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站在不远处的山巅之上，看着前方浓烟滚滚的山寨，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这里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明军将士啊！
当初杜松率西路六万明军主力攻打萨尔浒，虽然有点轻敌冒进，作战却是相当的英勇，他们并没有如同李如柏所率的南路大军那样望风而逃。
面对建奴主力，他们也是死战不退！
奈何这里的地形实在对他们太不利了，再加上努尔哈赤早有预谋在此阻击，不管天时还是地利对他们都极度的不利。
就这他们依旧与建奴奋战了两天一夜，包括杜松，包括王宣，包括赵梦麟，三位总兵皆在此战死，为国尽忠，西路六万人马几乎全军覆灭！
万历四十六年的萨尔浒之战是真的惨啊！
六个参战的总兵，当场战死四个，北路军主将马林也仅带着几人逃回开原，结果，没过几个月，建奴围攻开原，马林和其二子尽皆战死。
最后剩下的南路军主将李如柏虽然逃回去了，却也承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在一年之后自杀了。
这该死的杨镐，蔚山之战和萨尔浒之战，他足足害死了十余万明军精锐啊！
多少将士因为这畜生而埋骨他乡啊！
落叶归根，魂归故里，这是几千年的传统了。
唉，不能让将士们成为他乡的游魂，死不瞑目啊！
泰昌心中暗暗叹息了一阵，随即果断道：“稚绳，此战过后把当年三路大军的殒没之地都好好翻一翻，把将士们的遗骨都起出来，在沈阳修建一个陵园，统一入葬，让他们魂归故里。”
孙承宗闻言，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泰昌又想了想，随即朗声道：“传令，命何可纲把萨尔浒山寨所有壁垒和箭塔什么的全部捣毁。”
这一次，他要连建州卫城都拆了，彻底摧毁建奴的根基！
接下来就是界凡寨了。
萨尔浒、界凡寨、古勒寨、马儿墩寨，四座山寨的距离都是五十里左右，步卒倒是一天可达，就是这通道太狭窄了，大军无法抱成一团，只能鱼贯而行。
建奴骑兵估计正在附近虎视眈眈呢，绝对不能大意。
泰昌又想了想，随即对孙承宗道：“稚绳，明天换祖大寿率右协步卒打头阵，何可纲率左协步卒殿后，他们今天着实辛苦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几天。你辛苦一下，随先锋大军一路把沿途的山谷记下来，到了界凡寨再画个图让祖大寿他们也从山岭上攻过去。”
孙承宗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第二天一早，明军继续进发，不过这一次是后面的右协步卒先行，然后才是神武营骑兵和禁军，何可纲手下的左协步卒休息了大半天，直到吃了中饭才拔营跟了上去。
没办法，前面的路实在是太窄了，十余万大军足足排了将近三十里长，光是大军走进去都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泰昌一看这仅能容三马并行的通道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要是建奴骑兵真的来偷袭前后的步卒，神武营骑兵能赶过去救援吗？
说实话，这会儿他心里都有点没底了。
还好，孙承宗很快就命人从水上传来了前方的山谷详图，哪里能安营扎寨，哪里能暂时屯兵，大致能容纳多少人马都有详细的标注。
大军就这么前行了不到一天，前锋便已经抵近界凡寨了。
这界凡寨的守将真是莽古尔泰的嫡亲幼弟德格类，历史上他也是一员能征善战的将领，只可惜，这会儿他才二十来岁，还没有独当一面的经验。
莽古尔泰的死讯传来，他更是悲痛欲绝，根本就无心恋战。
所以，祖大寿率大军发动猛攻的时候德格类只是稍作抵御便匆匆率军逃往古勒寨，根本就没给右协明军造成多少伤亡。
泰昌收到消息，不但没有欣喜之感，反而皱起了眉头。
建奴这是要玩诱敌深入吗？
他想了又想，还是命人把前锋督战的孙承宗招了过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直接问道：“稚绳，今日之战建奴溃败如此之快，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在诱我们大军深入？”
孙承宗回想了一下，随即估摸道：“微臣观今日之建奴的确有点不正常，这股建奴是不是在诱敌深入还不好说，不过，努尔哈赤应该是不会放过这唯一的机会的。”
他们都还不知道努尔哈赤死了呢，可见皇太极保密还是做得挺好的。
泰昌闻言，不由微微点头道：“嗯，建奴骑兵十有八九是会来偷袭的，不如这样，明天我们就演练一下步卒避让吧。右协步卒今天虽然没遇到什么抵抗，估计他们光是爬山也爬累了，明天我们再换何可纲率左协步卒先行，右协步卒就演练一下缩入山谷之中避让。”
孙承宗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第二天一早，明军便开始迷之行军了。
一开始前面的步卒不但没有往前推进反而收起营帐缩入沿途的山谷之中，而中路的神武营骑兵和禁卫则驻扎在一个山谷里没有动，唯有后面的步卒一路向前，直奔古勒寨而去。
等后面的步卒跑到距离古勒寨十余里的地方，神武营铁骑才从驻扎的山谷中涌出来，一路追了上去，紧接着又是一万禁卫蜂拥而出一路狂奔，而原本在最前面的右协明军步卒最后才从各处山谷涌出来跟了上去。
这一天的演练下来泰昌心里总算是有点底了，只要步卒避让的快，神武营骑兵支援前后的步卒还是很快的。
因为他们就在中间，离前后的步卒都是十余里，以骑兵的速度，哪怕慢慢跑，有个一两刻钟也就到了。
古勒寨的守将就是二贝勒阿敏，他听闻德格类带来莽古尔泰阵亡的消息，那是吓得心惊肉跳。
皇太极这家伙，果然是在借明军之手清洗他们啊！
怎么办呢？
他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那就是弃了古勒寨，带着德格类和手下人马直接退到了马儿墩寨！
当然，直接率军逃回赫图阿拉他是不敢的。
如果他敢这么干，皇太极就算不借机把他给砍了，也会像努尔哈赤对他爹那样，直接将他软禁至死！
他这是听闻了明军爬山攻击的战术，觉得他和德格类手底下这点人马还不足以挡住明军的步伐，所以，他才退到马儿墩寨与齐尔哈朗汇合。
莽古尔泰和德格类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阿敏和齐尔哈朗同样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们这两对兄弟也是族类对皇太极威胁最大的人，所以，皇太极把他们全派到前线来驻守山寨了。
阿敏这么一退，泰昌更是肯定了建奴在玩诱敌深入的战术，要不然放着这么两座易守难攻的山寨不守，跑什么跑，这不是在帮他们加快推进速度吗？
而且这会儿建州卫城前面也就一座马儿墩寨了，只要打下马儿墩寨，他们便能兵临建州卫城了。
如果不是为了诱敌深入，建奴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或许皇太极就是在利用莽古尔泰的鲁莽，德格类的稚嫩和阿敏的胆小玩诱敌深入之计，又或许人家压根就没这么想。
谁知道呢？
至少莽古尔泰、德格类、阿敏和齐尔哈朗都不知道，因为皇太极压根就没跟他们说过什么诱敌深入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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