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抵达青石镇时,刚好是黎明,东方的天空透露着鱼肚白,朝阳尚未穿透云彩,万里平原此刻都弥漫着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为首的王天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那金色麦浪,心中略有震撼,这收成也太好了吧?
这青石镇似乎比前几个月变幻了模样,官道整洁平整,比城里的基建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这个小镇的城墙也经过修缮,还有人在城墙上放哨警戒。
他有些惊讶地说道:“终于赶到了…也不知道这青石镇发生了什么,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周围的一位道人走过来,恶狠狠地低声:“不管发生什么,倘若事情败露,我等全都要被朝廷大军剿灭,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只是要提防那爆炸物,远程偷袭。”
王天师的脸色也通那样阴沉下来:“无妨,我等只要离得稍微远一点,让那些黄巾力士冲锋陷阵,便不必惧怕那爆炸物。我手中还有‘无命搵姝’赐予的宝物,危急时刻必能改变局势,诸位尽可放心。”
……
……
很快,青石镇的巡逻人员发现了愈发接近的朝廷大军。
“快快汇报大巫,有敌袭!”这位负责夜间巡逻的汉子,匆匆忙忙吹响号角。
“呜”,号角的声音传遍全镇。
“怎么来这么多人?”
“还好大巫他们料事如神,早有准备。”
不多时,一大堆人登上城墙。现在大巫潘浩去招安“龟灵大母”了,只能让本地乡绅“黄有才”老先生,站在城墙上叫喊。
“尔等何人,为何气势汹汹,来到我青石镇?”
毕竟,黄老爷作为大地主,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而且他还算是青石镇的一位保长,也算是地方领导之一。
城墙上还站着两百多位集结过来的民兵。
这些民兵看到那一尊尊高大威武的黄巾力士,也不知道这些官兵为何而来,只是心中隐隐产生了压力。
枫华城,作为十万人口的大城市,划拨的军队足足两千余人,再加上三十多尊两三层楼高的黄巾力士,看上去乌怏怏的一大片。
面对恶神,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能豁出性命;但面对朝廷正规军队,却没有太大的反抗之心。
那毕竟是朝廷。
王天师扯着嗓门,隔了老远,大叫道:“我乃枫华城王天师。昨天夜里,有妖人放火烧掉了龟灵大母的道庙,经我等卜算,那妖人便躲在青石镇!”
“还不速速退开,让我等进入镇子排查,倘若让那妖人逃了,拿你们是问!”
“什么?龟灵大母的庙被烧了!”
黄有才老爷顿时手足无措,慌地不行,放火烧了龟灵大母的寺庙,这罪名太大了,他根本就包庇不起!….但不知道为何,听着对方所言,心中又有一种奇怪的矛盾感。
抓一个妖人哪里需要这么兴师动众,青石镇总共也就两三千的人口,怎么对方排遣两千多的军队?
而城墙上的两百余民兵,也出现了士气不稳的倾向,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可能有人去烧毁道庙……”
“是啊,是谁烧的,咱可包庇不得。”
当地人对神祗极为推崇,若有人真的烧了道庙,那可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你胡说!”忽然间,城墙上又传出了一个声音,众人连忙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一位当初抓捕了“水鬼王”的a级超能力者,名叫肖云,他的特点是嗓门奇大无比,一吼就把所有的声音给盖下去了。
肖云大声道:“我听闻‘龟灵大母’擅长操控水力,有什么大火,能够把龟灵大母的庙给烧了,不可能……除非龟灵大母出了什么事,才能把它的庙给烧毁。”
“我今夜一直守在这里,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妖人进入青石镇。你们看见了吗?”⑦④尒説
几个守夜的士兵连忙摇头,开玩笑,这罪名可担当不起。先不说真的没看到所谓“妖人”,就算看到了也只能摇头称否啊。
黄有才勐地一拍大腿,对啊,龟灵大母本来擅长操控水力,那庙怎么可能被一把火烧了呢?
这个世界的神祗可是真实存在的,香火之力的争夺也异常激烈。
怎么可能一把火,庙就被烧掉了?
真的这么简单,庙早就被烧光了!
肖云一声大吼:“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谁放火烧庙,尔等让龟灵大母显灵,问上一问便知。”
“何必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呢?若真的是青石镇之人所为,我们自然会将那人送上!”
不仅仅是青石镇这边的民兵深有同感,就连王天师等人带来的官兵,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龟灵大母的庙,居然平白无故被烧,这不符合常理。
其中一位带兵的巡检拱了拱手,道:“王天师,要不我等先返回去,问一问龟灵大母?那‘龟府’水汽弥漫,普通的火焰,想必也点不着吧?”
