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大地好像一个炭盆,要把人烤焦了一样。
这种天气,只适合慵懒地窝在家里打个盹儿,铺些碎冰在海清瓷盅里,深闭宅门,哪里都不要去。
在一片静谧里,任府那扇雕花精致的小门被开了一道缝隙,从里面上下钻出两只脑袋。
相貌、神态出奇的一致,那个小的就像那个大的缩小版。
久久仰头看他爹:“你不是说我舅舅都准备好了吗?人呢?”
文旌四下瞟了瞟,奇道:“大哥说让咱们这个时辰从后门出来的啊……”
话音甫落,只听马声嘶鸣,马蹄铁踏着青石板“吧嗒吧嗒”过来,一辆紫骏锦帷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文旌和久久忙推门出来,久久看着这豪华的马车,很是惊叹:“舅舅你竟然能在舅妈的眼皮子底下偷出这么好的一辆马车,你简直太棒了!”
任瑾:……
这孩子跟他爹一样,把毒舌的秉性发挥到了极致,一张口就要放箭。
受了内伤的任瑾朝这父子两翻了个白眼,招呼他们上马车。
车夫只肯把他们送到东昇巷的集市上,说在外面的时间久了会被夫人发现……任瑾忙拉扯文旌和久久下车。
姬大小姐驯夫有术,把任瑾收拾得服服帖帖,平日里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让他给孩子换尿布他就绝不敢去柜上拨算盘。
有一次文旌实在看不下去,拉扯自家大哥出了门,去投壶听戏喝酒,一直浪到太阳落山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
文旌心道酒壮怂人胆,在大门前对任瑾好一通撺掇,进去之后就别给她好脸色看,女人家家还敢管到爷们儿头上,反了她了。
任瑾喝到微醺,红着一张脸强硬地点了点头,“咚”一声把大门踹开了。
文旌悄悄跟在大哥身后,心想又有好戏可看了,这姬影忒不像话,自己是个泼妇就算了,还一天天教坏他的阿遥,经常趁着他不在跟阿遥灌输些歪理,这一次非得让大哥给她个下马威。
他躲在回廊的窗侧,紧看着里面,只见任瑾把门推开进去,姬影正给孩子换衣裳,大约是闻到了酒气,秀眉微蹙了蹙,轻轻抬袖挡了挡鼻子,狠剜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给孩子换衣裳。
气势汹汹的任大公子被这充满轻蔑的一个眼神刺激到了,当即撩着前袍上前,把珠帘甩得“哗啦啦”响。文旌暗叫不好,力可别使大了,万一兄长酒气上头,动起手来,那可不像样。
他正想进去把任瑾拖出来,却听“扑通”一声,这厮跪得很是熟练标准,仰着头诚恳地冲姬影说:“夫人,我错了,我不该出去喝酒。”
文旌:……
“但这不是我自愿的,都是南弦,是他逼我的,我说不喝不喝,他非逼我出去喝,还说我整天被夫人管着,不像个男人。”xs74w
文旌:……
结果就是,任瑾被姬影狠修理了一顿儿,老实得跟小鸡崽似得,姬影抽空跑到静斋向任遥告了状,任遥关起门来把文旌也狠修理了一顿儿。
从那以后,文旌就认命了。
纵然他天纵奇智,奈何他有神一样的对手和猪一样的队友,而且……他从来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三人顺着集市走到尾儿,离乌勒可汗阿史那因在长安的别院还有几步远,久久远远看见有卖糖人的,忙跑过去,看看糖人,再眼巴巴地回头看看他爹。
文旌大手一挥:“爹给你买。”他把手探进袖口,表情一瞬僵住,挤出几丝尴尬的笑:“你猜,你娘有没有给爹钱?”
