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霁紧握着门把手,没回头,克制地回:“没有。”
“没事的话,我想休息一会儿了。”
盛槿书好像笑了声,说:“好。”
孟晚霁压下门把手,没听见盛槿书离开的脚步声。她当做不知道她还在看自己,推开房门,进门,直接反手关上,反锁了。
没有移动,靠着门板站了很久,孟晚霁的心境依旧没有完全平静,仿佛昨天的烧今天又反复了。
她想不明白盛槿书想干什么。
不是喜欢自作多情的人,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成年人的交往有成年人的分寸和尺度,盛槿书的肢体和眼神,越界了。她没有办法单纯地认为盛槿书真的只是想让她帮帮忙。
帮忙不需要那样的逗弄。
她眼神下意识地落到了对面空了的书架上——是她做了什么让盛槿书觉得可以暧昧的误会,还是,她昨天其实发现了?
她扯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喘了口气,走回桌边坐着,告诫自己冷静。就算盛槿书发现了又怎么样?凭着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相信即使在私人感情的处理上再没底线,盛槿书也不是那种没品的人,会拿着别人的隐私大做文章。只是,她突然这样肆无忌惮,是试探,还是戏弄?
孟晚霁没有答案。
只是,不论是哪一个,她身为有女朋友的人,都不应该。她不是她用来放纵的玩具。
孟晚霁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国庆假期还有五天,家里妈妈正喜气洋洋地准备着过两天的认亲出行,她不能回家破坏她的兴致。但是如果她不走,盛槿书也没有出门的计划,她们就会陷入长时间的两人独处。
她不想给盛槿书任何错觉。
犹豫一分钟,她开启了电脑,打开了出行相关的网页,随便找了一个傍晚有航班的城市,约了车定了酒店,收拾了行李,离开了。
盛槿书怕录音打扰到孟晚霁,孟晚霁回房间后不久,她就也回房关上了房门。录音是一件需要专注的事,进入状态后,她就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等她把欠的债都还完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她口干舌燥,水杯里的水都空了,只好摘了耳机出门喝水。
客厅里暗漆漆的,孟晚霁房门下也没有光。
盛槿书接着水,奇怪孟晚霁是还在睡觉吗,又记得孟初阳昨天肯定地表示孟晚霁不过半个小时就会出来,应该是孟晚霁没有在这个时间点睡觉的习惯。
她开了灯走近玄关,孟晚霁的拖鞋正整齐地摆在地毯旁——她出去了。
盛槿书抿了口水,没放在心上。
她叫了外卖,回房间剪音,虚掩着门,一边剪音一边留意客厅里的动静。
一直到她音剪完,饭吃完,电影都看了一部,接近十点了,孟晚霁还没有回来。盛槿书有点没心思做其他事了。
同住一个月,除非有晚督修,孟晚霁很少会在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来。
她想起了孟晚霁那天被前相亲对象纠缠的事。
不会又来了吧?
她忍不住打开微信想问一下,才发现她们到现在还没有互加微信。从学校大群里找到孟晚霁,她发去了添加信息,等了好几分钟,孟晚霁一直没反应。
没有耐心,盛槿书只好打扰孟初阳:“你姐是回家了吗?”
孟初阳回得很快:“没有呀。我姐出去玩了,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盛槿书:“……”
打一声招呼是会怎么样吗?
孟初阳火上浇油:“她没和你说一声吗?”
盛槿书一字一字,慢吞吞地打:“没有。”要是不满有实质,屏幕大概要被她戳穿了。
顿了顿,她问:“是之前就计划好的吗?”她肠胃刚好,出去玩也很难尽兴吧。
孟初阳实诚:“应该不是,之前她说太挤了,不出去来着的。”
盛槿书看着这几个字,不满忽然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挫败和好笑。
真是难为她了。是下午逗得太狠了吗?
