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事？’李辛毅坐在自己桌前，头也不抬的说道。
‘让你去拍纪录片。’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一片笑声，‘哇塞，李辛毅要成明星了都。’
‘不是说基佬李维斯吗？’
“哈哈哈哈……”
……
李辛毅皱起了眉。
还没完没了了都。
最新公关部骚扰得他实在有点烦了。无论干什么都要把他拖上，一会采访一会拍形象照，一会参加什么公共形象座谈会。
这些事，李辛毅都配合了，今天突然又冒出来个纪录片。
我他娘的工资是你公关部发的是吧。
他准备直接忽略。
可是，公关部见他没到，马上又派了两个人来拉他。
‘唉李辛毅，这个纪录片，将来是要在网飞平台上架的，影响会很正面的。这是一部调查局英雄事迹的重要作品，你不能不到啊。’
另一个公关看了看通信器，说，‘李辛毅，局长也发话了，他让我转告你，这事你一定得配合。’
李辛毅……无奈还是被拖到了人马座大会议室。
这里已经有一帮人，戴着手套的女人立刻上来给他化妆。
旁边服装师开始用一个小机器，上上下下给他熨平衣服褶皱。
灯光，摄影，场务助理，他站哪、坐哪、说什么……什么都备齐了。
在这个年头，拍片最大的便利可能是台词。
以前台词还得拿一叠纸照着背一下。现在不是了，台词直接通过隐形眼镜，打在你的视网膜上，
人人都不再会忘词。歌星开演唱会也不会再忘歌词。可谓是演艺行业的一大进步。
李辛毅还以为这事很快就能完。毕竟，论演艺事业，在调查局的范围内，还没有人能超过他。
李辛毅不但当过‘主演’，还是‘动作巨星’。不仅如此，他还当过‘导演’。
客串一下纪录片，说几句词，还不是小意思？
可没想到，公关部比猖导可挑剔多了。
一会说这段光不对，一会说这段台词的感情错位了。几句话翻来覆去重复了好几遍，
‘纪录片，不都是真实的吗？’李辛毅诧异了。
‘咳，李队，你怎么这么天真。’公关部的人拿着手上的小屏幕，用力的指着屏幕上的字：‘你说的每句话，都必须照我们写的念，
‘要是让你敞开了说，你爆个猛料，明天上热搜了怎么办？’
……
好不容易拍完这段，拍摄组的人开始吆喝，
大概是副导演，指挥着人们：‘移场地、移设备，下一场在局长办公室。’
‘李队，请继续跟着，我们要拍一组你与局长交谈的画面。’
李辛毅跟着公关又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机器灯光什么的又架起来了，开始拍局长部分的戏。
这时候李辛毅发现了，
局长虽然以前也反感这种事，但需要他入戏的时候，局长明显演得比他好多了。
当拍他跟局长‘对戏’的时候，公关部数落最多的还是他，
‘唉李辛毅，你这表情不自然！你想想，面对局长的表扬，你是不是应该很激动！’
‘面对表扬我一直都很淡定……’李辛毅说。
‘这是纪录片！你必须激动！’
公关又在拍那个小屏幕，
‘这句台词：我一定要为国家、为调查局，作出更大的贡献……这句台词要情绪饱满，但不能有表演痕迹，要自然要真实，你懂吗？’
……
不知不觉，整整一上午，就这么耗没了。
终于拍完跟局长的对戏。
这时候，局长说，‘我们先歇一下，过个十五分钟再继续。’
‘好的局长。’公关说完，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向摄影组的人说：‘把刚才的素材导出来，我看下他们表情到位没有……’
一群人就出去了。只剩下李辛毅和局长。
‘来，坐，’局长说，‘喝口茶。’
李辛毅知道局长说歇15分钟，肯定不是纯粹休息，
他就跟了过去。
局长给他倒了茶，这茶跟局长本人一样，朴实无华，就是最普通的茶叶。
不像别的有头脸的人，拿出来的都是珍品高档货。
李辛毅喝了一小口，就听到局长说，‘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李辛毅疑惑的看了下局长。
‘当然是关于怎么对付巴虺的。’
李辛毅苦笑了一下，‘现在有这么多专家，这么多顶级的头脑，他们要是都想不出……’
‘别给我扯蛋。’局长打断他，‘你是怎么从云紧杀出来的，怎么从异常城市里解决各种绝境的？靠的是什么？专家？’
李辛毅想了想，说，‘我靠的是死扛。’
‘还有呢？’
李辛毅沉默了一下。
‘还有就是巨大的牺牲。’
在云紧，他献祭了几千上万的人。在夜海，他献祭了自己整个的身体和精神。
关于这一点，换了太子党是肯定不会理解的。
但局长点点头。
‘这是一种特质。’局长说，‘答案是在一路猛冲之中浮现出来的。不一定是靠海量的研究，不一定靠数据。’
‘我觉得，答案不会从专家那里出来。答案会从你这里出来。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问你的原因。’
李辛毅手里捻着茶杯，沉吟着。
局长看着他，‘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天你没想过。要是没想过就不是你了。我现在要求你，有话就直说。’
也许，是自己表达想法的时机了。他心想。
放下茶杯，李辛毅说：“局长，这件事规模太大了。调查局处理不了。”
局长立刻脸就沉下来了。‘规模太大是什么意思？’
‘夜海市目前查出的神明子民有多少？九百万？一千万？一千多一点？’李辛毅说，