久久抿起唇,又可怜巴巴地看向任瑾。
任瑾都不用探自己的袖子就知道,指定比他的脸还干净。
久久失望地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蜷起小手从自己的小袖管里摸出几个铜板,递给了小贩。
看着这八岁小孩儿付钱时的潇洒,看着他那袖子里装满了铜板被坠得沉甸甸,两人的心情一时变得很复杂。
他们这次偷偷摸摸出来是受了阿史那因之邀。乌勒与大端交好,这几年为平定北疆之乱也立下了汗马功劳,赵煦赐乌勒可汗阿史那因京中豪宅一座,特许他在京中久居。
朝中有人议论,这等殊荣,俨然可与当年铁勒可汗哥舒耶奇比肩了。
阿史那因在京中没什么朋友,同龄人中只与文旌和任瑾最投契,隔三差五给他们下帖子邀他们过府一叙,通通都被姬影回绝了,姬影不光不让自家的任瑾去,还给任遥出了主意,也不许她家文旌去。
原因就是,阿史那因这次是带着自己的大女儿雪穆儿一起来的。
雪穆儿芳龄六岁,最爱看长安伶人的歌舞,阿史那因为了哄自己女儿开心,天天请歌姬舞姬来府中表演,小小的别院里可谓美女如云。
这也莫怪姬影疑神疑鬼。
两人这次之所以冒着被修理的风险带着久久过来,是因为久久说,阿史那因要在十天后举办骑射大会,获胜者的奖品是一根赤金镶嵌祖母绿的羽翎箭。
久久很想要,但他只有八岁,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他巴结了乌勒小公主雪穆儿好几天,雪穆儿答应说服她父汗把奖品换了,将箭送给久久。
但有一个条件。
雪穆儿要求久久把他的父亲文旌带来府上,陪她玩一下午。
这位乌勒小公主虽然才六岁,但十分早熟,不喜欢跟一帮小屁孩玩泥巴,最喜欢美男。当初跟和久久一块玩儿就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好看,比乌勒那一帮同龄的男孩都好看,但这种想法止于她第一次见到文旌时。
雪穆儿的原话是:“我以前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可跟你爹一比……唉,简直没法比,怎么会有人说你们父子两长得像,哪里像?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毒舌惯了的久久罕见得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傻傻愣愣地问:“我们两谁是天谁是地?”
雪穆儿没接话,只用一种怜悯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句话没再说,摇头晃脑地走了。
久久:……
懂些事的小男孩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审视自家爹爹的脸,不甘心地想:我娘、我外公、我舅舅和我舅母都说了,我才是最好看的!
他心里正思绪万千,阿史那因迎了出来,笑道:“啊呀,稀客啊,你们可真是难请。”说话间,一阵脂粉香雾袭来,管家指挥着新一波的舞女往后院去了。
那一片姹紫嫣红看得任瑾心里直打鼓,他趁着寒暄的缝隙,悄悄问文旌:“你确定没事吗?咱们回家后不会再没命出来了吧……”
任瑾本以为文旌是个硬气的,至少比他硬气多了,却不想见文旌两眼发直,仿佛深深思索了一番,极为严肃地低头冲久久道:“你确定没事吗?你娘最近心情可不太好……”
久久颇为豪爽地昂起头:“娘总不会打死你吧,男子汉大丈夫,只要留得一条性命,还愁没有翻身之日吗?畏首畏尾,像什么话!”
这话说得可真响亮,文旌狐疑地看着他,这小崽子虽有几分聪明,但在千年的狐狸面前还是显得太嫩。
文旌自动忽略那些具有迷惑意味的激将之词,抛出了发自灵魂的拷问:“你是想要箭,还是想要你爹?”
久久愣了。
文旌又道:“你是想要一根完整的箭,还是想要一个完整的爹?”
久久低头下,轻轻嘟囔了一句。
文旌板起脸:“大点声,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像什么样?”
久久大喊:“我要箭!你答应了帮我,要是敢食言,我就告诉娘你把从宫里带出来的酒偷偷存在了食安居。”
文旌:……
场面一度很尴尬。
阿史那因忍笑忍得浑身发颤,勉强招呼文旌和任瑾进屋,派人把雪穆儿叫到了前厅。
雪穆儿公主众星拱月般地出来,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神情,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一看到文旌,那双眼睛倏然亮了起来。
“文叔叔!”
