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要被霍言给逼疯了,激发出了人性里深藏的恶。
哪怕感觉到这个卞志鸣来路不明居心叵测,她也不想再阻止霍言了。
他那么喜欢扮演大爱无疆的圣父,就成全他吧!
“我先回家休息,你记得早点回来。”盛曼茹语气温和地道。
她说完就披着霍言的外套转身离开了。
盛曼茹乘电梯回到了霍言在职工家属楼里的房子里,这里是顶层复式。
复式楼房的面积大,霍言每周请家政打扫两次卫生,其余时间都是他亲自整理。
家里永远都是一尘不染,所有物品都摆放整齐。
霍言不但有洁癖,而且他还有点强迫症,受不了乱扔乱放东西。
盛曼茹脱掉霍言的外套,习惯整齐地挂到衣架上,然后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
她端着热牛奶走到落地窗前,俯身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正在出神的时候,肚子里踢腾了一下。
盛曼茹意识到自己压迫到了胎儿,就忙站直了身体。
牛奶已经喝完了,她回到了客厅里打开了电视。
她心不在焉地不停转换频道,耳朵一直留意着房门和座机的动静。
霍言虽然没收了她的手机,但是家里仍然安装了座机,以备不时之需。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始终没听到霍言回来,电话也没有响,这完全不正常。
盛曼茹知道他的脾气,他表面温润实际控制欲很强。这么晚了他没回来也不跟她联系可能出事了。
有一个想法浮上了心头,她站起身想过去拨电话,终于还是忍住了。
“盛曼茹,你不是圣母!现在你自身难保,干嘛还去管他!”她反复劝说自己,然后重新坐下来。
只是她充分体验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又过了一个小时,夜色渐深,窗外的万家灯火熄了大半,夜晚愈发安静了。
盛曼茹有些犯困,但她又睡不着。
迷迷糊糊的,她听到了有人在外面开门锁的声音。
这是指纹密码锁,根本不用钥匙开门。可她听到门锁轻响,似乎有人在尝试用钥匙开锁!
开锁的人绝不是霍言!
盛曼茹猛然惊醒过来,她条件反射般站起身,迅速关掉了灯,并且躲到了窗帘后面。
几乎刚藏好,就听到房门打开了,有人走进来了。
霍言的脚步很轻,但这人的步子很沉重。
盛曼茹心脏咚咚直跳,大气不敢喘。
“砰!”房门再次关阖,有手电的光亮起来。
透过窗帘的缝隙,盛曼茹看到那是个男人的身影,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拎着一把斧子。
寂静的房间里落针可闻,她听到那男人的脚步渐渐逼近窗帘这边而来。
那可怖的黑影越来越近,仿佛死神降临。
盛曼茹双手紧攥着窗帘,感觉头皮发麻。
突然间灯光亮了,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盛曼茹冷不防被耀得睁不开眼,本能地伸手去遮挡灯光。
“霍太太,原来你藏在这里啊!”果然是卞志鸣的声音。
盛曼茹抬起眼,见卞志鸣逆着光站在她面前。
她一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却看清楚了他手里拎的那把斧头上沾染的血迹。
“啊!”盛曼茹忍不住惊叫出声。
下一秒那把沾血的斧头就抵到了她的脖子上,锋利的刃口寒意森森,几乎割破她的咽喉。
“你敢再叫一声,我就割断你的脖子!”卞志鸣威胁道。
盛曼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再尖叫。
卞志鸣咧开了嘴巴,道:“霍太太还挺识趣的嘛!”
盛曼茹慢慢冷静下来,问他:“霍言呢?”
“你看我斧子上的血是谁的呢!”卞志鸣不答反问道。
盛曼茹瞳孔巨震,失声惊道:“你杀了他!”