*
深夜十一点,孟晚霁在隔了大半个地图的西城下机。不同于南方的躁闷,十月的西城已经真正入秋了,孟晚霁搭了个薄外套站在风中还有些冷。她按照接车司机的要求去到七号门等待,打开了微信,想和孟初阳报个平安,就看到了盛槿书发来的联系人添加请求。
犹豫了几秒,她通过了请求。
去酒店的路上,她盯着盛槿书头像里简笔画的一座小桥,点开了盛槿书的朋友圈。不同于之前点开的一片空白,这次,主页里有内容了。
没有设置三天可见,也没有设置半年可见,她发的动态不多,呈现出来的生活却很精彩。
有留学生活的苦读、有周游各国的惬意、有灯红酒绿的轰趴,也有山明水秀的清净,还有一些,孟晚霁看着就惊险的,赛车、跳伞、冲浪照。
橘色的夕阳下,她抱着冲浪板,赤着脚走在海浪里,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光影剪下她的轮廓,孟晚霁看不清她的表情。hTtPs://wap.xs74w.com
那是一个离她很远的盛槿书。
一个离她很远的世界。
她退出了微信,侧目看车窗外高速路上寥落的灯火,也看车窗倒影里平淡的自己。
风声很大,心里却很静。一直空着的地方,似乎更空了。
好像风直灌进了那里。
*
自那天以后,孟晚霁没再点开过盛槿书的头像,盛槿书也没有主动找过她。孟初阳后来和她说了盛槿书问她去向的事,孟晚霁猜她加她应该也是为了这个。
她想如果盛槿书那天下午真的是试探,那她的态度,盛槿书应该也接收到了。
她放松下来,说服自己忘掉宁城的一切,专心游览。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在医院盛槿书说过百宝袋,她条件反射地,看到哆啦A梦造型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旅行的第三天,她刷朋友圈,忽然看到盛槿书的头像。盛槿书发了一个新动态。她转了一个文章,一个关于探寻自我、接纳自我的文章。
在她几乎无照片不动态的朋友圈里,显得格格不入。
孟晚霁点开文章看完,很难不觉得她是意有所指,特意转给她看的。
她点开对话框问孟初阳:“初阳,你可以截一张盛老师的朋友圈主页给我看吗?”
孟初阳秒回:“不可以呀。”
孟晚霁发了个问号。
孟初阳说:“我根本看不到盛老师的朋友圈啊。盛老师说她的朋友圈不对不熟的人开放的。”
孟晚霁沉默了。
那她算什么?
她脑海里又浮现那天在电梯里,盛槿书凝望着她说“等我们熟一点了和你说”时狡黠又勾人的模样。
因为可能是可暧昧的人,所以是熟人了吗?她想不透。
前功尽弃。在努力控制自己不想盛槿书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小时,她又开始满脑子都是盛槿书。
最后一次走过一条古街,买下了一个哆啦A梦钥匙扣后,她放弃了。
逃避不仅可耻,而且无用。
提早一天,她定了机票回宁城。
飞机降落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她打车回到宿舍,宿舍里静悄悄的,盛槿书的拖鞋规规矩矩地躺在她的拖鞋旁。
没有人在。
孟晚霁松了一口气,同时又隐隐有一些失望,她不愿意分辨。她换了鞋,开了客厅的灯往里走,要拐进卧室的前一秒,余光忽然扫到了什么没见过的东西。
她停下脚步转身朝那里看去,果然,客厅的电视柜上,摆放着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米色收纳箱,收纳箱的正面,印着一个奶白色的“+”。
孟晚霁愣了愣,整个人被吸引住。
她无意识地松开了行李箱拉杆,走到了收纳箱前,触摸着它细腻的质感,轻轻拉开了箱子上的卡扣。箱子里,感冒药、退烧贴、消食片、止痛药、跌打药……满满当当,齐全地摆放了大半箱。
毫无疑问,是她们宿舍缺少的医药箱。
孟晚霁攥着医药箱的盖子,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玄关忽然传来一声防盗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看见盛槿书推着门进来了。
她像是从哪个盛大的晚宴上刚下来,穿着冷艳优雅的黑色晚礼裙,细高跟,看见她时也愣了一下。
“小孟老师回来了呀。”她若无其事地打招呼,像几天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孟晚霁配合着,“嗯”了一声。
她扶着鞋柜换鞋,看见孟晚霁跟前打开着的医药箱,语气随意地说:“那是赔礼哦。”
孟晚霁从喉咙里挤出:“嗯?”
盛槿书说:“我把你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吃光了,可是买不到同一个牌子补上了。”她直起腰,色泽很美的红唇润润的、弯弯的,说:“你将就着原谅我一下?”
孟晚霁移不开眼,情绪在发酵。
饺子还剩那么多,怎么可能吃得完;也不是什么少见的品牌,怎么可能买不到?是因为那天就诊时她说了她当晚吃的是速冻饺子吗?
孟晚霁与盛槿书对视着。
盛槿书微微笑着,大方坦荡。
她并不打算撒一个高明的谎,本就等着孟晚霁识破。
孟晚霁看懂了。
这是示好。
无法自控地,她还是被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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