一屋子的人,包括她亲爹都被自动忽略了,娇小可爱的小公主一头钻进文旌的怀里。
久久扑通着小短腿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他们跟前,把雪穆儿从文旌的怀里拉出来,表情很是严肃地朝她伸出了手。
雪穆儿皱了皱眉,随即会意,歪头看向自己的父汗。
阿史那因忙把那根金灿灿嵌着祖母绿的箭交到久久手里。
久久得了箭,松开了雪穆儿,雪穆儿再次一头扑进文旌怀里。
文旌掠过自家熊孩子和阿史那因,最终把视线落到了自己怀里的雪穆儿身上,神情严肃且充满了质疑,他觉得这个事不对!抛开表象究其本质,这一群丧心病狂的人进行了一场毫无道德可言的交易!
最可气的是临走时,阿史那因悄悄拽住了文旌,跟他说:“下次久久再看中了我们家什么东西,可以让阿遥来,一切都好说……”
文旌没忍住,扣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扭,在对方的鬼哭狼嚎般的叫声里十分温和地教了教他怎么做个人、说人话。
回家时天已经要黑了,暮色垂暗,凉风渐起。
久久走在前边探路,文旌和任瑾鬼鬼祟祟跟在身后,刚穿过抄手廊,久久只觉脚底一空,被人抱了起来。
须发花白的任广贤冲自己的宝贝外孙眨了眨眼:“大战在即,快去外公那里避难吧。”说罢,身形矫健地抱着久久溜了……
文旌和任瑾对视一眼,各自耷拉下脑袋。
姬影深感自己权威被挑战,料想任瑾肯定没有这个胆子,肯定是文旌撺掇的,但任遥并没有她这样的火爆性子,对文旌也比她对任瑾宽容了许久,听文旌跟她说了几句软话,把她哄得团团转,这事就想算了。
姬影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忿忿然道:“长安里人尽皆知,那个乌勒可汗的别院里可住了一窝又一窝的小妖精,谁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我打他们一进来就闻着一股香粉味儿,我和阿遥的身上可都没有这种味儿。”
说罢,她目光锐利地瞪向任瑾。
任瑾果然不负她所望,当即跳了起来,急忙澄清自己:“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没有!是南弦!他抱了人家小姑娘整整一下午,肯定是那个时候沾上的。”
文旌恨恨地剜了任瑾一眼,在任遥冷冽的注视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阿遥,是雪穆儿,我抱的是雪穆儿!”
任遥双眸莹亮,有一丝丝怀疑,还有一丝丝委屈:“你发誓。”
文旌立刻举掌:“我发誓,我要是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他再度狠剜了一眼任瑾,咬牙切齿道:“就让我死兄长!”
“啊呀!”任瑾当即要跳起来跟他拼命,被文旌三拳五脚掀到了一边。武力素有压倒性优势的文大丞相不屑地瞥了一眼兄长,搂着阿遥,昂首挺胸地走了。
这个事算是险过关,虽然任遥跟他闹了大半夜,但好在她还是信他的,又素来知道那个乌勒小公主雪穆儿对美色的极端追求,所以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大清早,死里逃生的文旌换好官服,威风凛凛地迈着大步子去上朝,刚走出静斋,就被拦住了去路。
久久抱着昨天刚得来的箭,眼巴巴仰头看他:“你是不是要进宫?”
记仇的文旌冷淡地低瞥了他一眼:“叫爹。”
久久乖巧道:“爹,您是不是要进宫?”
文旌点头,久久一把抱住他,软糯糯地哀求:“带着我一起去。”
文旌懒得问为什么了,弯了腰,搔了搔久久软乎乎的小下巴,微微一笑:“不。”
久久抿了抿唇,目含莹泪地盯着他,突然,张大了嘴要喊娘。
文旌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把那即将脱口的叫声摁了回去,严厉地斥道:“你娘还在睡呢,瞎喊什么!”