这一刻,她感觉到心口的位置好像被狠狠扎了一刀。
“没有杀他!”卞志鸣再次咧开了嘴巴,笑嘻嘻地道:“我只是给他放了点血。”
随着视线适应了灯光,盛曼茹看到卞志鸣的笑脸更像一个做工拙劣的面具,令她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要害他!”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当初是他治好了你的重度偏执症,把你从早恋的漩涡里拉了出来。就算你不报恩,也不必恩将仇报吧!”
卞志鸣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讽刺和怨忿:“当年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追求我爱的女人,我从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霍言多管闲事把我关进了精神病医院,对我施使残忍的电击疗法,每天都折磨得我生不如死!”
盛曼茹从卞志鸣颠三倒四的叙述里整理出了当年的真实情况。
其实卞志鸣从来没有被治愈过,他只是迫于现实而伪装成被霍言治愈了。
霍言离开云城之后,高中的校领\导和精神病医院的医生互相通了气,决定继续将卞志鸣关押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就这样卞志鸣失去了高考的机会,自然无缘踏足心仪的大学。
同时他还失去了心爱的女人。
“……你们都不懂裴老师,她是个很可怜的女人!她老公家暴,经常把她打得鼻青脸肿。我只是想拯救她,却没想到反而害了她!”卞志鸣说到这里,眼睛里升腾起深烈的恨意。
由于事情闹大了,那男人对裴老师的家暴升级,有一次酒后把她给活活打死了。
但他却对外宣称裴老师是压力太大连续失眠猝死的,并且把她死亡的原因归咎到了卞志鸣的身上,然后匆忙下葬。
由于裴老师没有什么亲人,也无人给她出面主持公道,就这样草草下葬了事。
等到卞志鸣终于从精神病医院释放了出来,他已经错过高考,并且裴老师坟头的草都青了。
他恨透了当初阻挠他跟裴老师在一起的所有人,发誓要报复。
“每隔三年杀一个,伪装成意外身亡,我终于把当年害死裴老师的人统统都送进了地狱!”卞志鸣不止杀了裴老师的丈夫,而且当年参与此事的校领\导,给他做电击的精神病医生,全部都一一解决掉了。
他先后换过很多份工作,先是学校的勤杂工,然后是医院的勤杂工和护工。利用职务之便,他就很多种办法让那些人“意外死亡”!
“还差一个人,我就复仇成功了!等我杀掉了所有害死裴老师的人,就下去陪她!”卞志鸣告诉盛曼茹,“霍言就是最后一个!”
霍言跟那些已经死掉的目标不同,他远在帝都,而且是极富盛名的权威精神病专家。
卞志鸣曾经尝试去帝都寻找霍言,但是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一介外来务工人员的身份,连霍言工作和生活的圈子都接触不到,根本无法近身。
在帝都蹉跎了几年,他终于还是恨恨而归。
卞志鸣决意要攒钱,等他攒到足够的钱就能找到接近霍言的机会了。
他回到了云城的精神病医院,继续留在这里工作,却万万没有想到霍言有一天竟然回到了这里。
“肯定是裴老师的魂魄显灵了!她不忍看着我独自煎熬,就把霍言引来了这里让我替她报仇!”卞志鸣呲了呲牙,像一头准备吃人的野兽。
“霍言呢!你到底有没有杀他?”盛曼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执着询问霍言的下落。
“我给他放血了呀!”卞志鸣一脸邪恶,接道:
“直接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了,这么多年的旧账当然得加点利息!我绑住了他的手脚,再割了他的静脉,让他亲眼看着他全身的血是怎么流干的!”
