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意间普通的牢房。
一间单独的套间,没有室友,和其他犯人的一切活动区域都划分了开来。住在这里的囚犯几乎任何合理要求都会被满足,他(或她)可以要求见自己的任何家人亲属,可以指定吃任何山珍海味,无论他说什么都会立刻有狱警去包办。
乍一看似乎是个有着独特待遇的VIP套房,然而如果可能的话哪怕最凶狠的囚犯也绝不会想来这里。
原因很简单,这里只有死刑犯专用。
这里已经很有一阵没迎来新客人了,上一个被处以死刑的犯人还是在三年前,直到现在。
亚斯兰就是这个房间久违的房主。一个月前他被宣判了死刑,现在很快就要到执行日期了。这使得无论狱卒还是囚犯在这个月里都对他敬而远之,没人敢找他的麻烦,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招惹一个将死之人会有什么后果。
尤其当这个人是亚斯兰·哈利法。⑦④尒説
如果有人采访任何一个熟知他的人,问亚斯兰·哈利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那出现频率最高的字眼无疑是“疯子”。
因为这绝对是最中肯的评价。仿佛就是为杀戮而生,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多次出现在霸凌斗殴的问题少年名单上,长大后加入了本地某个帮派。
不是个大帮派,但怎么说人数也不少。然而在某次和上级的冲突中,亚斯兰一个人杀光了组织里在场的所有人,手法极其残忍,制造了一起震惊了整座城市地上地下世界的血案。
那之后他喜提一张全境通缉,在被追捕期间又残忍地杀害了十几个无辜平民,更是有多名治安员丧生在他手中,残暴程度匪夷所思。
也正因如此他落网后才几乎毫无悬念地立刻被判处了死刑。
但亚斯兰对此根本不在乎。
距离死刑执行只剩最后一天,但他甚至没怎么去想这件事。此时他正在自己的VIP套间里,一拳接着一拳猛捶牢房里强化合金的墙壁,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着沉闷的嘭响。
当然他终究只是个人类,是血肉之躯,拳头再硬毕竟硬不过加固的合金墙板。为死囚犯设计的牢房几乎抛弃了一切多余的部分,犯人的日常活动也被削减到了必要的程度,这使得越狱几乎变得不可能。
他的拳头已经血肉模糊,很可能要不了几拳便将骨折。但他仿佛连痛楚都感觉不到似的,一拳接着一拳,继续机械地向墙壁挥舞着他浸血的拳头。
这么做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并不是他真的能靠拳头从这坚不可摧的牢房里打出一条生路。他只是单纯在宣泄多余的力量而已,释放那无处安置的破坏冲动。
雷城日报在一篇报道里对他的评价非常准确,“亚斯兰·哈利法就是一头纯粹的野兽,肌肉思考得比大脑要快。”他杀人,只是因为想杀。他破坏,只是单纯为了破坏。正因如此他才极度危险。
好在他就要死了。
本应如此的。
“呵呵......看看你的样子,真是狼狈呢。”
声音在密闭的牢房里响起。亚斯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眯起眼睛转过头来。
空无一人。
“你的才能不应止步于此。”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们不应当止步于此。他们宣判了你的死刑,自作主张的给你画上句号,就好像他们真的说了算似的。
那些可笑的人,他们希望在电视、在报纸上看到你咽气的消息。因为他们害怕你,这能让他们安心,让他们夜晚能安然入睡。”
那声音阴沉地怪笑了两声,笑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但不是非得如此。”那声音续道,“明天不一定得是你的终点,也可以是一个起点......我们的起点。”
亚斯兰保持着他那副阴沉得像要滴水的眼神,就像一匹被惊动的狼在环顾寻找猎物。
“你是谁?”他用嘶哑的嗓音问道。
那个声音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它笑道,“我就是......你啊。”
......
片刻。
“提高警惕,小伙子们。”
大腹便便的典狱长走在狭窄的长廊里。
“瞪大你们的眼睛,跟紧一点,子弹保持上膛状态。
一旦那家伙越过安全线,你们直接开枪。
一旦他发表暗含攻击倾向的言论,你们也立刻开枪。
别担心追责的问题,如果有人击毙了他,这颗星球上的人都欠那位英雄一枚奖章。”
“你有点过度紧张了,头儿。”警卫队长跟在他身边说道,“我知道他做过很多事,可现在他手无寸铁,只有一个人,而我们全副武装。”
“别掉以轻心,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危险的人。”
说话间典狱长已经来到了那间特别牢房的门口。
“现在,开下门。小心点,他可能会攻击你。”典狱长退到了一边。
“是,先生。”
队长走上前,哗啦啦地摸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打开了门。
这扇肩负重担的铁门被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几乎心肺骤停。
里面空无一人。
“不可能!”队长惊呼,“这里没有任何别的出入口,他是怎么......!?”
“一级警报。”典狱长也立刻回过神,“我们有一个超高危在逃死刑犯......”
他话还没说完,扭过头时,便看到了那张让他永生难忘的、恶魔般的面庞。
是跟随在队伍里的一名狱卒。因为戴着头盔和护具,再加上光线昏暗又无人注意,竟一直没人察觉。
但此时在看向那狱卒,那扭曲怪异的笑容,仿佛不似人类所能拥有的阴鸷眼神,赫然正是本应在这间空牢房里的死刑犯人。
不知怎么,他离开了自己的监牢,可能还干掉了一名狱卒。他换上那狱卒的衣服无声地在这支队伍里跟随至此,就像是对他们所有人的嘲讽。
“不!”典狱长大喝,“是哈利法,快......”
但已经迟了。亚斯兰·哈利法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二话不说便提起了枪械,哒哒哒对着身旁的人就是一梭子子弹。刹那间血如泉涌,一整队的狱卒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尸横遍地。
开枪的狱卒取下头部的护具,露出了那张不修边幅的残忍面孔。
“你......是你!”
典狱长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亚斯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但你是怎么......!?”
后方又出现了一人。
不,说那个是人有点并不准确。那东西只是有着类似人的体型,修长的四肢,但身体主要呈现绿色,有着恶魔般暗红色的眼睛。
一个魅影。
临近死刑,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亚斯兰·哈利法的身体里孕育出了魅影。
魅影走到了中枪倒地正在呻吟的队长身边,五指张开,一把捏住队长的脑袋将他双足离地地提了起来,无视了后者枪伤处汩汩流淌的鲜血和痛苦的呻吟。
“来见见我的新朋友,典狱长。”亚斯兰面无表情,“我称呼它‘毁灭’。”
他说着顿了顿,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被提起悬空的队长。
“我记得我刚进来那会,你是不是拿水枪玩得挺开心?”
队长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道:“求你,我有个家庭......”
“是么?那可太好了。”
话音落下,魅影“毁灭”手上已经发力。
队长的脑袋被从脖子上拽了出来......拖着长长的一条脊柱,缠着粘稠的鲜血,就像一条飞舞的蛇。
典狱长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中,手脚发软已经几乎动不了了。
毁灭随手将队长死不瞑目的脑袋和连在下面的脊椎扔去了一边,亚斯兰面无表情地将视线投向了典狱长。
典狱长知道自己已是命悬一线,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儿,外面有一层指纹验证。你需要我......”
“不。”
亚斯兰·哈利法打断了他,同时俯身抽出了一名死去的狱卒身上的尖刀。
“我只需要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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