久久眨巴了眨巴眼:“呜呜。”
文旌试探着将他放开,久久凑到他跟前,小声道:“爹,你带我进宫,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他神秘兮兮地补充:“不让娘知道。”
文旌有点点心动,不像刚才那么抗拒了,手抵着下颌疑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久久道:“外公给我的。”
文旌低头思索了一番,在扶风和江怜鄙夷的视线里,搂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抱起来一声不响往外走。
早晨进了宫总得先上朝,文旌把久久放在凤阁里,安排扶风看着他,等一下了朝就带着他去见皇帝陛下。
可要入内宫时,却被禁卫拦下了。
禁卫指了指久久抱在怀里的赤金箭,为难:“不得携利刃面圣。”
久久紧抱着箭,可怜巴巴地看向文旌。
这回儿文旌也没办法,就连他自己,在见赵煦时也得把思寤留下。他只有哄着久久先把箭交给扶风保管了。
赵煦在御苑里等着文旌,一边等,一边哄着自己的宝贝金羽小公主。
金羽与雪穆儿同岁,是赵煦和方雨蝉的长女。大端毕竟还是尊儒法重礼教的,跟民风开放的乌勒不同,所以金羽的性子也跟雪穆儿不同,她是个娇憨又有些害羞的小姑娘,平日里话很少,偶尔撒撒娇,赵煦就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给她。
这几日金羽总是恹恹的,看上去心情不好。
赵煦拿了摇鼓逗自己的女儿:“看父皇,看父皇,给你变个戏法。”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金簪子,献宝似的拿到金羽跟前。
金羽抚着自己的布娃娃,懒洋洋地看了父皇一眼,又低下了头。
“不喜欢啊……”赵煦在袖中摩挲,“还有玉的。”
内侍恰在此时领着文旌过来,冲赵煦躬身,尖声细气道:“陛下,文相来了。”
话音落地,金羽那暗沉沉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一把推开她身边过分聒噪的皇帝陛下,“哒哒”冲文旌跑了过去。
这小不点身形太过灵敏,像一阵风似得刮过来,等文旌反应过来,他身边的久久已经被她推倒了。
赵煦和文旌都傻了,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倒在地上的久久。
刚才摔地一声闷响炸在耳边,激起碎沙浮尘飞溅,眼见着是摔得不轻。
文旌来了气,心道你是公主也不能随便推人啊,他家小崽子只能他来揍。刚挽了袖子要低下头跟金羽讲讲道理,便听这小孩子指着久久,愤怒道:“你这个骗子!”
文旌揽着袖子愣了愣,看向赵煦,赵煦也是一脸懵懂。
“你答应了要进宫陪我玩,你还说过你不喜欢雪穆儿,可你昨天还去找她玩!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是喜欢她,不喜欢我。”
文旌:……
赵煦:……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两个老父亲需要消化一下。
久久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狠跺了跺脚:“我是去拿那个你想要的赤金羽翎箭了!你不是说那个箭是你的名字,所以你想要,我想破了脑袋才想出一个好主意,说动了雪穆儿把剑给我。我今天特意带着箭来见你,但你们家规矩太多了,不让我带进来!”
久久越说越委屈,声音里夹杂了一丝哽咽:“你不知好人心,还推我,我……我……”他抽抽搭搭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跺脚:“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说罢,抹着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
金羽也哭了,一边喊着“久久哥哥”,一边追着他跑。
魂灵出窍的赵煦终于找回了一点点理智,连忙上前抱起金羽撤回来,在金羽“嗷嗷”的痛哭声里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劝:“你是个女孩,你得矜持……”
文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鸡飞狗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咬了咬牙,心道:真会玩,这臭小子分明是欠抽!