“青石镇也算是麾下的城镇,总不能冒然攻打,把里边的人给抓了。”
皇权与神权,有合作的同时也又竞争,官府这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所有的一切都让这些道人来指挥。
王天师看到官兵士气动摇,沉吟片刻,摇头道:“李巡检,你有所不知。龟灵大母亲自显灵,告诉贫道,青石镇私底下研制火药,水鬼盗就是被他们的火药给剿灭的,龟灵大母的道庙也是被他们的火药给炸翻的!只要长驱直入,必有所获!”
“火药?”
这位巡检看王天师这么笃定,心中大动,私底下研制火药,有逆谋造反之嫌,可是重罪!
难怪啊,那些水鬼盗被轻易地剿灭了。….但如果对方有火药,真的打起来,己方也必然死伤惨重。
然而,刚刚想要有所行动,又听到对方的那位大嗓门,在城墙上大吼道:“其实,想要让龟灵大母显化,辨认罪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想啊,龟灵大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才导致它的庙被烧毁。”
“我今天夜里,忽然听闻,有人想要私底下虢夺龟灵大母之神位,扶持拿外神‘无命搵姝’上位。”
嗯?
听那大嗓门这么一说,这几位巡检又有些迟疑了,这是怎么回事?
“……龟灵大母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尔等行那不义之举,冒然虢夺其神位,背信弃义,天怨人怒,然而在虢夺期间,恰好被人撞破。龟灵大母趁机逃脱,那寺庙无神力庇护,才被一把火给烧了。”
“尔等见到事情败露,又想嫁祸于我青石镇,意欲何为?”
“难道是想要屠了镇子,遮掩自身恶行?”
这段话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相当于直接掀桌子,把所有的一切都抖了出来!
站在青石镇城墙上的黄有才两股战战,差点昏过去,事情全都说清楚了,不就没有缓和余地了吗?那两百多位民兵,也有些哗然,纷纷议论。
“这……真的假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故事还少吗?过去的巫婆,不也勾连恶神?”
就这么议论着,黄有才全身冷汗直下,他听自己的女婿丁志敬说过,那“无命搵姝”风评并不好,势力却飞速膨胀,有恶神的嫌疑。
现如今,场面越来越惊悚,他有些支精神恍然了。
忽然看见有几台奇怪的机械,被一群年轻人,抬上了城墙。那黑洞洞的圆形管道,散发着狰狞的杀气,这……这又是何物。
再一看,这群年轻小伙纸身材高大,纪律严明,眼神沉着冷静。这些人又是谁,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那六条威风凛凛的狗……这是他妈是狗吗,爪子也太大了吧?
黄有才有些懵逼的看到一条“特异猎犬”跑上来,铜铃大的眼睛瞪着他,又摇了摇尾巴,仿佛是在表示自己是来保护他的。
……
而城下的官兵,听了这番对话后,也有些动摇。
山海界的正神与人类相依而存,龟灵大母在没有犯下严重错误前,是不可以被虢夺神位的,否则便是人类这一方背信弃义,会让龟灵大母产生巨大仇恨,在这之后疯狂报复,变成恶神。
当然,神祗之间的斗争,人类这边也管不着。龟灵大母要是自个儿战败了,更换一个神祗,便算不上背信弃义的举动了。
但不管怎么样,私底下的虢夺神位,后果都很严重。
王天师听得脸色煞白,全身发抖,但又不知道应该如何狡辩。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青石镇的方向:“你们莫听他胡说八道,就是青石镇之人,用火药炸了龟灵大母的道庙,事情败露后,又嫁祸于我等。什么虢夺神位,满口胡言!”….“真是黄口利舌之刁民,及虮蝨满身之囚徒耳!”
“各位巡检,和我一同杀入青石镇,抓住罪魁祸首。”
那李巡检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隐隐有些警惕。那“无命搵姝”风评,他们自然也有所耳闻。
现在双方各证一词,却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却听到墙头那人又大吼道:“只要龟灵大母显化神力,问上一问,便能知道事情缘由!”
“尔等可能想不到,龟灵大母出现在了湖津口!”
“我们镇子里的大巫,现在就是去安抚龟灵大母的。倘若等上一个时辰,龟灵大母出现,一切真相尽可知晓!”
……
王天师等人的脸色愈发凝重,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
“他是在拖延时间,想要逃跑,再不长驱直入,那妖人逃了,悔之晚矣!你们担得起这责任吗?”
几位道士同时发难,让朝廷巡检一方,脸色为难。
那位姓李的巡检打圆场道:“哎,天师何必如此焦急……我方大军已包围这弹丸小镇,纵然有妖人躲藏在里边,也是插翅难飞。”
“不如等上一个时辰,就看他们怎么让龟灵大母出现。”
龟灵大母毕竟是百年正神,在普通士兵群体中素有威望。
另外一名巡检也同样说道:“是啊,王天师,各位道长,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们刚好也有些疲乏了。”
“兵疲马倦的,直接用兵属实不智,区区一个时辰,还是等得起的。”
王天师知道这些官兵被围墙上的人说服,自己这边丧失了威信。
当下里板下一张脸,冷笑道:“我就看他们,如何招安龟灵大母!”
