将林小娘送到庄子之举。”
盛长柏将事情说与时宜听了,她倒是又不感兴趣了,只过耳便罢,林小娘被送出府,除了长枫送了几次衣食,府中再无人关注。
墨兰虽被盛紘从祠堂放了出来,但紧接着便被王嬷嬷使人看管在院子里,日日苦学规矩,尚且不知她小娘如今已被送出府。
养了孩子后,日子就过得很快了,眼见着全哥儿一日日白胖起来,时宜终于出了月子,等到全哥儿会翻身了,春闱皇榜都快要贴出来了。
明兰在拿着拨浪鼓逗弄全哥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当日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有了少女心思了。“可是在惦记小公爷?”
明兰回了神,忍不住脸红起来,“嫂嫂,我——”
见时宜含笑看着自己,明兰顿了顿,“我与小公爷,不合适。我心里明白。他是齐国公府小公爷,人品好,家世好,京中多少世家贵女惦记他。”
“明白归明白,若你能管住自己不去惦记他,今日也不会在我这里愣神了。”时宜忍不住摸了摸明兰的头,“我家明兰这么好,只有他齐衡配不上你的。我更愿意听到,哪日你来告诉我,他自身哪里不好,而不是什么家世。你想嫁与谁,嫂嫂都给你撑腰。”“郡主大安!”
“郑夫人!”春日天气晴好,马场里如今各家娘子褪去冬日厚重的装束,皆是轻薄软衫,与这春日盛景相得益彰。
时宜生产后第一次出来,组了这场马球赛的吴大娘子自觉面上有光,时宜正被她拉着说话呢,身后郑家大娘子缓步过来。
“怎么不见郡主家里的几个姑娘?”
“一个个皮猴子似的,如今大了,我也舍不得拘了她们,让她们自己玩去就是了。”
“这几位姑娘有郡主这样的嫂嫂,当真有福气。”郑大娘子笑吟吟的,看向身后的女儿,“你也自去寻你的玩伴去吧,只不许淘气。”
“郡主娘娘,不知如兰姐姐在何处?早先我便与如兰姐姐约好一块玩的!”
听到女儿要去寻如兰,郑大娘子脸上的笑意就又深了几分。让丫鬟领着郑家的小娘子去寻如兰,郑大娘子便与时宜一处说话,笑意吟吟的,时宜心里扒拉了一下,郑家倒是有个二郎正是适婚年龄,瞧这模样,莫不是瞧上了如兰?
她们正说着话,那边忽然一阵喧哗声,她们寻声望去,时宜便笑,怎么竟是明兰,郑大娘子看了半天,“那个红衣服的小娘子是谁家的?”
“是余老太师家的吧?”一向少来着这种场合的平宁郡主见到场中的儿子和盛家的七姑娘,眉心微微皱了皱,目光转到那个红衣姑娘身上便是满满的不喜,“骄纵的很。”
郑大娘子便笑,“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娘子,好时光就这么几年,家里纵容些也是有的。”
那边几个人起了争执,明兰要上场去替手帕交赢镯子,但无奈并没有人可以组队,吴大娘子一向率直的很,她嚯的站起来,“我实在是喜欢盛七姑娘,我去与她组队!”
“大娘子稍安勿躁,我瞧着是能有伴的。”时宜笑着拦了,这吴大娘子应能是个好婆婆,喜爱明兰也不掩饰,只是她那幼子着实让人看不上眼。
时宜朝那边正和墨兰说的火热的梁晗看了一眼,心里摇了摇头。这墨兰,关了这么久,看着是学乖了,只是本性到底难移。原先瞧着她盯着齐衡呢,如今这是又看上了梁晗?
果然,齐衡看不得他七妹妹为难,硬是与明兰组了队。那边倒是顾廷烨与余家那骄纵的小娘子结了队。
眼见着马球赛开始,明兰肆意飞扬的很,只是时宜看了看围观的小娘子们不少将手里的帕子揉捏的不成形,再看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倒是怪不得京中这么多小娘子惦记呢!
“这七姑娘,当真是好!”吴大娘子见明兰英姿飒爽的模样,更是心喜,转脸看到儿子和墨兰聊得正欢,正欲对时宜说什么的她硬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平宁郡主自然也留意到吴大娘子的动作,见那梁晗和盛家那庶女不成体统的样子,再看马球场上的明兰,眉眼略略舒展了些。
“赢了赢了!”吴大娘子见明兰赢了就欢笑不已,转眼间便见荣家二娘子骄傲恣意的走到明兰面前要与她斗一场,“你可敢与我赛一场?”
明兰身边若是有能手,方才就不会为难,也必定不会与齐衡组队了。这荣二娘子带了两个人,要与明兰赛,明兰要推拒,荣二娘子却不许,“你莫不是看不起我?还是说这位娘子身边竟连一个马球打的好的手帕交都无,那来这马球赛来做什么?还是你只与郎君打的好?”
“荣二娘子话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我不过是去换了身衣裳,小公爷怎的还抢了我的风头?”张娘子顾盼间风姿绰约,“荣二娘子要赛,我们奉陪就是了。”
见了张家姑娘,荣飞燕倒是收敛了一点,只哼了一声,“你们可还差着一个人呢!”
“今日你约我们来是来玩的,偏你端坐在那,如今还不动吗?”