“我还告诉他我要杀了你,也让他尝尝失去心爱女人是什么滋味!哈哈哈……”
看着卞志鸣得意忘形的样子,盛曼茹感觉出一丝不对劲:“霍言是催眠大师,他这么容易被你……”
她猛然顿住,怕提醒了卞志鸣,他现在就回头去杀掉霍言。
尽管她想摆脱霍言的控制,但她到底没有那么狠心想害死他。
“哈,老子又不止杀了一个精神病医生,当然有办法对付他们的催眠。”卞志鸣一手仍然用斧子抵住盛曼茹的脖子,另只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副墨镜和耳塞。⑦④尒説
盛曼茹看到那两样东西,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
“戴着耳塞和墨镜,任那个狗血催眠大师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我!看他像狗一样伏在我的脚边苦苦哀求我,求我饶他怀孕的太太一命,就觉得有趣极了!”卞志鸣哈哈大笑,得意之极。
盛曼茹心口再次被扎了一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推他执斧的手腕,同时又狠狠地踩他的脚趾头。
“啊!”双管齐下,卞志鸣果然跳脚大叫。
盛曼茹终于挣扎开了他的钳制,转身想逃掉。
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患有重度偏执症的疯狂男人,他很快就追了上来,并且对她扬起了染着霍言鲜血的斧头。
盛曼茹本能地双手护住肚子,无奈地闭起了眼睛。
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房门突然再次打开,霍言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一向挺拔的腰身竟然弯了下来,左手腕上胡乱缠着一条白毛巾。
鲜血已经从白毛巾里渗透了出来,看得出来他腕部的伤口很严重。
卞志鸣猛然看到霍言不由大吃一惊,他原本准备砍向盛曼茹的斧头停滞住,却伸出另一条手臂勒住她,将她当作盾牌挡在自己的前面。
“没想到你还能逃出来!”他意识到霍言的可怕,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你怎么逃出来的!”
他临走的时候特意检查过了,霍言的手脚和身体都被捆缚得结结实实,而且周围也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工具,没有任何可以挣脱绳索的可能性。
就因为事情太诡异了,卞志鸣不禁有些慌乱。
霍言向卞志鸣投去一瞥,对方立刻就躲开了目光。
卞志鸣一手钳制住盛曼茹,一手戴好了耳塞和墨镜,挥舞着斧头大叫道:“收起你催眠的把戏,不想让我杀了你老婆,你就打开窗子跳下去!”
这是顶楼,跳下去必死无疑。
他由于太激动,斧子割破了盛曼茹的脖子,鲜血渗出来。
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卞志鸣,令他更加疯狂,可能随时都会杀掉盛曼茹。
“别伤害我太太,我这就去跳楼!”霍言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然后向着那扇落地窗走过去。
卞志鸣见他向窗口走去,目光也不由自主追随了过去。
谁都想不到霍言路过灯具开关的时候顺手关了灯。
卞志鸣顿时如同激怒的野兽,大叫:“霍言你敢搞鬼,我……”
“啪”灯光猛地又亮了,霍言指着卞志鸣怀里的盛曼茹,翕动唇瓣,缓缓吐出三个字。
卞志鸣的目光被霍言翕动的吸引住,看懂了对方说的三个字是“裴老师”!
他好像被一道霹雳闪电给劈到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重新低头看向怀里的盛曼茹,她竟然变成了裴老师的模样。
但他心底还是清醒的:“裴老师不是已经……死了么!”
霍言向盛曼茹打了个眼色,她秒懂,示意卞志鸣摘掉耳塞。
卞志鸣听话地掏出了两只耳塞,并且摘掉了墨镜,他听到了盛曼茹清晰的声音:“你记错了,我没有死啊!当时我被送去医院抢救,又活过来了。”
裴老师的死原本就是卞志鸣最大的心病,此时听说她当年被抢救了过来,他不由喜出望外。
他刚要放下抵在盛曼茹脖子上的斧头,突然又发现了什么:“你的肚子为什么这么大!”
盛曼茹看着卞志鸣眼神里的疑惑,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却只能勉强应付道:“我怀孕了呀,难道你忘了吗?”
卞志鸣顿时又激动起来,目露凶光:“我的裴老师怎么可能怀孕!她就是因为不孕症才遭到那个男人的家暴,她不会怀孕,你是假的裴老师!”
盛曼茹:“……”
尽管这个男人颠三倒四,关键性的问题倒是不糊涂啊!