……
“对方好像争吵起来了,同意等上一段时间。”在宽阔城墙的背后,几位智囊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这只军队。
指挥部的成员,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真的不想打仗。
战争,毕竟充满了未知数。
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小时,并不久。
“希望潘浩他们能够成功吧。”24号吐出胸中的这一口浊气,“各位,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蒸汽机枪已部署完成,随时可以作战。镇子里的动员工作还要继续,老人小孩今日不要外出。现在看热闹的人太多了……”
此刻镇子里的壮年们也纷纷跑到城门口围观此事,农村人的纪律性毕竟比不得正宗军队,一听说这些官兵将“火烧道庙”之事,推脱到了青石镇上,一个个义愤填膺。
“管我们屁事,有谁会去烧庙?!”
“他们不会想抢我们的粮食?”
“先生尽可放心,镇子里的居民,贫僧会照看一二。”说话的是秋远和尚,他虽然尚未恢复巅峰,但面对此事,也不会冒然置之不理。
“倘若有灾邪入侵,贫僧亦会出手。”….“那就多谢师傅了。”24号同志点了点头:“现在就看潘浩能不能成功……倘若真的招安了安龟灵大母,便能进一步分化对方,提升我方胜利的把握。”
“这一战能不打,还是不要轻易与枫华城翻脸。”
“我们当前还是需要执行韬光养晦的策略,如果被外界知道,青石镇一个小镇的人才、战力,比一个大城市还要高,必然会引发有心之人的注意力,招惹来不少麻烦。”
“但也要提防那些道人的狗急跳墙,以及邪神‘无命搵姝’的突然袭击。”
“真的打起来了,我们也不必胆怯!”
……
……
老王再一次梦见了山海界。
这吵架的场面,有点像两窝蚂蚁之间的打架,只不过,其中一窝是自己这边辛辛苦苦养起来的家养蚂蚁,每天都喂一点食物的那一种。
他自然有一些偏向。
王昊把自己隐藏的很好,静静旁观。
“没有直接打起来……白担心一场了,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去湖津口看看。”
转眼间,他就飘到了湖津口。
在那波光粼粼的湖泊中,两个庞然大物相互之间扭打在了一起,掀起阵阵波浪,一浪又一浪的涟漪就像海水般,冲击着岸边的土壤。
龟灵老母与疮生大母之间的恶斗还在继续。
可惜两者都是乌龟,防御高攻击力弱,一时半会间奈何不了彼此。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潘浩骑着徐志军,在岸上大叫,“再打青石镇都没了,疮生大母,你还不赶紧跟我回去,这地儿先让给它又如何?”
“我主……我主的地盘……”疮生大母瓮声瓮气,显得暴怒异常,澹澹的寒霜在它的龙蛇纹路的龟背上笼罩。
这地盘是它的主人辛辛苦苦抢下来的,怎么能被外人所夺?
自从被“天门”册封了“龟少尉”后,它的体型力量膨胀了五十倍有余,面对曾经城里的正神“龟灵大母”,也丝毫不畏惧。
现在临时退缩,它实在是不服气啊。
潘浩骂道:“你现在不跟我回去,耽误了时机,那…大帝……动怒,斩了你的***!”
“我……我……”疮生大母一听到“时机”“大帝”两词,乌龟脑袋一缩。它也只是时机巧妙,投靠的早,才能混到现在。
疮生大母摇摇摆摆地,游上了岸。
潘浩又对着远方的龟灵大母,骂道:“你这厮也真是斯文败类,被恶神‘无命搵姝’虢夺了神位,不敢报复不说,反倒来抢乡间的小地盘,枉你当了一百多年的正神!”
“现如今救了你的青石镇,被官兵攻打围剿,你却还在这里内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
“还想让我等供奉于你,真是做梦!”
潘浩骂起人,不,骂起龟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那大乌龟“龟灵大母”直接懵逼了,两只龟眼瞪得圆圆的,浮出水面。
就连疮生大母都有一些灵智,这大乌龟自然也有更高的灵智,听得都能人言。
它过去那百来年,经受香火之力,每个人都对它恭敬有加,直说好话,不说坏话,哪里经受过这样的辱骂?
一时半会间,这龟居然被骂的说不出话来!
过了老半晌,它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那……那好汉……是青石…镇之人?”
“当然,现在你跑路了,为了掩盖自身罪行,那官兵已经来屠杀青石镇的村民了,你却还在这里打架!”
龟灵大母想要反驳几句,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它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它可没有这么厚的脸皮,来抢恩人的地盘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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