众人一愣,不知道张娘子说的是谁,随着张娘子的目光看过去,才看到瀞安郡主笑意吟吟的站起来,“那便玩一场吧!”
骑上马的瀞安郡主与如今这些年级稍小一些的小娘子们都有些怔,一身月白骑装英姿勃发的竟仿若将军,小娘子竟也能如此吗?
一见时宜,荣飞燕的气焰就消了下去,原本目光流连在明兰身上的嘉成县主不甘的收回目光,她又看向那边的齐衡,心中愤懑,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
时宜和张娘子再加上一个原本就很有天分的明兰,荣飞燕那边连反击之力都没有,时宜许久没骑马,跑起来也畅快的很,她将球击向明兰,“明儿!”
明兰默契的很,接到球直接击向球门,眼见着球进了,锣声响起来,明兰少见的笑的眉目飞扬,眼见大势已去,荣飞燕恨恨的摔了球杆,张娘子回头看了一眼,下了马走向明兰和时宜,“这荣二娘子,被家里娇惯坏了!”
“管她做甚。”时宜也不在乎荣飞燕的无礼,也不知道宫中荣妃还有多少珍奇够她给她妹妹赔礼的。
刚带着明兰回去,如兰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见了礼之后乖巧的扯着时宜的袖子,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一直含笑看马球赛的郑大娘子看如兰的神态娇羞,眼里就含了几分笑意。
时宜果真猜的没错,马球赛过后没几天,郑家大娘子就托了人上门为郑家二郎与如兰说亲,托的也不是别人,是时宜的娘家大嫂子。
大娘子原先还以为是来见时宜的,说了一会话才知道是来见她的,说的还是要事,竟是给如兰说亲!
“我那郑家婶婶真真是个和善人,也是真喜欢如兰妹妹。郑家二郎自己也争气,不是那等子靠着父辈吃饭的纨绔。今日我过来,也是受人之托,事关子女终身大事,亲家婶子也和亲家叔父商议一番,我等您的消息?”
笑着送走客人,大娘子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郑家竟然看上咱们家了?这郑家二郎莫非有什么隐疾?”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听到消息过来的盛紘斥了大娘子一句。
“主君来了!”⑦④尒説
盛紘任由大娘子服侍,他拧着眉头,“这郑家看上如兰,可有什么咱们不知晓的缘由?”
“说的就是这话呀!”大娘子拍了下腿,“主君偏还说我话不好听!”
盛紘拧眉看了大娘子一眼,想说什么硬是憋了回去,“你没问问宜儿?”
“我已着人去知会宜儿了,想来一会送走了亲家嫂子,宜儿就过来了。”
大娘子这话倒是没说错,盛紘坐着喝了一盏茶,时宜就过来了,大娘子和盛紘眼巴巴的看着时宜,表情出奇的一致,时宜忍不住用帕子遮了遮上扬的嘴角。
“原是秋日邕王府那场牡丹宴,明兰与如兰应对得体,郑大娘子看上如兰纯善憨直,郑家二郎不是嫡子,不需娶一个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闺秀,如兰心思纯正,娇憨惹人疼,郑大娘子喜欢的不得了。”
时宜坐下将从嫂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道出,大娘子喜不自胜,“如此说来,这亲可成?”
“我已差人回去托我三哥哥打听这郑二郎了,夫君毕竟是文官,由他出面太过显眼。”时宜心里也为如兰欢喜,“那郑二郎我曾见过,俊秀有礼的很,并不似一般武将五大三粗。只是,这桩亲事如何,我想着还是让如兰知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她做什么?”盛紘皱了皱眉,时宜轻轻扬眉,“父亲费心为墨兰寻了年少有为的举子,没告诉墨兰?”
盛紘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看时宜,他转头看了眼得知这消息因为被隐瞒气不顺的大娘子,竟问了时宜一句,“你是如何得知的?”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大娘子立刻炸了,“主君如此,将我置于何地?我这大娘子不说做主子女的亲事,如今连知晓都不能知晓了?那我还做什么大娘子,洗手与你家做妾吧!”
“孩子还在呢,你这都说些什么话!”
时宜垂了眸,也不劝大娘子,她起身行了礼,“爹爹与娘亲说话,我去瞧瞧如兰!”
“我没有要隐瞒你的意思……”
盛紘的声音被关在门内,时宜缓步走远,白英有些不解,“姑娘为何要将这事此时说出来?”
“父亲原是一片慈心,只是那林小娘在乡下,如何肯甘心?只是她知晓我在一日,她能回来的机会便无,她就只能希望墨兰嫁的高门贵婿,也能好好安排她享福呢。
我冷眼瞧着,这么长时间,墨兰瞧着老实了许多,但心里有火在烧呢,”时宜微微摇了摇头,“她如今是瞧上那梁晗了,她以为那是什么好去处不成。”
“可我瞧着,五姑娘对小公爷殷勤的紧。”
“眼见着高攀不上,她又岂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今日将这事捅出来,以娘的性子,与父亲吵起来,最后定会以说出她不管墨兰的事由父亲自己做主的话来,这话想来也合了父亲心意,如此若是墨兰生出什么事来,父亲可就没有怪罪的缘由了。”
主仆几人刚回了院子,长柏身边的小厮就满脸兴奋的回来,“主母大喜!咱们主君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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