她求助地看向霍言,却见霍言已经举着椅子扑过来了。
卞志鸣的斧子到底没对盛曼茹砍下去,因为在他的眼里她顶着一张跟裴老师一模一样的脸,他下不去手。
霍言椅子砸下来的时候,卞志鸣的斧头就抡了过去。
“咔嚓!”斧头砍在了椅子上,由于力道太大,全部脱手震飞。
“咚!”“哐啷!”椅子和斧头先后落地。
卞志鸣想弯腰捡斧头,霍言趁势压住他的肩背猛挥拳。
两个男人展开了困兽般的近身搏斗,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
但是盛曼茹看得出来,形势对霍言很不利。
尽管霍言比卞志鸣高半个头,但他身形远不如对方粗壮,再加上左手腕受伤失血过多,严重影响他正常发挥。
很快卞志鸣就占了上风,将霍言压在了下面拼命抡拳头。
霍言则不停用目光示意盛曼茹她趁机逃走。
盛曼茹不知道是会错了意还是什么情况,她并没有逃走,而是举起了那把扔在地上的椅子毫不犹豫地砸向了压在上面的卞志鸣。
“砰!”椅子重重砸在了卞志鸣的后脑勺上,可此人脑壳硬得出奇,竟然没有砸破。
不过幸好来了这么一下子,暂且阻止了卞志鸣对霍言的疯狂攻击。
卞志鸣僵了几秒钟,就转过头去,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向盛曼茹。
盛曼茹想再砸他一下,可是由于太过紧张,刚才那一下就用尽了她多半的力气,此时手臂发酸使不上劲了。
更糟糕的是,她砸了裴志鸣脑袋后,对方彻底清醒了过来,并且认出盛曼茹并不是裴老师。
“你敢冒充裴老师!真该死!”卞志鸣心目中的圣洁女神被冒犯,简直怒不可遏。
他丢开了差点被打晕过去的霍言,直接起身就对着盛曼茹扑过去。
盛曼茹来不及逃走,她只好将椅子挡在身前来防卫。
卞志鸣的力气大得吓人,轻易就夺过了她用来防身的椅子,然后毫不怜惜地对着她砸下去。
疯狂的男人,沉重的椅子,如果这下子砸实了,盛曼茹可能一尸两命的下场。
关键时刻霍言爬起身,双手死死抱住了卞志鸣的双腿,并且对盛曼茹大声喊:“快走!”
卞志鸣原本准备把椅子砸向盛曼茹,发现霍言抱住他的腿,就干脆回身把椅子砸向了霍言。
盛曼茹的心脏几乎停滞住,喊了一声:“霍言,小心!”
“砰!”沉重的实木椅子砸在了霍言刚才待的地方,而他已经灵活地翻滚着躲开了。
趁着卞志鸣一击落空,对方双手被椅子的反弹力震到发麻的时候,霍言爬起身抓住盛曼茹的手就往楼梯方向跑。
只要他们能逃上天台,就可以在上面反锁住那个通道口,争取到宝贵的求救时间。
“快,快点上去!”霍言拉着盛曼茹拼命爬楼梯。
盛曼茹挺着个大肚子实在跑不快,而卞志鸣已经举着斧子追上来了。
“你不用管我!你一个人肯定能成功逃上天台……”盛曼茹不想拖累他一起死,就想松开他的大手。
霍言趁机将她推上了楼梯的最上面一级阶梯,嘶声催促道:“快上天台反锁……”
还不等盛曼茹反应过来,就看到卞志鸣高举着斧头追上来了。
霍言只顾着催促盛曼茹,根本没发现死神已经紧随其后。
“霍言,闪开啊!”盛曼茹撕心裂肺地喊道。
卞志鸣一脸狰狞的杀气,他将染血的斧头狠狠地砍向了霍言的后脑勺。
这一刻在盛曼茹的眼前定格了!
斧头落下的时候,盛曼茹的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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