这些事如乱麻还没理顺清楚,后院又着了火。
任瑾和文旌去别院一事就像根针落在了姬影的心里,她虽相信这两人的品性,不至于在外拈花惹柳,但总怀疑两人没全说实话,肯定还藏着猫腻。
任遥只道她太闲了,整天就爱胡思乱想,但又没经住她的哀求,换了男装和她一起去了阿史那因的别院。
那别院终日里有舞女歌女进出,若是大张旗鼓地穿华服、乘马车去总是惹人注目的,万一正遇上往来的朝臣,认出了任遥,那不正是丢了文旌的脸。
任遥思来想去,才想了一个折中之法,同姬影穿着男装去。
这一去却又生了些波折。
阿史那因一听任遥来访,只当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后,撒着欢就来了。
两人在廊下说话,姬影找了个借口四下查看,找了一圈也没找出什么可疑,便死了心回来。
她绕过回廊,却见蓊郁的林木见站了一个小小的人儿,正看向阿史那因和任遥的方向。
姬影思索了一阵儿,想起来:“雪穆儿。”
任遥骇了一跳,忙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果真是雪穆儿远远站着,一慌,半遮住脸转身便跑。
雪穆儿却追了上来,一边追,一边殷殷地喊叫:“小哥哥,你别跑……”
她这一嗓子亮出来,原本想去拦的阿史那因当场傻了。
自打雪穆儿在别院见了扮作男人的任遥,她就彻底陷入魔怔了,漂亮的舞女姐姐不看了,温柔的歌女姐姐也都被她打发走了,日日缠着她爹,想再见一见那日惊鸿一瞥的小哥哥。
好处是,她终于放下了文旌,倾华绝长安的文大丞相在雪穆儿小公主的眼里终于也变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毫无魅力可言。
坏处是,对任遥雪穆儿好像要来真的了,甚至还私下里偷偷跟阿史那因的部曲商量,调来了精锐护卫,只等着找到雪穆儿心心念念的小哥哥,就要把他绑去乌勒。
这个架势,阿史那因怎么敢让她再见阿遥。
雪穆儿恳求了数日无果,终于没了耐心,对她的父汗放出了杀手锏。
被威胁的阿史那因不得不硬着头皮登门拜访。
他特意挑了个文旌不在的日子,备了份厚礼,亲自去见任遥,说明了原委。
任遥很是为难:“这个事吧……未免也太荒唐了。”
被逼得没法儿的阿史那因哭丧着脸道:“阿遥,我也不想你为难,可是雪穆儿威胁我,说我要是不让她见小哥哥,她就要告诉她的母亲我在长安胡来。你说说,我自打娶了夫人那对夫人是一心一意,家里天天舞女歌女进出,那都是为了哄雪穆儿开心,我可从来没跟她们有过首尾。这臭丫头这么污蔑我,那可真的是……会出人命的啊!”
任遥被他哭丧得头疼,抬手抚住脑侧,微微一偏,倏然愣住了。
文旌负袖进来,冷冷地瞥了一眼阿史那因,冷哼一声:“你这姑娘要是欠管教,本相可以替你管。”
阿史那因哆嗦了一下,忙道:“不,不用。”
文旌凛颜不改,凉凉道:“听说还调了精锐护卫来,想抢人?”
阿史那因连连后退,大喊:“没有的事,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带着雪穆儿回乌勒去。”说罢,头也不回地跑了。
文旌凝着他的背影,皮笑肉不笑。
当夜,他以京城防卫有隙为名,调了京兆府满大街搜查反贼,又暗中知会京兆府尹,样子做的差不多领着人直奔乌勒可汗在京中的别院。
雪穆儿那几个预备抢人的精锐护卫被五花大绑连夜押送回了乌勒,见识过文旌铁血手段的阿史那因一阵阵后怕,第二天一大早没来得及面圣讨要文书,先一步将女儿也送回去了。
整整十年,文旌的底线依旧只有任遥。
不触及底线他万事皆可,一旦触之,哪怕分毫,立马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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