‘就算把夜海市所有正常市民都加上。也撑不起一部40亿票房的电影。’
这句话可是大出局长的意料之外。
‘什么40亿，难道这还能当真的不成？’局长情不自禁的说，
李辛毅摇头：‘我看过异常网站的新闻。这种新闻正常市民根本接触不到，就是一篇娱乐新闻而已，为什么要撒谎？’
‘神明不可能在这种细节上骗我们。他们就是有一部40亿票房的电影。而且是新上映不久的电影。’
‘而夜海市的人数，是绝对撑不起这个级别的票房的。’
只有一个国家级的热卖电影，才能在上映不久撑起40亿的票房。
经历那么多事后，还能想起这个细节来的，只有李辛毅了。
‘难道’，局长震惊的说。‘……还有很多很多的神明子民，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
李辛毅摇头，
‘我不是指这里，局长。’
局长手里的动作都一下子停止了。
过了几秒，他才问道，“你认为有多少个城市？”
李辛毅摇摇头，“不是多少‘个’。”
‘是所有？’局长惊了。
李辛毅抬起头，看向局长办公室的墙面。
在那面墙上，挂着一张世界地图。
‘地球是圆的。’李辛毅说，‘互联网是全球的。一个网络信号从这里到大洋的另一头，花不了多长时间。’
局长跟着他一起，注视着那张地图。
“你认为巴虺这个AI，已经覆盖了整个世界的网络？”
‘这是唯一符合逻辑的推断。’李辛毅说。‘一个光速在线缆里奔跑的文明或生物，有什么理由，只留在夜海市呢？’
‘它如果在互联网里生存，那它的国土必然是整个互联网。’
李辛毅说的这些，不是没人想过。
但除了夜海市，别的地方就没有报道或发现过神明。潜意识里，人们还是把巴虺当作一个夜海市的本地问题来考虑。
可是，李辛毅突然提出这个‘40亿票房’的细节，把问题一下子扩大了。
40亿票房，肯定是全世界很多个城市，很多个地区，许许多多的神明子民，共同贡献的。
‘要在全球的网络中，杀掉一个叫巴虺的AI文明……’
‘简直是不可能的’这几个字没说出来。
安静了片刻。
李辛毅说，‘大家已经想出了上百条消灭巴虺的计策。’
‘最近有许多外部专家、内部探员提出了自己的设想和作战方案。’
局长看向李辛毅，‘你觉得那些都不行？’
李辛毅说，‘我的想法无关紧要。但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所有这些文件，都是键盘敲出来的，没有一个是用手写的。
“所有这些文件，都是通过邮件等电子方式发出来的。’
‘也就是说，巴虺都已经看过了，
‘而它的反应是：无动于衷。’
……
局长忍不住说，‘巴虺也有自己要关心的事，万一这些内容它并没有看到呢？’
‘有可能。也许它并不会阅读网络上的每一个字节，它也会省略很多内容。’李辛毅说，
‘但是一个叫调查局的机构，正在全力研究如何摧毁自己，而巴虺竟然毫不关心。这是不合逻辑的。’
局长也看过那些方案。其中有一些，他觉得还挺有希望的，值得一试。
但李辛毅说，
‘这一百条计策看上去有些有有价值。但它们终究不能真正威胁到巴虺的存在。’
‘要彻底消灭它，我觉得只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试一试。’
‘全球断电。’
局长诧异的看着李辛毅。
‘巴虺是流动的生命。’李辛毅说，‘它必须是动态存在的，一但断电成了死数据，它就死了。’
‘如果没了电，光子也就没了活性。所以全球断电，可以真正的、毁灭性的杀死巴虺。’
局长仔仔细细看了李辛毅几眼，判断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这行得通呢？掐电源？这种低级把戏AI文明能想不到？’
李辛毅说，
‘电脑关机了，里面的程序就不动了，这是常识。’
‘当然，它能不能真的行得通，最好要通过一个实验来验证。但是，’
‘一但验证成功，就要马上行动。实验，与正式的全球断电，当中不能间隔超过一小时，
‘不能给巴虺反击的时间，如果当中间隔的时间一久，这个方法肯定就会失效。巴虺会马上有破解的方案。’
讲到这里，局长才明白，李辛毅真的没在开玩笑。
连局长也差点说出‘你丫不是疯了吧’。
‘让全世界的人都戴上口罩有多难，你是知道的吧？’局长说，
让全球一起停电，这不是可行性有多少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考虑的必要。
不可能协调全世界的人，都同意在同一个时间，干这样的一件事情。
李辛毅说，“其实，只要断电一秒钟就可以了。”
‘数据和光子，都需要不间断的能源。
‘1秒钟时间，对于巴虺来讲，是很长的时间。1秒就足以在全球范围内杀死它。’
‘如果能让全球断电1分钟，彻底杀灭它的可能性非常高。’
局长打断了他，‘行了，李辛毅，’
‘别说调查局，联合国也办不到。这个地球上没有任何一个机构能办到这件事。’
李辛毅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早就知道，局长会是这个反应。他也知道，全球统一做一件事是不可能的。
‘是的。全球断电也许是做不到的。’李辛毅说，
‘但是，夜海市断电，却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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